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躲避的代价(1 / 1)
卢玥本是不胜酒力之人,可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她硬是毫不推拒的接了一杯又一杯别人的劝酒,灌酒如灌水,甚至连她自己都喝得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突然这般豪饮。
夜露起,几个知事的人见卢玥脚下打飘,嘴里还不忘干啊干啊的,自觉也有些过意不去,破坏了别人的良辰夜,纷纷使了眼色,告了退,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散了去,徒留下推到一地的杯盏似乎还提醒着卢玥,方才的欢闹景象。
热闹过后,总是寂寞。。。
空腹饮酒的后果,被一阵微风裹胁着,丝丝从小腹部开始抽痛起来,见周围空无一人,卢玥无奈的自嘲了一番,自跌跌撞撞的拿了小碗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圆桌上扒拉了几口饭,缓了一些,随后扶着发痛的头向厨房走去,这般狼狈的样子,她可不想让野风和洛栖枝取消了。
清水浇在脸上,总算是清醒了些,脸上火烧似地感觉也减淡了不少,卢玥用袖口擦了擦脸,扶着冰凉的水缸坐到了地上,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从心底泛起,眼眶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在门外注视着自己,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玥儿,你怎么在这里?”扶着门梁踏入厨房,卢玥揉了揉眼睛,淡淡的影子逐渐清晰,居然是野风。
“你,你怎么把头盖给摘啦。”气的直蹬脚,借着未散的酒劲,卢玥登的站了起来,细看之下,更是不得了,野风居然连喜服也给换了,这不是白忙活了嘛。
“我。”不料卢玥的反应如此之大,野风憋屈的垂了眼帘,清风一般的声音盈盈道:“我看玥儿你迟迟也不来,还以为你上洛大哥房里去了,那衣服怪重的,所以就换下了。”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听出野风口气中的酸涩,卢玥心里自责,却更是心疼他,头晕脑昏的情况下,正觉得这昏色之下,素淡打扮的野风柔美异常,就连那委屈的模样也显得那样勾人心魄,引人遐想。
“野风,不曾这般看你,到不知你有如此脱俗之美,不如我先到你房里。。”都说酒色酒色,看来真是不分家,卢玥被压制的酒劲上了来,眼神也不太清明了,只拿脸往野风的脖子处蹭了蹭,消解着体内熊熊涌上的气息。
“玥儿,你喝多了,洛大哥还在房里等你。”忍了忍,将卢玥拉开,野风定住还要抱住自己的那双小手,却不料卢玥竟好似生了气,不依不饶的扑到自己身上,撕扯着自己的衣襟,不多时已经可以看到白白的皮肤。
“管他什么洛大哥,我现在就想要你。”醉酒之下的卢玥根本就不清醒,徒惩一时之快的欺上野风半是惊慌的淡唇,肆意的汲取着他的温柔美好,小手更是不安分起来。
“吓,洛大哥!”
惊乱的将卢玥往旁边一推,卢玥沉迷之下不料这一出竟被推在了地上,抬头之际却只见一身红衣的洛栖枝一身寒气的立在门外,垂落的右手中,紧紧拽着一方红的刺眼的喜帕,随着指节的松动飘落在地。
“洛大哥,我。”急急忙忙的拉好衣襟,野风和卢玥急了一眼,急忙上前拉住洛栖枝解释道:“玥儿她喝多了,刚才只是闹了一下。”
“喝多了?”洛栖枝转着漆黑的眼珠撇向野风,淡漠的语气没有温度飘进卢玥的耳中,蓦然一凛,酒意,自然是醒了大半,歉疚不已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洛栖枝身边道:“对不起,你别怪野风,是我不好,今儿个本该是来陪你的。”
“陪我?”讽刺的冷笑一声,洛栖枝真气内提,一把甩开了野风的手,又一次心痛的看着卢玥紧张去扶的姿态,暖暖的护着之态,不曾对他有过。
“栖枝,你别这样,等我将野风送回房再来陪你好吗,大喜的日子,不要弄的不愉快。”卢玥将野风护在身后,竟丝毫没意识到她在无意之间将洛栖枝划了出去,但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就算刚才是自己把持不住了一下,可野风也是自己的夫君啊,用得着吃这个干醋吗。
“玥儿,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今儿个毕竟是洛大哥的头一夜。”还是男人家最懂男人家的心思,野风又气又极的向着卢玥使眼色,小声在卢玥耳边嘀咕,岂料卢玥还是没明白过来,坚持摇了摇头,将野风的手握的紧紧的,带着他一言不发的从呆立的洛栖枝面前走过,居然还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你等等我。
玥儿啊玥儿,你怎么就这么笨,你今日如此做,他岂还会候着你,野风如此忧心着,却知这个时候,真是说什么也无用了。
果然,等安抚了野风,卢玥回到厨房那儿的时候,早已没了洛栖枝的身影,地上,还安安静静的躺落着一方红色喜帕,随风这么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栖枝,内心传来不好的预感,卢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窜回了给洛栖枝准备的新房,但见红烛还燃着,锦被也整整齐齐的叠着,唯有床沿处的几处褶痕述说着有人久坐的迹象,也叫卢玥一下子回想起了刚才那会儿的事,真是的,自己怎就忘记了曾答应他的事情,新婚夜,一定是要整晚陪他的,要是他又倔脾气来了,可别。。。
想不下去,卢玥速速披了件衣服,想着洛栖枝一定还没走远,可没走几步,却撞见王柔急急忙忙的撞了进来,慌乱的告诉她,小沐发了烧,正说着胡话。
命运,往往,就是这样错过。
就当卢玥和野风一夜无眠的照料着小沐的时候,仍着着喜服的洛栖枝也在顺庄米铺前站了一夜,他早就想通了,野风与卢玥有患难之谊,偏袒他些也是应该的,只要卢玥肯来找他,只要迈出门他就会迎上去,可是为什么,他站了一夜,腿都已经分不清知觉了,他却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居然,连新婚夜不见了新郎,也是无所谓的吗。
忙活了一夜,当最后一方湿帕从小沐幼嫩的额头取下时,卢玥探了探,总算是不那么热了,这孩子,八成是昨夜里玩疯了吹了风,看来今后还是得注意着些。
与野风吩咐了几句,卢玥急急忙忙的走到了门外,惊讶的发现天已大亮,带着一丝侥幸,她走回了洛栖枝的房中,推门而入时,但见洛栖枝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拉着被子躺在床上,像是睡了。
还好,他回来了。
卢玥心里一片说不清的喜悦,轻声轻步的凑了跟前,越过那道隆起的身子一瞧,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栖枝!”凄厉的声音贯穿云霄,卢玥只觉得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瞬间抽干了,眼前那席被血迹浸染的喜被,就像一张紫红色的大网,将她罩了起来,张口却说不出话。
“栖枝,你别吓我。”将洛栖枝揽到怀里,居然那么轻,卢玥努力想要晃醒他,却见一只雪白的玉臂无力的垂落了下来,手腕处有着猩红的刺眼,汩汩的血流蜿蜒到他的喜服上,形成一朵朵绚美的牡丹。
“玥儿,啊!”野风听见不对,进门来看。
“去叫大夫,快!”
每一段以生命当赌注的爱,结局,都是深刻的。
这句话,当卢玥看着洛栖枝的嘴角再次流出自己喂入的药汁时,都像是鞭子一下,抽动着她的心房。
眼前的洛栖枝,命是捡回来了,可人,却全变了,自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变得那么木愣愣的,眼神空洞,一言不发,甚至连动也不动,对于卢玥而言,每日里除了照顾他,也就剩下无绵无尽的反省了。
“乖,再吃一口,来。”擦干洛栖枝嘴角上的残物,卢玥重复了她这些时日里最常做的一个动作,将小勺子放到洛栖枝的嘴边,然后等待他偶尔张口的时候送入。
自然,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不会主动咽下,吐的到处都是,眼神,却从来都没有看过卢玥一眼,只有当卢玥要走的时候,有那么几次,卢玥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泪意。
“玥儿,外面又来了宫里的人。”野风推开门,却没进来,站在门外不安的瞅着卢玥道。
“又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么,就是他们主子来我也不会答应的。”将瓷碗重重敲在一边,卢玥的不悦显而易见,可同时,她也有些心烦意乱,明月啊,为何你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给我捣乱呢。
事情要说到半月前,就当卢玥全家都还沉浸在洛栖枝的阴影中时,女帝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下了一道圣旨,莫名其妙的就封了卢玥一个御察使的官,让她立马的去离城那边儿调查官员受贿的事情。
这事来的蹊跷,卢玥知晓,其里必有明月使得坏,建行宫是他央着女帝建的,那么官员贪污腐败他能没数吗,还是他是有意要将自己支开呢,卢玥弄不懂,也不想应下这趟差事,只是婉拒了。
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简单,其后的日子里,宫里换着法儿的恩威并施,甚至还派了一支亲队天天把卢府围的是个水泄不通,生意没法做了不说,也让卢家成为了众矢之的,洛栖枝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这一下闹的,首当其中的要数郭木兰不干了,只身冲到卢家跟前只说要杀了卢玥这个负心人,好在洛栖枝的那帮手下帮着挡了下来,不然,卢玥真不知道这事儿该是如何收尾法。
“玥儿,外面那位大人说是你的旧识,姓随。”野风心知卢玥心里不好受,可还是开口道。
“是她?”卢玥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略略沉默,随即回头对野风道:“你去沏茶,我随后来。”
见野风走了出去,卢玥侧身挨着洛栖枝坐下,深邃而迷茫的注视着并无多大反应的洛栖枝,良久在他的带有药味的唇上印上了一吻,将头枕在他的耳侧低语道:“你放心,无论到了那里,我们都会在一起,栖枝,真的,原谅我。”
说不上想见不想见,总之让卢玥面对一个以说客身份出面在自己面前的随清浅,她的心里并不舒服,更何况,这个人,可能还与明月有着些瓜葛。
“一直都没来见你,可好?”不多礼数,卢玥还是像朋友一般的冲着随清浅笑着,她发现,随清浅是她所知之人中不多没怎么变的人,还是那样风姿俊逸,气度不凡的背手站在客堂的中央,仰望天空远去的鸟儿。
听了卢玥的声音,随清浅将目光收回,落在脸色有些发白的卢玥身上,随即惨惨一笑道:“大概,是好的吧。”
随清浅的回答,让卢玥没来由的一愣,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她怀疑自己的处境,卢玥信步靠近了随清浅,仔细望着她清淡的眸子,竟看不到半分浮动。
“是月妃派你来的?”直入正题,随清浅摇了摇头。
“女帝?凤后?”都不是。
“是我自己要来的。你难道没有疑问要问我吗?”随清浅淡淡的扯开一丝只有卢玥看得懂的表情,如是询问。
“有。”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不知道。”卢玥低下头,她确实不知道,一直以来,只要是她认为会得到伤害的事情,她总是选择退缩避开,她心里极为珍惜随清浅这个特别的朋友,所以她情愿以为明月与她之间没有什么勾当,所以不去问,是最好的方法吧。
“就是因为知道你,我才主动来。”将卢玥的想法全都猜了透,随清浅无奈的撇了撇嘴,抬眼间,还能将门外那帮死守了几日的女帝亲队收在眼底。
“我来,其实只为三件事情,说完,何去何从还是该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强求你。”
“你说吧,我听着。”知道避无可避,卢玥没有转头,低头听着。
“第一,没有将你的信带给明月,是我母亲的意思,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不该让我娘见到那封信的。”
“你是说,大将军?”
“不错,你先听我说完,第二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投靠月妃,但月妃手上却有我想要的海明子,这一块,你也该明白了吧。”
海明子,呵,卢玥了然一笑,岂非是那传说中能治痨病的圣药,袁洁瑜的病,竟然还是没有起色吗。
“至于这第三件事。”随清浅疲累的靠在椅子上,目光随即更加让人难懂起来道:“御察使一职,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为何?”卢玥不解,皱起眉头道:“你不是不知现在我家中。。”
“我知道,可你若真是为了他们好,就该接受,卢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明月对你虎视眈眈,这绝非是什么混的过去的事,你当真以为女帝什么也不知道?还有凤后,他的心思最难琢磨,按理说他完全有实力与月妃对立,他为何只躲在幕后不理世事?”随清浅激动了一番,纤指在椅扶上划过几道凹痕冲着脸上青白一阵的卢玥道:“卢玥,有的时候,前进一步,未必不是一种自保呢,看的清楚些,总比任人宰割的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