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洛妃送别（1 / 1）
“小姐，喝口水吧。”
“不用了。”暮晴摇摇头，把杯子推到一边。
沉默，还是沉默。已经出了京城了，但是暮晴只说了刚刚那一句话。
“主子，下车吧。”言诺把头伸进马车。
“不用休息了，继续吧。”暮晴淡淡的说，还是无精打采的倚在马车壁上。
“主子，有人要见您。”
“哼！”暮晴讥讽的笑一声，“你们的保密工作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还会有人知道我的行踪？”说完，把盖在身上的衣服丢到一边，低头下了车。是谁，她真的很好奇。
天蒙蒙亮，阳光熹微，虽然是暮春，但是清晨的空气还是有点儿凉。
“额娘？……”
“我们到其他地方说说话，你们不用跟着了。”洛妃对她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侍从道。
“是。”
她拉着暮晴的手，指尖冰凉，可能是错觉，暮晴竟觉得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荒郊野外，她被她拉到了一片草丛正好刚能掩住身子的地方。
“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给你送行。”洛妃缓缓的说，泪水从眼角止不住的滑下。点漆如墨的眸子充斥着深情与不舍。
“那……”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是跟皇上请了旨才能出来的。暮晴，对不起……”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顺着略微苍白的脸颊流下。
“没事，这……不怪你。额娘，你能跟我做最后的告别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暮晴强硬的撤出一个并不算是笑脸的笑脸，但是这感谢却是出自真心。
“暮晴……”洛妃上前一步抱住她，“孩子，额娘对不起你。”已然泣不成声。
暮晴身体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回抱了她，“额娘，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是皇上的意思，没有人能改变。我只希望您能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洛妃没有防备，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看到洛妃却没有胡乱猜测，只是下意识的凭直觉一味的相信她，她相信她不会害自己。
“暮晴……”声音哽咽了。
暮晴有些不自在，但是却不想推开这个拥抱，感觉到有湿湿润润的东西流到脖子里，她打了一下寒战，“额娘……你……”
“暮晴，暮晴，是妈妈对不起呢，是妈妈对不起呢……妈妈当年不应该抛弃你的。对不起……”她颤抖着。
“你……什么？”暮晴愣了，但是下意识的推开她，漆黑的瞳仁满是疑惑与不解。
“暮晴……你……我是你妈妈。对不起，当年……是我把你抛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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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马车还在言诺的驱使下重复做着规律的运动，四角的小香囊也随之上下起伏。
“小姐，您……喝口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暮晴再一次推开水杯，嘴角上阴冷的笑褪去。“羽佳，你先去赶着马车，让言诺进来。”她漫不经心的说，和刚才的忧伤思念截然不同。
“是。”
“主子。”
“洛妃娘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的是从手里的确有皇上的令牌。”言诺恭恭敬敬的回答。
“哦。那之前知道这事儿吗？”
“奴才不知。”
“哼！”暮晴冷哼一声，眸色又浓了几分。她这是什么意思？长亭送别了千里再来告诉自己的身世吗？既然有这一天，为什么抛弃自己的时候不早点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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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亲叫做苏袁劭，那年我们……”洛妃一直低着头，想做错了事一般不敢直视她。
而暮晴的脸色却是由一开始的惊慌，惊讶，惊奇，变得越来越冷淡，脸色像冻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漆黑的眸子越发的犀利冰冷，直到嘴角浅浅弯起一抹冷笑……“您说完了吗？不好意思，恐怕您是认错人了。我不是您口中所说的什么‘暮晴’，我这辈子是叫做‘兆佳暮晴’但是我上辈子不叫这个名字，我姓许。”暮晴淡淡的笑了笑，她不想认她。
“暮晴，我知道你生妈妈的气，但是……”
“娘娘真是说笑了，我跟您非亲非故，可承担不起。”礼貌而疏远，她不想发脾气，况且所有的愤怒与恼火已经在她的劝说与自责中全部扑灭了，剩下的只有冰冷只有冰冷……现在再去追究上辈子的那些恩恩怨怨，实在是太迟了……
“暮晴……”洛妃上前一步，看着她冰冷的眼神，愧疚之心更加深了一层。
“娘娘还是请回吧，时间久了，就不好交代了。”暮晴直直的看着她，疏离，冷漠……“还有，我不叫‘暮晴’，我姓许。我有爸爸妈妈，他们也待我很好，我还有一个弟弟。至于您说的什么故事，我真的没听说过。”暮晴坚决矢口否认，她能够同情她，理解她，但是，她却做不到——去认她。她不可能大度到让自己所受的苦统统抛弃，无怨无恨，她不是圣人。
“暮晴，你别这样，一切都是……”洛妃不敢再对上她的眸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再跟你说一遍，洛妃娘娘，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我高攀不起，我和您没有关系。”话说得很决绝，往日高傲冰冷的她又回来了。
“暮晴，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了，所以我才……”
“那谢谢您的好意了。我现在再说一遍，我上辈子姓许，但是不叫做暮晴，我叫‘许瑶’，父亲是B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这辈子叫兆佳暮晴父亲是吏部尚书马尔汉，母亲是江南叶氏的叶夫人，我从来没有姓过苏，我现在要去继承我们叶家的财产。”她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让她叫她一声妈妈，她从来没有进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从来没有……那凭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去认她？想抛弃的时候抛弃，想接受的时候结接受，凭什么？为什么？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上学，她呢？她去哪里了？大学时，同寝室的室友都有父母探望，她呢？她又到哪里去了？工作了，同事的家长都帮忙张罗着为自己的儿女张罗一座房子一份前途，她呢？她在哪？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自己在不为人知的辛酸后努力拼搏起来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你……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但是，我能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已经很高兴了。”洛妃垂了眼睑，嘴角挂起淡淡的笑。“胤祥……”
“不要提他。”暮晴打断她的话，胤祥……胤祥……那是她的软肋。
“或许，你一时还不能接受，但是……这毕竟是事实。”
“不，不是的。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胤祥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呢？后面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张不开口，真的张不开口。
“你们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伦理上却是姐弟，对吗？”暮晴在心里接下她后半句，心里酸疼，所有的委屈都被这酸疼盖过。他们是姐弟，而且——还有了孩子。
“暮晴，你冷静一点，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从前也有一个弟弟，他叫许晃天，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
“暮晴，你冷静点好不好？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洛妃拽住她的袖子。
“当然因你而起，当然是你的错。”暮晴甩开她，“如果不是你的错，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到了一个不该到的家庭，去了一个不该去的时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眸色湿润了，泛着亮光，“这一切一切的错，不怪你，那应该怪谁？”她轻轻勾起嘴角，看着她，笑的妖冶，朦胧的双眼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眼泪无声滑下，“啪”一滴，落入泥土。
“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洛妃再次低下头，面对暮晴的质问，她无从回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会……
“低着头干什么？你不敢看我？哈哈……是呀，如果你还敢看我的话那才真是奇怪了呢！这么狗血的剧本竟然发生在我身上，这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你呢？你想过吗？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再碰上我？”暮晴手一松，血红的玉佩掉在漆黑的泥土里。“徽婷”两个字在刚出生的阳光下似乎熠熠生辉。
“我……”这是报应，她应该明白的。是老天在惩罚她，世上没有可以不负责任的事。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对不起……”
“呵！对不起？有用吗？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根本是无法用这个万能语来弥补的？我二十八年来受的苦痛你可曾尝过？不过没关系，已经过去了，并且——我和你，毫，无，关，系！”
“……”沉默，她，无言以对，亦，无颜以对。
“回去吧，洛妃娘娘，皇上该等急了，我可是不希望我的孩子因为这再遭受着什么……”
“暮晴！”洛妃打断她，“我……我会照顾好胤祥和孩子们的。”
“那多谢了。”暮晴的口气放软了，心底却一阵阵抽搐着的疼……
“妈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定会补偿回来。当年实在是我太过自私，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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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我。”这句话反反复复在脑子里回荡。记恨？她从来没有想过去记恨一个人，即使是在她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即使是她最心酸的时候，都没有过，没曾有过。
“主子……”言诺小心翼翼地叫，他看见暮晴的神色，的确是……
“哦，没事儿了。”暮晴回复正常的神态。“你出去吧，让羽佳进来伺候着就行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