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疼痛的心(1)(1 / 1)
以往撞了人,我一道歉然后拾物后,物主要不说没事,要不骂一句,但都会匆忙弯腰拾物,没有像这个人,话不说一句,人也不动,就看着我拾物。
自然,我先撞了他,本就应该负责把散落的东西物归原主,只是这人……
唉,皇宫里的人架子都很大。
他们就不懂得也应该尊重一下他人吗?
我边捡宣纸边偷眼向上瞄,谁料那人也正在看着我,若非狭长的眸底那一点儿闪动,我真以为这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的眸子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那看我的视线,分明就是两支冰箭。
竟是棠煜。
“真是对不起,给。”将宣纸叠好递给他,他却未接,只冷冷地道:“脏了。”
“脏的地方我都拍干净了,还是能用的。”我朝他微笑道。
“丢掉。”
“丢掉?这么好的纸,还未用过呢,怎么可以丢掉呢?”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宣纸,洁白如玉,纹理细腻,手感如布,褶皱处亦无断痕,普通百姓省下一年的粮食也买不了几张啊。
对于我的话,他置若罔闻,径直朝内屋走去,好像看我一眼都是麻烦事似的。
我暗自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叠纸是他的,他自是能做主,可丢掉了好可惜啊,想了想,转身道:“棠公公,既然你不要它了,那可不可以给我?”
“你喜欢拣别人不要的,就拿去吧。”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只要点个头或是一个微笑也好啊,又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以轻淡又不会让人忽视的语气说道:“棠公公,这宣纸不脏不破,丢了实在可惜,我才会向你讨要,可你既是那般看人,这是你的东西,要丢你自己去丢。”
将纸放入他怀中,我转身离去。
“等等。”他开口叫道。
我望向他,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哪知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腰侧,冷冷地道:“景临大人已有未婚妻了,还是他喜欢的女人,你以玉瓶传情,只会自取其辱。”
广袖轻拂,他已离去。
景大人有未婚妻了?我怔忡着,心里似被什么给撞了下,有点儿疼。
等等,他说玉瓶传情?我摸上腰侧的小玉瓶,他不会是认为我把小瓶子挂在腰侧,是在暗示景大人我喜欢他吧?
一股热气由脚底直冲脸颊,烧了个透彻,我觉得自己的脸热得能煮鸡蛋了。
我,我怎么会喜欢景大人呢?把玉瓶挂在腰侧是因为,因为,心底有句话冲口欲出,却拼不出那是些什么字,只剩下满腔的羞涩与轻微的怅然。
隐隐地,觉得棠煜说对了。
陡然,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下,突然而来的痛让我有些窒息。
我捂住胸口,拼命去揉它,可越揉,痛越深。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早已失去了喜欢人的资格。
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去喜欢吗?还有资格像别的姑娘家那样去喜欢一个人吗?
不能,我已经不能了。
所有的少女情怀在那一夜已离我远去,我甚至连幻想也不该有。
现在的我,只有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地做着眼前的差事,领着每个月那点儿微薄的俸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着出宫的那一天。
浑身像是被浇了桶冰水,从头至脚,冷了个彻底。
不想再去想那一夜,不愿再把伤痛挖出来,想好好地活下去。可现在,我才发觉,那痛是不可能过去的,那回忆是噩梦将伴随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