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踏雪寻梅(1 / 1)
在阳光里,和风一起飘摇,纠缠,然后落地。但已分不清哪些是洁雪,哪些是白梅。在风的轻吟中潇洒飘摇,过后只剩下满地堆积……
模模糊糊的轮廓在指尖的轻扫下已脱胎换骨,徒留下水雾玻璃上一条条润湿的痕迹……
翩然落地,不知已是几许,一壶清茶,满室淡香,摇摇曳曳往事已成追忆,终究是零落的零落,过去的过去……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女人低吟,温热的手指清扫过洁白的梅瓣指尖留下淡淡的香。
“小姐。您去不去?”冷月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珐琅小手炉。
女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去,为什么不去,不去怎么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我去准备一下。”
“去吧!”暮晴接过手炉,懒懒地应了一句,又低头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撩拨着微微泛出红头儿的碳。玻璃被扫过水雾能清晰地看到外面又下雪了,这已不知是入冬了的第几场雪,但一场比一场急些吧!
屋里的物件儿依旧不是很多,但有不少东西都价值不菲,比如说雕花的木格子紙糊的窗子,换成了精致透明的昂贵的玻璃窗,冰凉的水磨石地板铺上了毛茸茸的皮毛垫子,连来来回回都是换了带齿的拖鞋在上面走的。不难看出暮晴真的有钱。没办法,人家可是江南的首富每次叶夫人的独女,哪有娘不心疼女儿的。每次寄来的银子都是上千甚至还有过的,再加上“锦上添花”每个季度都能有几百甚至上千两的纯利润,而且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暮晴也不想很张扬,所以除了那个玻璃窗子和皮毛地毯其余换的只是些小件儿,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却很精致。她就是这么个人,追求的不是奢华,而是温馨精致而已,更何况她有足够用的钱。反正以她这个不受宠的福晋的处境,又没有来来往往的闲人,就算是有冷月也不会让他们靠近,而十三……瞒得住吗?就算现在自己住的是茅草屋,自己有钱这件事也瞒不住他的。
“额呢,额娘”八个多月大的女娃儿在地毯上爬着,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呵呵,一一醒啦,宝贝儿,怎么一个人都爬到这儿来了呢?”暮晴笑靥如花,伸手抱过双臂正舞动的女儿,又抽出丝帕把她嘴角晶莹粘稠的液体擦掉,然后索性就也坐在地毯上逗着孩子。
“额,你,娘…”女儿搂着暮晴,兴奋的想跳……看到怀里的小人儿健康活泼,只有这一刻暮晴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她自己是温暖的,身体里还有某种叫爱的情愫在缓缓流动。
“一一啊,你是妈妈唯一的寄托。”暮晴在心里默念着,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女儿“唯一”。
静静的拍着又熟睡的孩子,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暮晴嘴角缓缓荡漾出一丝温柔的笑。粉嫩嫩的小人泛着浓浓的奶香,这是一个小生命,一个自己感情的寄托。午夜梦回,当她发现自己还在清朝,自己还拥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心窝的温暖就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再也止不住了。她多怕这只是一个梦啊,害怕梦醒了就又回到那个冷酷无情的地方了,纵然安全,但是没有爱,没有温暖,那又……孩子,如果说穿越时空,抛弃一切,勾心斗角,如履薄冰,只为挽回她这个满足的睡颜,那也足够了……一切都值了……。
手持大红色请柬,她正在揣测这封请柬的来意。这是自从她来这儿的第一封请柬--四福晋那拉氏共邀赏梅观雪。红纸墨字简洁明了地指明了是十三皇子嫡福晋兆佳氏。而且这次去的也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这是什么意思?耍什么把戏?未来雍正皇帝的原配皇后,这个人,并不简单……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为什么只是单单自己一个人?
几天前,“锦上添花”又接了她一单一千两白银的生意。这是她在暗示什么吗?暮晴知道以各阿哥手眼通天的本领定能查出,她是这家绣庄的幕后东家,她从一开时就没打算隐瞒,也瞒不住,因为往往越神秘的东西越能勾起人们的好奇。但是如此大张旗鼓地下订单这还是头一个。如此巨额这是明摆着给精通商路的九阿哥下战书。她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四阿哥的指示,是四阿哥才是真正的操纵者吗?或许那拉氏只是一个幌子,一颗棋子,真正的执棋者是——四阿哥?可是自己一个不受宠到地位岌岌可危的嫡福晋,对他又有什么作用?抓住芯凝甚至只是瓜尔佳婉眉来拢络十三胜算不是更大吗?还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道“自己人”中有奸细?……
一个个问号满脑子划过,猜谜要比几何题难得多,与其这样空想还不如去会会这个那拉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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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
暮晴刚要踏出大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叫住她。她并没放下怀里的孩子,而是不标准地福了福身行了礼。“回爷的话,四福晋相邀过府赏梅,妾身正要过去。”
自从中秋节那次后十三就来过她这儿几次。但每次都只是听她拉拉琴,随便拉扯几句无关要的话,通常暮晴都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的。真怕再出现上次那种事儿。可是每到该就寝的时候十三却很自觉地走了,没有一点不自然,仿佛那次的事儿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么一来反倒是暮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味。总之就是有些怪怪的。可能是因为“上辈子”的追求者都能排成一组的缘故吧,十三这种举动让她有种不对头的感觉。
“哦,出去啊。”十三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种事他是知道的,自从上次……瓜尔佳氏和小顺子明显老实了很多。他的目光又停在暮晴怀里的女孩儿身上。
大红水绫段儿小袄用金线密密地绣着几个生动可爱的小动物,毛茸茸的连着衣服的帽子上的白狐毛,把粉嫩可爱的小脸儿裹得只有拳头那么大。漆黑的眸子,又密又长的黑睫毛白里透红的皮肤。这个孩子生得可真是好生漂亮。更重要的是——她在笑,她竟然在冲自己笑,那笑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叫人总是想去亲近,这笑容很像——十三脑海里竟然同时划过两张笑脸。一张是暮晴的而另一张——是自己的。
“嗯,哼。”暮晴发现十三正呆呆地冲着唯一笑。她有些不满,就故意打破了这温馨的场面。她在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十三是唯一的父亲。尽管当她盯着这张像十三几分的容颜不得不承认,且不说十三自从女儿出生后仅仅见过她两三面,就只是那两三次,十三所表现的神情来说就足以令她反感了。
第一次是来取消孩子的满月酒的时候,暮晴清楚地看到十三看一一的眼神里充满着厌恶,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而第二次则是在中秋晚宴后,十三看一一的表情很冷漠,仿佛形如路人一般。而第三次是两三个月前,十三来时她正在和一一玩儿,十三再次看一一是眼睛里多了一点趣味。暮晴很注重十三对孩子的看法,其实每个母亲都一样,虽说每一次都略比上次要好些,但是,第一次的冷漠已经令她伤透了心,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母亲都有这么一个特性,对自己的孩子不好的人,她都不会……
“嗯,那你去吧!”十三回过神儿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怪不得“锦上添花”的生意那么好,这衣服,做得可真是风格独特啊!乳白色的有点像披肩的毛皮小褂齐及上身,两只袖子伸出来比衣身还长,由上至下越来越大。至底不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直线而是流畅圆滑的流线型,领子充当了围脖的作用,暖暖的软软的雪狐毛围着脖子。然后又从领处缀出两条系成蝴蝶结的小绳儿,绳子下垂底部是两个茸球球的红色狐毛球儿,霎时可爱。还有些飘逸灵动的气质。
“那妾身告退。”暮晴福了福身。
“嗯,去吧,噢,晚上我到你那儿去坐坐,你准备着。”
“是”这算是提醒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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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四嫂这儿的红梅开得可真艳呐。含苞待放的娇美,怒放芬芳的热闹,就算偶尔两朵儿稍稍凋零的瓣都有些‘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的飘逸清高之感呢!”暮晴说的是实话,四福晋这儿的梅花虽不多,但是开得的确很漂亮,况且暮晴向来是最喜梅的。
“呵呵,这梅花开得到还只是一般,我素来是最喜牡丹和木芙蓉,你若是春秋天来我们这园子里逛逛,保准都不想出去了呢!我平时也爱没事儿侍弄些花花草草的,所以这院子里的花一年四季都是常开的。”四福晋拉着暮晴的手缓缓踱步在园子里,两旁的侍女都已退下,慢慢梅林中只有两位并肩而行的美丽女子细细的衬景。小雪漫漫的飘着铺散着春的信息。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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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认得这个?”四福晋握住了暮晴的手,移开时她手心里已经多出一串佛珠。
“这个不是……”暮晴握着这串佛珠,很惊讶,她连忙拿出自己的那一串,果然,这串除了多一颗玛瑙红珠之外两串珠子几乎一模一样。“这是……?”
四福晋抿嘴一笑。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然后委婉的说道:“我祖上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暮晴喃喃地念着。“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就是……”
“没错,我们乌拉一族出了大清国□□皇帝的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
本来已经猜到了,可是想不到亲耳听到竟然还会那么震惊。果然,她和自己有一定的关系,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来历。那么,她就是叶夫人口中所说的——“晴儿,她会帮助你解决一些麻烦的,要记得她的信物佛珠和你的一样,只不过是有颗红色的玛瑙珠子……”
“华姨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好妹妹,你的忙我是不会不帮的”那拉氏拉着暮晴得手一脸真诚。
“那暮晴谢过姐姐了。”暮晴将佛珠重新塞回那拉绣容手中。她没有称呼她为“四嫂”或是“四福晋”而是叫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称谓———“姐姐”。
二人自是一番客套话,但总也有说尽的时候。
“是因为你爱他?”暮晴点下一颗冰凉的白棋定格在棋盘中,面色淡然,但是心却是在怦怦跳。
“嗯,不过这对你也没有不利,不是吗?”绣容面颊上出现两团可疑的红晕,玉手也拾起一颗黑子一定江山。
“呵呵,绣容姐,值得吗?”
“值。”那拉绣容说的很笃定。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拥有的女人会更多,而你也仅仅是他身后普通的一个而已。”暮晴微微摇头,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暮晴,如果你也有了自己爱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爱?什么是爱情?,暮晴一时语塞了,她,还没有尝过这禁果。“那,四阿哥知道我的身份吗?还是这根本就是……”暮晴手中的白子渐渐被唔得泛了暖意。围棋这玩意儿真不是好玩儿的,比国际象棋难多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我的主意。你不用担心,没人知道你的秘密,最起码,暂时是这样的。”那拉氏指了指一片被黑棋包围了的白棋,和善地捏了出来,温婉的笑笑,示意她被吃掉了。
“那,如果我把宝贝压到十三阿哥身上,姐姐您说,这胜算会不会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