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蓝堂英挣脱的手无力的垂落,架院晓适时的松开了握住他的手。蓝堂英勉强对着架院晓提起一丝笑意,随后嘴角勾起的弧度反而越大,笑意一直蔓延至满脸。苦涩得,完全不似是蓝堂英应有的表情。
“英……”架院晓伸手正欲拦住走向门口的蓝堂英,琉佳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随他去吧。眼睁睁地看见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琉佳话未完,眼眸便已转向房门。仿佛方才的那一番话,说的便是她自己一般。
架院晓看着她的眼神,心口骤然一痛。
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是,像我现在一样,这么疼吗?
“宸宸!”一条拓麻推开房门,看见古洛宸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胆怯而瑟瑟发抖的模样。听见他的呼唤,她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女子最深处的脆弱,声音都失了往常的清脆,“一条哥哥,那个人,他会来是不是?元老院的一翁……一条哥哥的爷爷,他要过来是不是?他……”
一条拓麻抱起古洛宸娇小的身子,将她的头按入自己的怀中低声安慰:“宸宸,有我在。”
古洛宸的脸上渐渐消逝了胆怯,嘴角勾起安定的笑意,“嗯。有一条哥哥在,我不怕的。”在一条拓麻看不见的漆黑如墨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元老院。是,被骗。
出手的,是一个男孩子,小小的尚未长成的身体,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是要求,帮他找他的母亲。他笑得那样乖巧,魅惑动人。
没有跟闲姐姐说,便跟着他离开。蓦地,眼前便是一黑。
然后醒来,便发现自己在元老院,看见了面前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叫做“一翁”的男子。在一翁的脸上,她看不见笑意,只有冷。很冷,非常的冷。她的力量尚未觉醒,完全同普通人无异,在他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然后,她亲眼从对面的镜子中看见他惨白的獠牙刺入了她的脖颈。她看见自己的肌肤白若夜雪,长长的青丝散落了一地。一翁苍老的身体覆在自己的身体前,吸血的动作似是亲昵而自然。
当然自然,他,从前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吧。
她那次,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想到其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在一点点的流逝,听见对方吞噬血液的满足的欢愉,甚至听见些许血液飞溅而出,落到地上是润湿鲜红地毯的声音。
可是,她唯独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镜子中那个美丽的女孩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没有表情,眼神是无光的,瞳孔没有焦距。仿佛是白白拥有了这样一副美丽如斯的躯壳,却没有与其相匹配的灵魂。
她就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灵魂,仿佛是游离在身体之外。所以才能那样淡然而冷静的明知发生的一切,所以,居然没有出现那些令人崩溃的记忆。
连续几天,一翁都会过来寻求她的血液。她不明白,自己的血液,真的有那么鲜美吗?
然后,一翁消除了她的记忆,所有的记忆。只是可能到底是高一层次的贵族啊,终究还是有那么些美好的记忆留了下来。像是母亲亲昵的微笑,父亲明明没有温度却温暖的怀抱,他们宠溺的叮嘱……
现在想起来,他消除了自己的记忆,还真的,是件好事呢。
起码,在最初的最初遇见一条哥哥的时候,她还是纯白的,还是无暇的,还是美好的。
而现在,她只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泥潭。
没有选择。
一条拓麻猛然感到怀中的人儿的双臂骤然紧绷,低头轻声问道:“宸宸,怎么了?”
古洛宸微微低头,晶莹的液体滴落的时候未曾在脸上留下痕迹,随后抬头冲着温柔的面容道:“一条哥哥,我没事的。对,一直,都会没事的。”
晶莹的液体滴落到地上,无声的浸入猩红的地毯,了无痕迹。
而怀中的那个娇小女孩,笑面如花。
缭乱的烟雾笼罩在黑主学院的上空,月之寮更是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带着节奏的有力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校园中响起,静静的回荡。配合着树叶的声响,压抑着周围的气息。一翁的灰色眼眸之中看不见人类情感的色彩。
他原本,就不是人类。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月之寮的大厅之中弥漫,琉佳不经意地伸出手指撩起眼前的浅棕色发丝,“就有那么可怕吗?那个元老院的爷爷。”
“就因为他是比我们多活了几十倍的怪物。”架院晓在一旁闭着眼无奈的回答道,“所以大家才不上课都呆在这里吧。”
“你还蛮直接的承认吗。”莉磨叉着腰,轻微地挑眉。
“我也很害怕啊,莉磨。”支葵无奈地看着莉磨,随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但是和纯血种的玖兰枢比起来谁比较可怕呢?”
站在一旁的蓝堂英望了众人一眼,然后又低头不语。
夜间部,还有两人未到。
一是他们的君主,玖兰枢。然后,就是古洛宸。
“枢?”一条拓麻惊诧出声,加快脚步走上楼梯:“没关系的,你不必特意出来。反正他只不过是向我来训话的……”
一条拓麻未曾拦住玖兰枢,“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一翁了,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而已。”玖兰枢走到楼梯的最下一层,忽然转头喊了他一句:“一条。”
“嗯?”一条拓麻快步走至他的身边。
“洛宸还在房间里不出来吗?”玖兰枢淡然地疑问引出一条拓麻担忧的表情和眼神,随即叹气:“算了。要她这个时候出来,也的确是难为她了。”
“枢……”一条拓麻想要说些什么,有被玖兰枢止住,“放心。”
玖兰枢走至门口,吸血鬼们自觉地退至他的身后。仿佛他便是那君王,身后全是拥护他的人。
或者,换一个词,给予他们成为他的——棋子。
月之寮的大门,在众人瞩目之下缓缓被打开。一阵寒冷的阴风吹进大厅,厅内的众人身穿薄衣却不为所动。这样的冰冷,正是他们所适合并享受的温度。
“真是盛大的欢迎会啊。”一翁仿若悠哉地走至玖兰枢的面前,嘴角勾起官场的笑意:“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我这个可爱的孙子的。没有必要这么隆重。”灰色的眼眸中看不清神色。
“一翁,见您如此健壮真让人欣慰。”玖兰枢上前一步,尊敬地如同晚辈,却又不失高贵。
“自从那天你突然地拒绝我成为你的监护人就开始了,枢大人。”一翁的目光始终未曾落到玖兰枢的身上,仿若不屑。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不满和躁动。
“我只是不想被宠坏。”玖兰枢面带微笑,平静的面容彰显他天生君王的气质。
“枢,这里不太好说话。”一条拓麻在玖兰枢的耳边低语,眼眸之中全然漠视掉了一翁的存在。
一翁的眼神掠过玖兰枢的脖颈,眼神一紧,却突然笑了。走到玖兰枢的正前方,同他直视:“果然纯血种与我们不同,即使是沾满鲜血,也能完美的不受污染。”说完,突然单腿下蹲,拉起了玖兰枢干净的纤尘不染的手。
“可恶。”蓝堂英低声叫嚣。琉佳的眼神也满是忿恨,连一条拓麻的眼神也开始不安。唯独玖兰枢的面容平静的完美无暇。
“洋溢着青春,力量,美丽。”一翁的话语似是尊崇,一条拓麻的双手却紧握。
爷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多么想有朝一日能拥有你那强大的血液……”一翁的话语尚未说完,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少女猛地一把从一旁从一翁的手中拉过玖兰枢的手腕。蓝堂英的手也在同一瞬间伸出,毫不犹豫地抓紧了一翁的手腕。
“抱歉,枢大人。”琉佳在玖兰枢的怀中低声请求赎罪,“但是!”
“您的玩笑开得过火了。”蓝堂英蓝色的眼眸中发出一阵摄人的光芒,心中不断的叫嚣着。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把小宸……
一翁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蓝堂英,“早园家的女儿和蓝堂家的儿子吗?”随后从蓝堂英的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腕。一旁的架院晓也扶起琉佳。
“蓝堂……”一条拓麻猛然想起什么,转身刚想止住蓝堂英。然话未说完,蓝堂英却已提前开口,尖锐而沉稳有力的声音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明知渴望纯血种的血是最大的禁忌!我才不……”
“啪!”一声突兀地清脆的响声顿时截住了蓝堂英接下来的话语。瓷器破裂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所有人都惊诧地望向楼上。那个黑发如瀑,明眸如月的女孩坚定地站在那里,默然地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宸宸。”一条拓麻刚要上楼,却猛然惊醒,眼神望向自己身后的一翁。
随后,玖兰枢优雅的声音响起:“洛宸,下来吧。”
古洛宸轻轻地走下楼,长长的睫覆住她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晰其中的神情。身子轻盈而优雅,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荡漾出好看的弧线。她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没有笑容,没有惊恐,没有冷峻,没有恨意。
“宸宸。”直至一条拓麻的呼声再次响起,古洛宸娇小的脸上才展露出欣喜地笑意:“一条哥哥。”
一条拓麻拉起她的手,眼眸之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转而凝视古洛宸的小脸,却发现她没有丝毫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