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1)
“紫……”白魅清细呼唤倏忽如水汽蒸发在空中般。
风紫睁开眼,爱。温暖。梦。执著。恨。复仇。疼痛。许多支离破碎的影像,一点点地渗入了她的脑海里,脸上仍是一派平静,声音清声洌洌:“我……”
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用担心,紫雪已死,诅咒不解自破。”
风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的问道“当真?”
“骗你做什么?”他笑颜浅浅,“跟我在一起吧,你说过,只要我寻回那指环。”说着,他收敛起笑容,摊开手掌,指环依旧是那样的别致,刻在内侧的字,依旧是那样的刺眼。
她拿起那枚指环,自指尖套进,目光凝注他缓缓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我,他,都避不开。”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离若。离若静默立于角落。黯色阴影勾勒出他的忧伤,眼中的墨浓似乎融汇了整个黑夜。
“你可有什么打算?”白魅问道。
“我?”想了一会,风紫缓缓开口,“我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个人。”
“好吧,那我去准备。”没有细问,他便唤着离若道,“你同我一起去吧,两个人的动作更要快些。”
待他们走后,她合上眼,闭目小休。
“你当真要如此无情?”
没有睁眼,只是听那声音,她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在伤心,难过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够守约。”她答应过,要在他身边的。“忘了那个约定吧!”她终于也要做一个不讲信用的人。“这次,我必须要离开了,而你不要再跟过来了。其实,说到无情,你比我要,更略甚一筹。”
风陌倾怔忡了一下,在她的心目中,他当真是如此无情无心的人?若真是无情无心倒也好,胸口却生生的一阵剧痛。
喜欢她
喜欢她挥着双手嚷嚷着,我不要嫁人,要嫁哥哥你去嫁。
喜欢她走在长廊上,经不住凉夜侵袭而微微颤栗。
喜欢她被他握住手以后小声地咯咯笑。
是他忘了带走她。
于是他只好日夜在此抵抗侵肤蚀骨的寂寞,于是他只好,一直都挂着她。
她不再是那笑得有如稚气顽皮的孩子,她不再会刁蛮任性的使小性子。
握起她的手,来回细看着上面的齿痕。“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因为它,所以注定我们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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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微风吹过,落叶在空中翻飞。天际被绯红的云霞映的如夏花般绚烈。南飞的大雁投下寂寞的影子。
雕花的香炉中,檀香袅袅,阵阵幽香浮动在空气中。
他信手拨弄着琴弦,悠悠扬扬的琴声从指尖如同流水般泻出来,填满每一片寂静的角落。
他是在等一个人
在等一个也许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既然知道他回不来,为什么还要等
留个念想吧,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他微微抬头,黯然的望向空荡荡的前空,一阵莫名的失落,覆盖在他的心头。
带着感情弹琴,最终受伤的是自己。从小母亲就这样告诉他。母亲说,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战争才刚结束,生灵涂炭,流离失所。母亲带着年幼的他,沦落成为战胜国的奴隶。
母亲每天都要干一大堆的活,母亲瘦弱的背影总是微微的颤动。隐隐的难过在他心里泛开,他用小手替她轻轻捶背,但是母亲严厉的拍开他的手,说道,不要弄脏了你的手。
突然琴弦断了。尖锐而突兀的琴音拖着尾音久久在空中盘旋回荡。
一旁的小婢马上关切的问,凤公子,怎么了?
他摇摇头,轻轻的抚摸着断了的琴弦,失了神。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今夜,来的都是名门家的千金,千万要招待好,说不定哪个就会成为你的女主人呢!呵呵...”凤玉秋苦笑了下。
“是,公子!”
其实小婢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时常,他会邀请很多名门之后来俯中聚会,次次闹至深夜。等所有客人都雅兴而归后,他就会一个人,拿着一幅画,对画中人窃窃私语。至于那画中之人,始终都没有任何人见过。
“公子,俯外有人,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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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便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到了他的山庄。
琼楼玉宇,雕栏玉砌,曲径小路,荷花池旁,倚着栏杆,轻轻摇摆的荷花,渗透着无人知晓的寂寞与忧伤。每一步仿佛都踏进了前尘往事。
“小姐,你怎么了?公子的厢房在长廊尽头。”
“没事。”一旁的白魅帮她打着圆场,“走吧。”
风紫还未走至厢房门口,忽然听见,有东西被摔落在地上,是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凤玉秋,大声斥责的声音;“真是越来越不懂礼数了,招待贵客居然敢用浊水来混,看我不叫人把你撵出去。”
带着瑟瑟发抖,婢女颤声地说道:“奴婢怎么敢,奴婢泡茶之前,真是有仔细看过,那水清净得很。公子若是不喜欢,奴婢重新再泡。”
“是吗?”他举起瓷杯,于那婢女的发顶缓缓倾下,淋漓的茶水漾起清香雾圈,流至地上,转眼便凝成碧色污渍,又是重重的将瓷杯摔在地上,陶瓷碎片四溅。“现在你可知道,这水是清是浊了吗?”
这是他吗?如此暴戾的人,风紫看不见他独有的深遂神情和温暖笑颜,这不是她的凤萧。
那抹温暖的身影,那如水的琴音,早已不是玉之晶莹般温润。“玉秋。”
闻声,凤玉秋抬眼,他仍定在原地。她来了,是真切的来了,原来,这思恋缠绕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琴弦。
“啪!”
一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慌抬头,凤玉秋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
“沏茶。”凤玉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话音落下,婢女顺从地向茶桌上的几具走去。
他而后径自从她身旁经过,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么?爱一个人就要放弃她,可是,若她再回来便证明她真的属于你。……”她胸中忽然一恸,呼吸难继的无力感紧紧扼住了她。
忍不住地,她想,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他的影子。
他是凤萧,凤萧是他。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动,穿行不息。他的目光幽幽地散发着让她感到心神不安的气味,无声地压抑着她的身体。
风紫抬起头,就那么凝神与他对望,然后对他说,“你看到了什么?”她将凤玉秋抱入怀中,挡住他汹涌的寂寞。若真是一场无法预知的生涯,或许便不需要将一切探究得太过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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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柔顺的长发,抱着他随身携带着的琴,他靠近她,将琴安放在桌上,垂眼的瞬间,想俯身问些什么,可他没有问,闭着眼拨弄着古琴的几痕细弦。他纤长的十指抚琴奏曲。
“你不应该弹这种曲子的。”
闻言,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然后,心中静静的。手指依旧在平整的琴上游走,高高低低的乐音如同炊烟般缓缓升起。
“你的琴声没有追溯,没有向前,尽头只在你的弹指之间。”
随着她的话,乐曲在一瞬间崩溃。
他的眼神不复从前的温和与凌厉,是一股灸人的疼痛,常常在她的眼里蔓延。
“你可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武器最厉害?”
她轻轻摇头。“我不知。”
凤玉秋睁开眼,“是情,情伤。”
额前的碎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低沉的寂寞自他的嘴里吐出。他笑,仰头。
琴声的韵律,忧伤缠绵。
怎可忘记?
怎可回忆?
“我知道了,你始终跨不出你心里的那道门槛......”
她无语,但这话却震惊了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冰雕般。喉部微微震颤,似乎被许多话塞满了。“别人怎会了解我内心的苦呢?”他自语道。他猛地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就像要把她汇进自己血肉内一般紧。
凤玉秋轻轻用唇摩挲着她的发丝,耳畔,仿若痉挛般的,她微微发着抖,然后,渐渐归于平静。他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心里也渐渐明了清晰地知道,她就如那流动的时光般不是他可以约束的。松开手,他静静理好衣襟,眼神淡漠而凝定。
凤玉秋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知味地喝着。茶水早已冰凉,冰冷的水自喉而下,微微平复了他胸口烧灼般的痛楚。
曾经,那是在多久以前了,久的他都快记不得了。他问过风紫,问她,他愿意把他的生死,统统都交托给她,她可愿意跟他朝朝暮暮,厮守终生?
她却不回答,任由他的心落入谷底,万劫不复。
他放弃了一切,也只求与她相守,就算再冷的心也该被融化了。可是她回过身,只说了一句:“我不想要,也要不起。”便离去,他的心一片空白。
他有些累了,斜斜地倚在软榻上,目光却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心中只觉压抑,便起些许情绪,“我再问你一次,你可会欢喜我?”
“许多人虚掷青春,有的是徒一时之快,而另一些人,有的是躲起来疗伤。”她弯腰,问道,“你呢?是哪一类?”
“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当然只求片刻之欢。就是有了些伤,便也是这破落的身子了,呵,倒是你……”凤玉秋起身,挥了挥衣袖。“算了,不问也罢。我倦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直觉到他语气中的寒意。一阵凉风拂起。刚迈出的步子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他仰面躺着并不理她,见她迟迟没有离开,他猝然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她,瞳孔内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般黯涌:“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风紫不理他,扭身就往外走。
“你到底想说什么?”似乎是失了耐心,凤玉秋有些烦躁地大声重复了一遍。
她停下脚步,傲慢的笑:“我只是想问,子熙他在哪?”
“站住!”冷漠如冰地声音再次自她的身后响起,她不与理会。然后,她突然尖叫一声,还未清醒整个人就摔倒在床塌上。沉沉的呼吸在她的耳后宛转。“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吗?”似乎是呢喃。
当然不是,其实她很久之前就爱上他了,久的她都不记得了,凤萧。
“后山,他就在山庄的后山。”他喘息着,突然俯下身咬住她的唇畔。辗转吮吸,不依不饶。
痛
一股腥甜涌来,他咬破了她的唇瓣,血腥味有一种让人沉沦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反复亲吻。
窗外,素月分辉,孤光自照,两人肌肤靠得再近,也都知晓谁是谁的寂寞,谁给了谁。他被一种似曾相识的记忆缠住了,她朝他撑开了眸子,空气一如静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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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曛烟,风遣柳条缓梳,踏上山涧小路,风紫深吸了口气,只感觉那濡湿的空气侵入肺腑,竟是格外清润,出门时,竟忘了打伞,任柔柔的春雨飘落发间、颈侧。
不见,是否也能,不忘。
十月的天气是多雨的,乌云暗涌,先前的小雨,顷刻间如瓢泼般从天而降。冰冷的雨水泼到脸上,她有些狼狈的跑到水潭边,望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幻觉慢慢扩散,她仿佛又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双眼眸浓如黑夜,深邃无底。她高兴地去捞水里的影子,却是一触就散了。这样想着,脚下踩着了青苔嗖地滑倒。
“小心!”失去重心的刹那,有人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才没跌进水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把脸埋在他胸口,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姑娘你……”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以为我们是故人。”
“故人?你认识我吗?”温厚如他,声音也是这般平静人心。“姑娘,你可以起来说话吗?”
“你当然……不认识。”她故意逗他。她偷眼看去,见他神色冷淡不免有些失望。嘟起嘴故意抱怨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为何在这里?”
寞子熙挑起长眉,斜睨着她道:“你想说了自然会说。”
风紫顿时气噎,心想:他还是副老样子,真是没趣儿!她叹了口气,听来有些哀伤:“我是来寻一位故人的。”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要恭喜你了。”寞子熙起唇角,露出干净的笑容。
“那又怎样?”风紫昂起脸,“真是木头!”
“早知道是你。”
心情是愉悦里带着甜蜜的伤,这么久了,难免有些幽怨。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惊喜,也许,真的不曾相忘。
记忆流过的地方,像是零碎的潮水,注定反复无常。回头还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盈满伤感的温柔,纵然他是孤独的,而她注定陪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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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惊诧地抬起头,侧过眼一瞧,只见白魅的唇边扯出一抹淡笑。“你前面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说,她要搬去后山住。”风陌倾低声的轻斥,暗讽白魅问的是废话。“我以为,她说的很清楚了,用不着在重复一遍了。”
“随便住哪,我无所谓。”离若说。
“吵死人了!”话落,一个陶杯呈抛物线状从凤玉秋的手上被重重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落到白魅的手上,下一秒,成白色粉末颗粒状。“早知道,上次在凤宫就不该给你解药,让你毒发身亡算了!”
“上次完全是因为着了你这小人的道,不然你哪有机会。”说着,又是一个陶杯扔向白魅。
“都给我清醒点!”风陌倾拿起桌上的两个瓷器分别朝眼前的两人扔去。
眨眼间,那两件瓷器相继成了白色粉末颗粒状。
然后,他成了两人的攻击对象。
沉默呵,沉默,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某人终于爆发了
“我心意已决,明天就搬到后山去!你们爱住的住,不爱住的就别跟来!”
拿起桌上果盆中的水果,四个人,一人一个,咚咚咚
四个苹果砸向他们的脑门
THEEND
不喜欢这个结局的~再等等,还有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