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第二章
忘记……是吗……如果记忆也可以像灰尘那样能被吸尘器吸走就好了……马其俊……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
如果说姚珺嫣的大学生活是平平凡凡的话，那马其俊就是她为数不多的不平凡中的一个不平凡。
那是在大学第一个国庆节假期中，潘梦珊和陈宝珠都回家去了，而姚珺嫣却选择留在学校。
十月一日那一天，姚珺嫣专业跟工管专业的联谊，一起去爬山。
姚珺嫣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类活动的，但是最近她在书桌前坐太久了，腰有点针刺般疼痛，她一听是去爬山，可以锻炼锻炼，就报名去了。
去的前一天，天气预报说第二天会下雨。
可是第二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两个专业的同学兴冲冲地启程爬山去了。
一路上，姚珺嫣都跟在大部队后面，锻炼自己的身体，也不管前面同学嬉笑打闹。
下山时，同学们也还是兴致勃勃地笑着闹着往下走。
姚珺嫣却累得坐在路边石头上喘着气，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没有活力了？
似乎坐了很久了吧，当姚珺嫣再次抬起头时，发现同学们早已不见踪影了，天也渐渐暗下来，一片乌云缓缓移到她头顶，接着，如蚕豆般大小的雨滴密密麻麻地从天空掉下来。
不是吧……姚珺嫣心在流泪……果然天气就像是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姚珺嫣边想着边快速找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啊……”脚上的疼痛让姚珺嫣不禁大喊出声，天啊……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了，脚竟然在这时候拐了……
忍着疼痛，姚珺嫣单脚跳到一处巨大岩石下面躲雨，躲好后，姚珺嫣发现这块岩石边有很多小树枝顶着一元人民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拿钱找靠山”？
姚珺嫣笑笑，摸摸口袋，正好有一张一元人民币，拿了个小树枝顶在岩石上，一定要给我找个像不倒翁一样的靠山哦。
小小恶作剧了一下，心情顿时轻松不少，脚似乎也没有那样痛了。
姚珺嫣渐渐放下心，总会有人来这吧，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一个旅游胜地啊。
抬起头望向雨中，大雨中的山也别有风味。
忽然，姚珺嫣看到远处一座山的山顶很像茶壶，也像神话中的阿拉伯神灯。
童心又起的姚珺嫣对着天空大喊：“真神明鉴，如果现在有人找到灯神阿拉珺，我，并救了我，我会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当然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啦。”
“是吗？那我就要好好想想要许什么愿了，灯神阿拉珺。”突然，从旁边小路传来陌生的男声。
姚珺嫣转过头，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子，眼睛炯炯有神，笑容特别温暖，一瞬间，姚珺嫣有种天使来人间的错觉。
“你是……”
“我也算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了，看来我这个组织者有点失职了，竟然会让队员走失，”那个男孩阳光般笑着，把伞移到了姚珺嫣这边，“我叫马其俊，快走吧，其它人都在山下等着呢，这把伞也是向山下工作人员借的。”
“嗯，好，谢谢你。”姚珺嫣起身，单脚跳着，手扶着岩石，艰难地前进。
“你的脚……”马其俊看到她的姿势，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伸出手扶住了姚珺嫣。
“谢谢……”
那天下午，留在姚珺嫣记忆中的是，天使来到了人间，带来了温暖……
也在不久之后，这个天使许了个愿望，让姚珺嫣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是，难道天使也会被世俗染黑吗，四年后，也是在他们毕业那一年，马其俊找到她，说，小珺，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们的爱还是经不住尘世的考验，对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是他的生命，爱情和事业，我选择了后者……
到后来，姚珺嫣才知道什么叫做“经不住尘世的考验”，从小宝那里得知，马其俊大四在一家大企业实习，受到该企业董事长的器重，也受到该董事长千金的青睐……
毕业，失恋……
压抑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星期一一早，姚珺嫣又恢复了生机，投入到工作当中。
姚珺嫣大学毕业后就选择留在读大学的S市，在S市一家名为康士的企业工作，康士是一个台资小企业，老板是个台湾老头，据他说，他曾曾祖父是个清朝进士，他也算是出自名门啦……
听说他在台北也有很大的公司，他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台北，就每年年末定期回来看下账单，其余都是他的一个心腹在管理这个小企业。
由于规模小，姚珺嫣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做，本来她是在做策划工作，到后来她渐渐兼做翻译、安排会议，甚至连茶水间的矿泉水都是她打电话联系送来的……
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个台湾老头似乎真的很有本事，他总能弄到好的项目，甚至可以抢到那些大企业的项目。
就像这次正在计划的KP项目，就是一个很多大企业都在争取的大项目。
“小姚，晚上七点我们要见一个重要客户，你去腾王轩订一个贵宾间。”总经理蒋正明经过姚珺嫣桌前吩咐到。
蒋正明就是那个台湾老板的心腹，他很年轻，身份证上说他才三十几岁，可是，看上去他却像四五十岁，可能是由于他年纪轻轻就秃头的关系吧，他有戴帽子跟没戴帽子真的会差了十岁，因此，在平时，他总喜欢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好的。”姚珺嫣应着。
“你今晚也跟去，小柯今天请假。”在关上办公室门之前，蒋正明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吧，姚珺嫣心里嘀咕着，昨晚刚下了一部电影，本来打算今天晚上看的，看来是泡汤了……
小柯是总经理的秘书，平时都是她陪蒋正明去各种应酬，整个企业也就只有她跟姚珺嫣两个女的，她请假，也就只有姚珺嫣顶替她了。
腾王轩虽然不是S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但是由于它环境清静幽雅，许多知名的企业都愿意来这里应酬谈生意，许多大生意就是在这里谈成的，更让它美名远播。越来越多的企业把这里当做福地，因此，这里有很老板、社会名流，也有很多机会。
姚珺嫣订的是贵宾3号间，腾王轩的贵宾间是分布在过道两侧，左边一侧是单号，右边一侧是双号。
晚上七点，蒋正明就带着客户出现在贵宾3号间了。
其实在晚餐过程中，都是蒋正明跟客户谈笑，姚珺嫣也就只是陪在一旁，最多在恰当时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在服务员端菜过来，正好门口有一群人经过，由于门是开着的，姚珺嫣这间的几个人都注意到门外的人，而门外的人也正好往里面看。
“原来是SG集团的林董啊，很久不见了，今天您怎么也有空来这里吃饭？”蒋正明一眼认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起身打招呼。
“呵呵，蒋总，你也在这里，今天来这里走走，发现现在果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看来我也是时候退休了，不然跟你们这些小辈竞争输了，老脸往哪搁喽，呵呵呵。”为首的白发老人笑呵呵地说。
“林董您说笑了，谁不知道您老当益壮，就这次KP项目，我看十有八九是您老的囊中之物。”
“呵呵呵，蒋总过谦了，你才是这次项目的有力竞争者，况且，现在也不是我在做了，是我未来女婿在做，他以前都在新加坡分公司，上个月刚回来。”林董说着，指着旁边的一个年轻人。
其实在他们谈话之前，姚珺嫣就已经注意到那个年轻人了，因为他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多年后的遇见依然能够牵动最深处的丝丝心痛。
现在的马其俊，依旧有那样夺目的英俊，只是少了阳光般温暖的微笑，增添了社会应酬虚伪的笑容，很空洞。
姚珺嫣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一个冬天，她对他说，你的笑很像冬天的阳光，特别温暖。
他说，是吗，那我就永远当你的阳光吧。
几年后的今天，连他自己都没有阳光了，怎么可能成为她的阳光呢？
马其俊也发现房间里怔住的姚珺嫣，心里像翻了五味瓶，很多年不见了吧，不过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他们是如何结束谈话，如何结束晚餐，姚珺嫣都不知道，她似乎就像一个挂着线的木偶，任何动作都不是她的意识在做的。
姚珺嫣呆呆地走出腾王轩，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抱紧了把手提袋放在怀里，双手抱着双臂，十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冷……
“小珺。”
背后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声音一落，一辆车停在姚珺嫣左边，马其俊伸出头，“上来吧，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杯咖啡吧，就当是校友久别重逢。”
校友啊……姚珺嫣的心闪过痛，她木讷地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们在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厅坐下，大厅中有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在动情地弹奏着钢琴，似乎都能感觉到音符跳出了五线谱，在整个咖啡厅里恣意地飞着，撞击到墙壁，然后再弹回来……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沉默许久，还是马其俊先开口了，但问出的却只是肥皂剧中最老套的台词。
“很好啊……”
又一阵沉默……
“你在那个康士企业工作？”
“是，毕业后就一直在那里。”
……
“小珺，其实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
“马先生，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姚珺嫣打断了马其俊的话，她真的有点后悔来这里了，难道是来怀旧？
不，过去就过去吧，变质的东西是永远变不回来的，再怎么说，当初，在表面上，她也是潇洒地离开。
“小珺，不要这样，经过这么多年，我发现原来大学里的感情是最真实最简单的，进入社会后的感情，难免渗入许多物质与虚伪……”
“你想说明什么？还是在这里回忆年轻往事？我看你是找错对象了，我很忙，现在也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姚珺嫣说着，拿出钱包，在桌上放了她那杯咖啡的钱。
“小珺，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倔强……不过今天就让我请你一次吧。”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无论吃饭买东西，都是AA制，为此，他们还争论过几次，不过结果始终都没有变。
也许在姚珺嫣的潜意识里，她不想在任何方面欠任何人太多，否则，以后就难以还回来了……
“谢谢，不过我可以自己来。”
“……”
在咖啡厅门口，姚珺嫣等了一会，都没有空车过来，她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一辆车缓缓停在他旁边。
“上来吧，没有别的意思，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有义务把你送回去。”马其俊伸出头说。
姚珺嫣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上车，理论上来讲，她似乎应该拒绝，但是，她觉得那样就有点矫情，她知道，她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俩也没有说一句话，车厢里沉闷的空气似乎都要把玻璃挤破……
“在前面路边停下，我家就在附近。”姚珺嫣叫马其俊把车停在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公园边。
“在这里吗？我送你到楼下吧。”
“不用，谢谢。”姚珺嫣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回到家后，正好晚上十点，姚珺嫣衣服都没脱，成大字型仰卧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今天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也许，只是今晚……
“嘀铃铃……嘀铃铃……”家里座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小姚吗？刚打你手机怎么都是关机状态？发生什么事了吗？”是蒋正明。
“蒋总啊，我没事，刚手机一直放包里，没电自动关机了，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姚珺嫣拿出手机，插到床头的充电器上。
“我打电话是要提醒你再认真整理一下KP项目的资料，明天就要竞标了。”
“嗯，好，我会认真地再看一遍KP项目的材料……啊……”姚珺嫣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四处张望寻找，没有！不禁失声尖叫。
“怎么啦，小姚，难道KP项目出什么问题了？”电话那头的蒋正明听到尖叫，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KP项目怎么会出问题……只是刚看到一只大老鼠……吓了一跳而已……”
“是这样啊，明天记得买老鼠夹，晚上看完后早点休息，明天有一场重要的仗要打，不过也不要有压力，KP项目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十拿九稳了。”
“好，蒋总再见。”姚珺嫣心惊胆战地放下了电话。
没事，没事才怪！姚珺嫣四处找不到KP项目的资料袋！可是她记得下班时有带出来！难道忘在那个人的车里了？肯定是！只有这个可能了！
姚珺嫣顾不得换鞋，穿着拖鞋啪啪啪的就跑了出去，可是，偌大的S市，怎么找得到马其俊！
跑到刚才分开的公园，姚珺嫣已累得弯下腰喘着粗气，这时，两束刺眼的车灯向这边照过来，姚珺嫣用右手遮住眼，从微微张开的手指缝里，她看清楚来人，是他！
“你乱丢东西的老毛病还没改掉，现在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乱丢。”马其俊笑着拿着手提袋走到姚珺嫣身边，递给她。
“谢谢。”
“我开车回到家，正要下车，发现了这个袋子，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喜欢这种款式的袋子，我就赶紧开车返回了，但我又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就只能开到这里了，刚到这里，正好看到你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看来，我们还是心有灵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