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小番洛妃（1 / 1）
温热香浓的咖啡伴随着勺子的搅动旋成一个圈，腾腾的热气幻化成清白的薄雾氤氲在周围，酝酿出一股苦涩的味道。一圈，两圈，三圈……在不紧不慢的频率下，棕黑色的咖啡被搅昏了头脑，经不管不问的随着精致的小瓷白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匀速圆周运动，直至——他来……
“找我有什么事？”他，一如既往的，看到我先给一个温暖的微笑，但此时，这本该温暖的微笑却让我有了刺骨的寒意。
“我怀孕了，两个月。”放下瓷勺我淡淡地说，但是只有我才知道我此刻是多么在乎他的态度。
“怀孕了？”笑容立刻在脸上僵化，伴随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紧锁着的眉头和质问的眼神。
“怎么办？”
“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的，是分手了，在一个月前我们就分手了。
“那这个孩子呢？”我穷追不舍，这个意外我是不能要的，但是感情的冲动却又一次的背叛了我，我还是在希望他能够……可是，结局往往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拿掉吧！”看到他皱了皱眉头，看到他叹了口气，看到他似乎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哼，薄情如他，怎么会有这种不舍？“哼！好，很好！不愧是文宇集团的少爷，不亏是能做大事的人！哈哈……”我冷笑，狠狠地拽住皮包，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心痛，能不痛吗？他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爱的男人呀！可他呢？说抛弃就抛弃了，原来我们的曾经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游戏而已！
“我……会给你一笔安置费的。”他抽出烟，但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烟放回去。
“不需要了！苏袁劭，你会后悔的！”
“哎……”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他重重的倒在沙发里。“你才二十二岁，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还是做掉吧！”他从兜里掏出纸笔，龙飞凤舞的在那张红纸上写上字。“这是二十万，买些东西补补身子吧。”说完，他甩下支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牙齿紧咬着下唇却没有任何知觉，直到有丝丝腥甜从中渗出。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就用这一张薄薄的红纸打发了。伸开手心，里面静静卧着的是一块隐隐泛着红光的玉，他——终究还是忘了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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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麻烦你了！”
“女施主，一切皆由缘起呀，您好自为之吧！”智光大师向我躬了一下，接过手中那块玉向堂内走去……孩子最终还是生下来了，是个可爱的女婴，我来了一趟法华寺，为的是情的该网中的之光大师给这块红玉开光刻字。
玉被分成了两半，分别刻着我的名字徽婷和女儿的名字——暮晴。暮晴暮晴，日暮而晴，原谅妈妈能够给你一个好听的名字却无法——给你一个姓氏。妈妈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了，就让这块玉代表妈妈陪在你的身边吧！对不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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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离开，从离开A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挥挥手给过去的二十二年画上一个不完满的句号，走的时候，我换上了四年前从家乡来时的那件衣裳，没有带走一分一毫，除了——那块玉。踏上归程的火车，我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回不去的地方都叫做家乡，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而我就是在这两者之间飘忽着，不知道去向何方……
夜，已深了，她，还好吗？还有……他呢？……算了，忘记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的噩梦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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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
“哦，饿了吧，去洗洗手吃饭吧，我做了宋罗汤。”
“嗯，好，爸呢？怎么没见他？”
“你爸有老同学聚会，出去了，今天中午就咱们两个。”我一面摆着碗筷，一面笑语盈盈的看着正在洗手的女儿——小雨。
大大的笑容时时刻刻挂在她脸上，阳光活泼的性格促使他健康成长。心，不觉微微刺痛了一下，小雨是快乐的，是无忧无虑的，而她呢？暮晴呢？她又如何？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就连小雨也有七岁了，可是她呢？暮晴呢？这十年来……
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当初真的不应该为了逞一时之气把孩子生下来，再——弃她于不顾。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十年前医生那句……
——胎儿已经成型，过大了，做人流会有生命危险！
哎，下意识地捂悟胸口的玉，不禁眉头一皱……
“妈,你是不是在效颦呀？”
你个小坏蛋，你妈就有这么丑吗？”我佯怒，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对呀！我是幸福了，现在这个家才是我真正的栖息地……
“嗯？谁说的？谁说我妈丑了？我妈可漂亮着呢！我超级小美女的妈妈怎么会差呢？我妈是大大大大美女！”
“就你嘴甜！”我笑着瞥了她一眼，心窝像倒了蜜似地浓浓的化也化不开。
新的家庭，新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了，往事恍然如梦，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才会蓦然发现过去已经离我那么遥远了……曾经的伤痛像是结成了疤却依然留在那里，时不时提醒着我，那个地方在阴天在于的时候——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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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淡下去，本以为那段人生中的插曲已经过去，本以为我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走过剩下的半辈子，本以为这个故事将永远是个迷将永远尘封在时间的角落里。但，我错了，故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没想到一个一个电话会改变我以后的命运……
“叮铃铃……叮铃铃……”
“喂，请问您找谁？”
“……”
“请问您是谁？”
“……”
“有人吗？请问您是哪位？”
“……”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人说话，可能是谁在恶作剧吧，我摇摇头笑笑，准备挂上电话，可那头却传来了久违的我再也不想听见却一直萦绕在梦中二十八年的声音。
“是我，苏袁劭。”
苏袁劭？苏袁劭？是他，是他……竟然是他……原本以为在听到这个名字我会火冒三丈，原本以为再接到他的电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挂掉，原本以为再见到他……可是，却没有，静谧了，电话的两头都静了，隔着遥远的城市信号两头，已经过二十多年，不再青春的中年人沉寂了下来，通话依然在继续……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潸然泪下的，无声的哭泣，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或许是从听到电话那头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开始的……
“我……当年那个孩子……”
“我已经把他拿掉了！”我打断他的话，心在痛，在滴血，在为这个我唯一爱的男人而痛，再为这个我唯一爱过的男人而滴血。
“哎……她是个女孩儿，叫暮晴，二十八岁，可现在在……”他兀自地说着，一点一点告诉我关于我另一个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女儿的资料……这种感觉就像是凌迟，一刀一刀慢慢的割下来，却不给你挣扎和哭泣的权利。
“是她吧。”
“……”
“明天会有一份文件快递给你，签收一下吧，那是——她的资料。”
“……”
“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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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打湿了纸巾，打伤了她照片上沉寂忧郁的容颜。很像，和我年轻时候真的很像。独立，不甘，倔强从一张张神形兼备的照片中凸现出来，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二十八年没有见过的女儿……
轻轻去掉脖子上那块血红的玉，不知为什么竟感觉到它再发热发烫，徽婷，雕刻在玉上的我的名字，她的那块，叫做——暮晴。悄无声息，又是一滴灼伤了我的皮肤，最终“啪”的一声，砸在那块血红色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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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从哪来的呢？“
我一愣，转头来笑对他说：“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不信？”
“哈哈……”他大笑，很爽朗，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更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但也仅仅是在我这里而已。
“哎，整个紫禁城也就只有你这儿能让我休息一下了。”他抱着我，一脸疲惫的感慨，他没有用“朕”而是自称了“我”。
“那就歇歇吧，我晓得的。站得越高就越冷，爬得越高也就越累。”我回报抱他，企图给他一点点温暖。
“还是你好。”他闭了眼喃喃道。
他是千古一帝，英明神武，但也仅仅是在我这儿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普通的家的感觉。而我则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爱我，可我很清楚，我爱的不是他。
“祥儿呢？睡了吗？”
“哦，还没呢！这小家伙今天兴奋得很。”
“哦？快叫乳母抱来给朕瞧瞧，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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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深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求得一偶之地而已，但却偏偏过不得着宁静的生活。累了，我真的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夜深，竹影婆娑……
“就这样了吗？”
“回娘娘，就是这些了。明天惠妃娘娘邀您到永和宫品茶，您可千万不要去呀！“
“没事儿，巧怜，你放心吧！”去掉沉重的鎏金护甲，拔掉镶银的精致簪子，放下了，是时候放下了，我真的很累了，没有精力再去玩儿这个游戏了。
“娘娘您……”
“快回去吧，小心被主子看见了，你妹妹在这儿挺好的，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我就请皇上放她出宫去。女人呀，左右不过是找个依靠。毕竟主仆一场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的。”
“奴婢谢娘娘！”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起来吧。”
“娘娘，您保重！”
……
昏黄的烛光，光滑的铜镜，印出一张青春靓丽的容颜，这就是我现在的皮囊——章佳妍敏。马上，她就不是她了，她将会是另外一个人，有着另外一个身份。
“主子，您真的决定了？”
“嗯。”
“主子……”巧诗跪下来，眼泪簌簌落下。这个女孩儿，还是太单纯……
“快起来，哭什么？”
“主子，您真的舍得十三阿哥和两位格格？”
“哎……我也舍不得他们呀。但是只有离了我这把□□，他们才能在这深宫里真正成长起来呀！”
“主子……”
“好了，别哭了。这封信，帮我交给皇上。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归宿的。”从抽屉里抽出信，这是我最后的牵挂了。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这封信的！”
“傻丫头，早些嫁个好人家吧，在这后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由得你休息，过平静的生活那只有斗，而斗了，就不会再有平静的日子，这个恶性循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跳出去呢！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是休息一下吧！厌倦了这种生活，真的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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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逃出那红墙绿瓦的，甚至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不过是吞了那粒药丸—醒来之后，我就在这马车上了。
“醒了？”
“嗯……呃……”头昏昏沉沉的疼。
“慢着点儿，这药还是有点子后劲儿的。”她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
“这是去哪？”
“家乡！”她语言里透着说不出的愉悦。
“我们这是去蒙古？”
“是呀！我娜木钟日思夜想的家乡！”
“太妃！”
“记住！现在没有什么静太妃和敏妃了，有的只是我博尔济吉特娜木钟和你多尔济宝日龙梅！听懂了吗？”
“宝日龙梅……”我喃喃着——那不是小说里杜撰的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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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弹得怎么样？”琪琪格花般的笑颜在我面前展开。
“嗯，不错，这个音再高一些，换成挑的会更好。”我笑着回答，静妃，应该是娜木钟，她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土谢图汗失散多年的女儿察珲多尔济宝日龙梅。
琪琪格，这朵草原上的花，不知不觉我也看了她十年了呢……
胤祥，你需不需要额娘你拉拢一下草原上的王爷们呢？一废太子已经过去，你也到了人生低谷的时候了，别怕，额娘这就回到你身边……
微风起，野草摇，我听到了某种叫做呼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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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使个眼色，云莲带着一众丫鬟下去了。
“哪儿呀，是额娘多心了。”他打着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暮晴怀孕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派个人告诉我？巴巴得等陆太医来请脉的时候我才晓得。”
“这种小事儿用不着额娘来操心。”
“那你就做出点儿用不着我操心的事儿来瞧瞧！福晋和孩子都被人欺负了，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说起来这事儿就心里一肚子火。
胤祥面子有点挂不住，“我已经派人把瓜尔佳氏遣回娘家了，至于盈盈何弘昌，我也会派人严加管教的。”
“哎，你呀！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怎么说你呢？”也怪不得他，朝堂的事儿他能够得心应手，可后院儿……
“那怎么办？”
“你明不明白？关键问题不是出在你那群侧庶福晋身上，而是在你身上呀！”
“我看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出在她身上吧！”他懒懒的躺在椅子里，眼神阴鸷。
“哎，胤祥呀，你还是不明白女人呀！你只是考虑着后院儿的平衡，有没有考虑过暮晴的感受呢？她也是个女人呀！”
“……”
“你也明白，她是个骄傲的人，不同于其他女子一般，整天只心甘情愿的守着那一片天空等待着你的宠幸，她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胤祥懒懒的，像是在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要不然，我也不会爱上她的。”
“既然爱上了她为什么不去爱她呢？”怎么解释他才能明白，三百年后的夫妻准则，在三百年前的人看来无非是天方夜谭。
“哼哼，爱？我去做了，可是她不接受我，那能怎么办？我也一直在寻找方法，可她的门从来也不为我开启。”他笑了有些无奈有些挫败。“她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总是把自己的柔软包裹得紧紧的，不给我接近她的机会。每次做好了准备去敲她的门，可是——都不应。”
“哎！”手中的香茗渐渐冷却下来，我不禁有了更多的自责和无奈。她是在受了多少伤害后才磨砺出的这种刺猬般的性格的呢？她是在受了多少伤痛后才有了今天这深沉的心思的呢？因为怕再次受的伤害，所以她就深深的伪装自己，看起来待人宽容处事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实则……其实谁都敲不开她冰冷坚硬的心门！
一时间屋子静了下来。母子两个一个吊儿郎当的揉搓着辫稍，一个漫不经心的刮着已经凉了的茶末子，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晌，胤祥先开了口，“如果额娘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坐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
“你是，真的爱她？”
“是。”
“那和那个位子相比呢？你要谁？”
胤祥皱了眉头，习惯性的往四周看看。
“放心吧，不会有人的。”
“儿子从来没有想过要那个位子，从来没想过！”胤祥回答得很小声，但是语气很坚决。
“你还没有回答我。”
“暮晴。”干脆利落。
“真的？”
“儿子想过了，那个位子太累，太冷，太难，太绝，我不想要，我宁愿要暮晴。”
“那你不是已经有了选择了吗？那你不是已经有了选择了吗？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暮晴那位什么不顺着她呢？只有你完全只对一个女人专宠，才是退出战争最安全的途径呀！”
“可是……额娘。”
“可是什么？既然已经放弃了，那为什么不全心全意顺着另一条你选择的道路走下去呢？这其中的原委你比我更清楚。”
“可是额娘，我没有独宠她是因为在保护她呀！”
“那你就保护成这个样子？那你看看她们母女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已经妥善处理了。”
“胤祥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做就离她越远呀！暮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若真的想得到她那只有先把自己的心交给她呀！没有真心，你恐怕一辈子都别想再接近她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呢？”这就是聪明的他？那个深得女人缘儿的阳光潇洒的十三阿哥？怎么连女人最简单的心思都不清楚？
“那……”
“瓜尔佳氏就把她接回来吧。严加管教就是，且不说名声不好，就宫里这和妃这儿我就难过得去，你也知道现在和妃……”
“额娘……”
“至于你其他姬妾那里……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还是那句话，既然爱她就全心全意带她一个人。”
“是……”
“我乏了，你回去吧。”我疲惫的摆摆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是，儿子告退。”迟疑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行了礼推门而出。
“他的话你信吗？”往这里间正要出来的明黄色身影，我忽然觉得眼睛被他的颜色词的生疼，突然觉得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好遥远……
“哎，情种呀！这算不算是要美人弃江山？”他缓缓道，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那你希望他要江山吗？”
“如果他愿意，我……可以考虑……”
我静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历史如此，就算胤祥真的去争夺了，那最后的赢家也不是他。
“江山，美人？”
“那女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要江山的。他不是说了吗，他宁可要暮晴。他的考验结束了吗？”
“心疼儿子了？”他戏谑，很自然的躺在太妃椅里。
“嗯。”含糊一声，算是答应了吧。
“那你以为朕待你怎么样？‘既然爱她就全心全意带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