116 出嫁回门（1 / 1）
对于暮晴来说，雍正年间的第一件大事不是胤祥加官进爵，不是府邸赐银扩建，更不是自己的诰命官职又往上涨了，而是雍正元年癸卯正月，怡亲王府的二格格爱新觉罗溦洢要嫁给伊尔根觉罗氏福增格了。
胤祥和暮晴一直站在王府的大门口，看着花轿和喜队敲敲打打的不见了影子，又过了半晌，才有动静。
“多大了？还跟一一小时候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胤祥浅浅的笑着，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素帕轻轻地给她擦去脸颊的泪痕。
“她初生的时候就那么大一点儿，全身红彤彤的，皱巴巴的，跟只小老鼠似的难看极了。”可是转眼就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就嫁为他人妇了。
胤祥也有些伤感，不止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唯一是他第一个开始打心眼儿里疼爱的孩子，她就像是一枚甜甜的太阳，在自己人生跌入最低谷的时候出现。迄今为止，他还清楚的记得唯一撅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望着暮晴，时不时地看看旁边那丛杂草的样子。“走吧，大厅里还一堆客人呢！”
他们虽然不是今天的主角，但是也是极其重要的配角，今天怡亲王府上来的人，甚至要比伊尔根觉罗府上的人还要多。自从雍正登基，他们府上的客人就络绎不绝，胤祥和暮晴交代了下面的人拒绝一切拜访者，不要收下别人的礼物。但是唯一的出嫁却是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总不能拒绝人来添妆贺喜吧，但是胤祥和暮晴只是在走完必要的场子之后就偷偷逃了出来，丢下了一堆人给乌苏氏和管家们帮着撑场面。
其实他们俩都是不赞成唯一这么早出嫁的，想着再等两年，十八岁了也不算迟。可是形势所迫，雍正登基后正是拉拢亲信的时候，伊尔根觉罗家的男人虽然没有太多人有太高的官品，但毕竟是世家大族，有个“伯”的爵位，跟上流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成了上上之选。反正已经定下了婚事，早也是嫁晚也是嫁，所以一过了百日的孝期，唯一就披上了凤冠霞帔。
虽然国丧期间婚嫁一律从简，但现在的皇帝爷雍正亲自跟礼部打了招呼，说这是我亲侄女儿，看着长大的云云，所以这一番暗示下来，婚礼自然也不会简陋到哪里去了，只是少了些吹吹打打的，少了些披红挂彩的装饰，但是细节之处却是精致无比的。当年大格格盈盈出嫁，暮晴张罗了一百四十抬嫁妆，在京城同级别的固山格格中是数一数二的了。现在这可是怡亲王府的嫡女出嫁，嫁妆是精简了又精简，挤塞了又挤塞，还是有一百八十抬。除了胤祥和暮晴用六万两银子堆出来的，还有不少是内务府置办的以及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的赏赐和添妆。为了不过分招摇，就只抬了一百五十抬，剩下的三十抬，等到回门儿那一天再一并送走。
“瞧瞧瞧瞧，这就是疼闺女的。”胤祥看着那几十抬还未送出去的嫁妆苦笑。
“我就这俩女儿，不给她们给谁？”其实暮晴也没有亏待瓜尔佳氏的两个孩子。盈盈的嫁妆也是花了四万两置办的，弘昌迎娶他的福晋那拉氏的时候，也是出了一百抬聘礼的，当时暮晴是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还是把这婚事操办风光了的。
“这一一的婚嫁……确实过于招摇了些。毕竟还是在丧期呢。”胤祥敲敲嫁妆箱子，幽幽道。
“算了吧。”暮晴白他一眼，这会子放什么马后炮，“皇上交代礼部的时候，你是连辞都没上心辞呢！”他只是装装样子，虚虚罢了。
胤祥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头，暮晴说的没错，他若真的想“从简”，那推辞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他只是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了一下，礼部那边连声招呼都没打。“我这也是不想给一一留下遗憾不是，办得隆重些，夫家人也看重些。毕竟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儿。”他脸一红，拉住暮晴的手，“我们大婚的时候……着实是委屈你了。”
因为胤祥和暮晴，那时还不是暮晴是兆佳暮晴的结合不光彩，所以她就是以一顶小轿和再简单不过的仪式进入了十三贝子府，那场面连娶侧福晋的时候都没有，而彩礼就只有内务府置办的一点儿，胤祥是一分都没出。而马尔汗张罗的嫁妆在一种皇子福晋中只能算个中下，区区八十抬，除了家具一类的大件儿，就没有其他太多的剩余了。
“你还记得？我可是早就忘了呢！”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怀着四个月身孕的十三福晋了，所以这兆佳暮晴的婚礼简陋也好排场也罢，压根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她的事儿，她也是早就忘得个差不多了。更何况她又不是缺银子，嫁妆多些少些有什么关系，最多也不过是因为娘家没人撑腰，在福晋堆儿里叫人瞧不起罢了。可是事实呢！却是恰相反，暮晴什么时候也没被人欺负了去。“你皇阿玛那么疼你，怎么会把这嫡福晋的位子给我不光彩的我呢？”
“这个你别问我，我当时也是吓一跳呢！我本来以为你差不多应该是个庶福晋最多是个侧福晋就了不起了，可是圣旨下来之后才把我吓得不轻，谁知道太后怎么会有那本事。”
他不知道，这不是德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的功劳，而是他那时已经“仙逝”了的的亲生额娘敏妃。敏妃“走”之前曾经留下过一封信给康熙，说的有关于她未来的儿媳妇儿，兆佳马尔汗的七格格。康熙因为那封信也非常注意这个兆佳暮晴，她，胤祥，十四，芯凝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知晓的。对兆佳暮晴的品行也有一定的了解，是个能做皇家福晋的。本想着自己要“棒打一回鸳鸯”，但是没想到却出了“醒酒汤事件”，于是便也顺水推舟没有做这个恶人。
胤祥嘻嘻一笑，环住她，“不过……要不是太后在这儿倒腾，再加上皇阿玛的慧眼识珠，我还捡不到你这个宝呢！是吧。”说着，“啵儿”的亲了一口。
暮晴也懒得跟他瞎扯，笑着瞪了一眼就把这事儿给掀过去了，心情比之送嫁那会儿也好了许多。
“要不……咱们什么时候也补过一个？嗯？”
暮晴笑着捶了他一下，“行了吧你，儿女都成亲出嫁了，还在这儿装嫩。”说遗憾，还是有那么点儿的，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但是却一次正儿八经的婚礼都没有。但是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她很惬意，没有那仪式，她一样很生活得很幸福，“王爷既然这么想成亲，那么……再给你娶俩侧福晋过过瘾？”暮晴挑挑眉。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吗！爷这要是娶了，那日子也甭过了。敢情一回府就闻见俩味儿。”
“嗯？”
“一个是错酸味儿，一个是火药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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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回门儿的那天春光满面，暮晴看到女儿幸福的样子这才把心放下。胤祥端着老丈人的架子拎着福增格到书房又耳提面命了一番，出来之后，明显能看到福增格额角细密的虚汗珠子。唯一撅着嘴埋怨的看了他阿玛一眼，跑着过去拿手帕给福增格擦汗。福增格看见自己福晋竟然这么对她的阿玛兼朝廷重臣怡亲王，被唯一的帕子触到额头的时候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寒颤。胤祥苦着脸看向暮晴，发现对方也正是苦着脸的，于是这苦着脸的“老两口儿”便默契的把时间和空间让给这对儿如胶似漆的“小两口儿”。
“都说女生外向，今儿我才算是见识了，有了丈夫连我这阿玛都不要了。这丫头，我白疼她了！”拉着暮晴的手，走在回廊里，胤祥不停地发牢骚。
“你跟我发牢骚，我跟谁发去呢？”暮晴苦笑着拉他停下，看着他。“我的宝贝女儿给人拐走了呢！”
“哎……”胤祥摇摇头，“算了，不说了。你说这大了大了就越发没小时候腻人了，就连你从江南回来，她都没有像小时候那么粘你。”
“没办法，孩子多了，事情多了，我就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她受了冷落，每小时候亲了，也是正常的。再加上也大了，有什么事儿都是往自己心里去的。”青春逆反期嘛。
“记得她小的时候，就蹲在那儿……”胤祥伸手指指前面的一棵树，“在那树下玩儿雪，不知多可人儿呢！还有，她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竟然开口叫‘叔叔’，当时可是把我气得不轻。”
“没办法，她又没见过你。”暮晴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不会教她呀！就算那时候我跟她不亲，她好歹也是我的亲骨肉。”
“之前你有把它当做你的孩子吗？恐怕你自己都忘了吧。”
“这个……我那时犯的错，跟现在……”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以前的事，关于唯一的，关于他们的，却都只是，回忆的……
“暮晴……有人说，当人老了就开始回忆……是吗？”不知怎么的，胤祥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声音也有些不正常。
暮晴心疼的把手放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憔悴的面容。自从去年十一月之后……“胤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她幽幽的说，声音也有些哽咽，面对了这么多的死亡和人事变迁，不只是他心慌，她的心，也在慌，“你答应过我的，要陪着我。”
不远处，一男一女并肩站在一起，遥遥的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你阿玛额娘的感情真好。”福增格转身对唯一道。
“他们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有时会小打小闹的怄气，但是却一直是深爱着对方的。”唯一的笑容很淡很淡，淡的几乎感觉不到，脸上，忽然像是蒙起了一层薄薄的哀惜，她看着福增格，正色道，“你会像阿玛对额娘那样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