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红叶每唱一句,眼睛里总是盛开着晶莹的泪花,泪花中总是闪现着白歌的身影。
战斗吧,英雄的白歌,
你是一把利剑啊,你是一团火,
……
白歌,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红叶对你的一往情深的呼唤么?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3)
第二章 野狼谷白歌负重伤 寡妇村遭遇桃花劫
呈南北走向且绵延起伏不断的太行山脉,像一条黑黝黝的巨蟒匍伏在夜幕之中,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窥视着大山脚下燃起的那一堆堆篝火,篝火旁围坐着数万名八路军战士,那场面蔚为壮观。红叶今晚打扮得很靓丽,两棵粗黑的大辫子映衬着一张粉嫩的脸儿,绿色上衣,绿色短裙,展示着青春的风采。
红叶一出场,就立刻赢得一阵热烈的掌声,“军花、军花”全场欢呼雀跃。
红叶满怀激情唱了那首《战斗战斗战斗》的歌儿,当唱到“南征北战走天涯”时,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白歌冲锋时的情景,禁不住心潮涌动起来,一曲震撼人心的旋律把人们带入了昨天的战场。
李清大姐向红叶表示祝贺。
红叶接下来给几位战斗英雄敬酒。站在前面的是一位细高挑儿的青年军官,李清大姐告诉红叶,那就是一级战斗英雄田震。红叶听了就是一愣,田震?不就是姨父给自己介绍的那位吗。红叶借着火光仔细一看,呀,敢情还是这么英俊的人物,与死去的白参谋相比,似乎多了点男子汉的威严和刚毅,怪不得姨父那么喜欢他呢。这么想着,红叶就有些心慌意乱起来,手中的酒杯差点儿掉在地上。
“给英雄敬酒——”,她低声地说,脸呈微红。
田震早就注意到她了,红叶刚才的言行举止他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你是红叶同志吧,你的歌唱得真感人,真动听”。田震边说边含情脉脉地盯着她,弄得红叶怪难为情的。
红叶说,“谢谢你的夸奖,请英雄喝酒吧。”
田震热血沸腾,趁接酒杯的时候,轻轻地捏了一下红叶的纤纤玉手,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在场的李清大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田震和红叶结婚的时候白参谋已牺牲三个多月了。白参谋有一本战地日记保存在红叶的身边,那上面记述着他俩交往的精彩片断,其中有些情节令红叶读来魂不守舍。白参谋刚牺牲的那段日子里,红叶经常捧着这本“情书”遥寄对白歌的长长思念。
红叶不想把这段隐情告诉丈夫,可十多年后,田震将军还是知道了这其中的一切。
那天下午红叶在单位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人打来的,他通知红叶,傍晚在古城公园门口有个从远道而来的将军等着,不见不散。
红叶不禁有些迟疑起来,这位将军是谁呢?他找我会有甚麽事,难道……红叶是一家省级电台播音员,常有不少听众写信或打电话给她,有鼓励的也有骂娘的。一年前红叶曾播过一篇《亩产万斤粮》的新闻,播出后不到半天的时间,有位老红军就找到电台骂开了娘,“娘那个×,啥亩产万斤,纯粹瞎扯淡!”
从远道而来的那位将军莫非也是骂娘的?唉,红叶真不想去。然而公共汽车路过公园时,红叶却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公园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红叶却没有发现什么将军。刚有些犹豫,这时从车里钻出一位年轻的军人,走到红叶面前很有礼貌地行了个军礼,说:“你是红叶同志吧,我们将军在连心亭等您。”说着,这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从衣袋里掏出一片红叶来,“将军说您一看到它就明白了。”
一片红叶,使红叶吃惊非小,难道是他?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十几年前他明明牺牲的呀!红叶满腹狐疑地走进了公园。公园里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在假山旁、小溪边自由自在的散步,红叶绕过假山直奔连心亭,那是一座五亭连心的楼阁,据说是汉武帝为王昭君出塞时建造的,“连心亭”三个字还是汉武帝的真迹呢。
连心亭里确实站着一个军人,虽说“牺牲”这么多年了,可红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歌,白歌!红叶激动地叫着。白歌—白参谋,这位死里逃生的人,五十年代中期已经晋升为大校军衔,沈阳军区某骑兵旅旅长,是当时林彪麾下的一只“虎”。
白歌永远忘不了十六年前发生在秦岭山区的那场战斗。他所在的独立团遭到大批鬼子的突然袭击,不少战士都阵亡了,他也负了重伤,由于流血过多,他昏迷过去。醒来时却躺在一座山洞里。这山洞挺大挺深,洞里有泉水流动的声音,靠西边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白歌就躺在干草上,干草旁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墩子。洞口是一条裂缝,昏黄的光线就是从裂缝射到洞底的。裂缝有十几丈长,缝壁上都长满荆棘、野草,乱蓬蓬的,中间仅容得下一两个人出入。裂缝离洞底足有三、四丈高,如不借助攀越工具,要想从这逃出去是非常难的。山洞里偶尔有一股冷风吹进来,是这股冷风把白歌吹醒了。他暗暗叫苦,怎麽会在这儿,我不是在战场同敌人厮杀吗?白歌努力回忆着那些经过,可伤口的剧烈疼痛使他再一次地昏死过去。
等他二次苏醒过来时,洞内已亮起了用油松枝燃着的火光,四个持牛耳尖刀的陌生姑娘就立在他的身旁,他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见这几个女子皮肤粗糙而黝黑,衣服简陋而寒酸,每个人耳朵根子那儿还吊着个大耳环,有点象野人,仿佛来自遥远的原始部落。她们拿着刀干甚麽?白歌颇有些神色紧张起来。
这时,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女子走到白歌跟前,蹲下身子,问,“怎麽样,伤口还疼吗?”
白歌发现这个梳大辫子的姑娘比那几个模样好看些,说话也有点人情味儿,心里顿感平静多了。他点点头,想坐起来——大辫子姑娘说,“你那大腿根儿中了两颗子弹,伤口化了脓,我已经给你抹了消炎药。不过,”说到这儿,大辫子姑娘把手中的牛耳尖刀往白歌胸前一晃,说,“要想好得快,必须把子弹抠出来,否则,你这条腿会烂掉的。”她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丑姑娘一拥而上,各拉绳子三绕两绕就像捆猪似的把白歌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想干什么,啊?”白歌惊叫起来。
大辫子姑娘嘻嘻笑道,“给你治伤取子弹呗。”说着,她从篮子里抓过一把野药材,放在石桌上捣烂成糊糊状,然后敷在白歌的伤口,白歌刹那间就感觉到大腿根子麻苏苏的。“你们走开,我不需要你们治疗,”白歌使劲叫着。
大辫子姑娘瞪了他一眼,拿着刀就在白歌的伤口处刺啦刺啦地剜开了,疼得白歌豆大的汗珠儿劈哩啪啦往下摔。
这一带有野蛮性的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子弹是取出来了,可白歌却昏过去好几回呢。
“你的伤很重,不要动,到时候我们会来给你换药,也会给你送饭来的。”那个大辫子姑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吟吟地说。
白歌觉得这个大辫子表面装得嘻嘻哈哈,可动起刀子真够狠的,想起刚才那残忍的一幕,他真想跳过去咬她几口才解恨呢。
“这帮臭丫头!”白歌弄不清楚她们到底在搞甚麽鬼把戏,只觉得这个鬼地方太憋气太可怕,“不,我不能呆在这儿,我得出去。”
大辫子听了置若罔闻,仍表现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几个窝窝头和一块烤得焦糊的野兔子肉放在石桌上,另一姑娘舀来半瓢水搁在白歌身边,然后打了一声口哨,大辫子和其他几个女子攀着从裂缝下来的绳索,蹭蹭蹭三蹿两跳,眨眼之间就钻出了洞口,那条绳索也不见了。
白歌躺在干草上,望着深邃的裂空长吁短叹。
打这以后,那位大辫子姑娘没有食言,和同伴们一日三餐准时送吃送药,有时候还断不了跟白歌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往,弄得白歌心平气和了许多。白歌不晓得这山洞外面是个多大的世界,有多少山岭,有多少原始森林,这森林里藏着多少野兽。这段日子里,大辫子她们送来的都是野味儿,有鹿肉、虎肉、牛肉、驴肉、狼肉、兔子肉、羚羊肉、狗肉等,还有鹿鞭、虎鞭、驴鞭甚麽的,全是大补之类的东西。白歌开始吃兽肉反胃,后来习惯了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有一次,几个丑姑娘捕捉到一只狼,褪了毛,洗净了五脏六腑,在洞内架上火就烤了起来。烤得狼肉滋滋冒油,大辫子姑娘就朝那肉上撒盐粒儿,多会儿烤焦了烤黄了,烤得溢出了香味儿,这就熟了。白歌平生第一次吃狼肉,真没想到狼肉这麽好吃。
一个月后,白歌的伤口愈合,身体也完全恢复了,他就开始在山洞里活动手脚,跑跑步甚麽的,以增强自己的体质,好寻找机会逃出去。
洞口太高了,白歌几次试着攀登洞壁都失败了。
“要是裂缝口系下一根绳子或一棵长长的藤萝有多好呀。”他想。
晚上,明亮的月儿钻进山洞,把洞里映得像白天,大辫子她们赶月儿来了,攀援着长长的藤萝,哧溜哧溜就到了洞底。白歌见机会来了,紧跑几步就抓住了藤萝,可爬起来还不到三米就摔了下来,如此反复多次,也未成功。
在旁的几个野姑娘咧开黑嘴巴,呲着牙,哈哈地笑起来。
“比猪还笨,比狗熊还蠢,还想逃出去呀,哼,真不害臊,还是个大男人呢。”大辫子姑娘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