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抉择（1 / 1）
将卢玥带入一处窄小的屋子，冬秀警惕的关好门窗，直到确定此刻不会有人来时，他才回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卢玥的身前，清秀的脸庞在这半昏半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苍白的诡异。
“冬秀知晓自己因汀兰的事得罪过姑小姐，可冬秀实在是无法看少爷再这么下去，求姑小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少爷出去吧，冬秀求您了。”说完，就是重重的一磕，实实的撞在地上，卢玥被他这么一搅，心神也是有些乱，倒也不去扶，沉沉道：“我已不是什么姑小姐，冬秀，救人也该有个缘由，你家少爷到底是怎么了，你给我从实说来。”
抽抽答答，冬秀不停拿手中的帕子抹着泪子，一边开始将卢玥失踪一年来的这儿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自打洛栖枝嫁给水红鸾后，他俩就从没圆过房，洛栖枝也几乎从来不回月来这个地方，每日不见踪影，直到有一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洛栖枝居然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嘴里不停喊着不要走之类的话，那一夜，冬秀听了水红鸾的话把洛栖枝扶回了房，也就是那夜之后，洛栖枝的身子骨好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起先他还会发发脾气，扔扔东西，时间久了，他竟连话也不说了，而水红鸾似乎也变了性子，每日里想着法儿折磨洛栖枝，不是将洛栖枝弄成最粗俗的妓子登台共赏就是逼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与自己野合，究其原因，无非是洛栖枝身为她的夫君，心里却藏着另外一个人。
“如此说来，难道真是水红鸾对洛栖枝动了什么手脚？”努力让自己忽视洛栖枝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卢玥严肃了面容，一面问道。
“这个。。”冬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接着道：“家主和少爷的事，冬秀向来是插不上的，也无法回答小姐，冬秀只知，这一年的光景，少爷一直记挂着您，那日儿见了您来，少爷可高兴了，晚上还多进了一碗米汤，可隔了日，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点也不肯吃了，家主儿生了气，只道是少爷寻死，这些夜里都只让少爷立在院子里，您想想，少爷忍辱负重了一年，怎么这会儿突然放弃，还不是怕您嫌弃他如今的样子，心愿了了，心也就死了。”
冬秀说着，看卢玥的眼神也逐渐怨怼起来，好似卢玥是个负心女是的，卢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扪心自问，说不动容那也是假的，然而，自己真的承的了这份情吗，且不说她对洛栖枝并无情爱之意，就是野风，这又能让他如何自处。
“冬秀，依我看，你家少爷的确是要救的，可却不该是我来救，我这就去洛府那儿知会一声，洛相总不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至于你，我对水红鸾不甚了解，留下你也好做个内应，只苦了你陪嫁到这儿，回去可能。。。”卢玥的意思，明白不过，她不想担起这个责任，却有意帮洛栖枝逃离困境，可昌国也没有夫君自己个毁弃婚姻的道理，洛栖枝就是再优秀今后也可能避免不了孤老一生的命运，更何况是冬秀这样的无名之辈，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断送了，不免让人扼腕。
“冬秀只期望少爷能够出去，至于自己。”冬秀抬起闪着坚决之意的眸子道：“冬秀不想离开，冬秀想要陪在家主身边。”
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峨眉紧锁着，让人有点识不清真假的之感，卢玥正视着冬秀被自己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脸色，一闪而过的念头，竟叫她心悸。
“冬秀，不知我该不该问，水红鸾她，可是要了你的？”努力不叫自己胡思乱想，卢玥沉着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直叫冬秀在羞恼的轻点头颅后再也不敢去瞧，等抬头之际，卢玥竟已然离开了。
一路走，一路骂着自己，卢玥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是残忍无情，如果冬秀所述的那番话皆是实情，那么洛栖枝这一年来该是承受了多大的苦楚，他曾经是如此骄傲魄力的男子，会仅仅为了见自己一面而撑到现在，卢玥问着自己，是不敢去信，还是不愿去信，此刻，心乱如麻。
慢赶慢赶，终究还是要去面对，洛府的样子，一如昔日那般巍峨耸立，只是门庭之前，好似有些冷落的样子，那门人见卢玥这么个大活人蹦到面前，起先还只是懒洋洋的撇了一眼，之后却像遇见鬼似地放大了瞳孔，很不给面子的向后退了一步，拿食指指着卢玥，随后飞也似地跑了进去，嘴里嘟囔着观音菩萨什么的。
卢玥做了一副很无畏的表情，径自入了洛府，大大方方的站在正堂的中央，直到从后面的屏风处转出一个人来，她才知道，自己今日是来的多么不巧。
“爹？！”偶然中夹杂着一丝必然，卢玥惊奇的语气，神色中却带着几分嘲讽，窘窘而笑。
“恩。”点点头，何文远恍如远山黛色的眸中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坐下，薄唇略动道：“舍得回来了？”
“其实。。。“卢玥直视着何文远，嘴角牵动了一下：“舍不得回来。”
“你。”不料卢玥如此顽劣以对，何文远噎了一回，随即冷笑道：“看来我这个爹也算当到头了，玥儿你不告而别，弃爹爹于不顾，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个不孝的罪名？”
“不孝？”卢玥流露出一丝悲伤冷冷道：“爹爹心中可曾有过我这个女儿，恐怕在玥儿解释之前，爹爹也该告诉我缘何爹爹竟会在洛府？”其实不是生气，只是有那么些悲凉，一个失踪一年回到家的儿女，父母就算是有所怨气，难道不该是先嘘寒问暖一番的吗，就算不是如此，美人爹爹你也忒是心急，这么快就已经登堂入室，难道该受谴责的，还是她？
羞怒的挑眉，何文远显然没有料到卢玥会如此直接的挑破他的痛处，愤然上前扇了卢玥一个耳光叫道：“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么个女儿。”
捂着吃痛的脸颊，卢玥的委屈怎是一时说的清楚，在见到何文远不讲情理的面容时更是添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愠怒，随后冷笑一声愤然离去。
爹爹，就算女儿有错在先，可在离城的那些艰苦日子，为何从未听你来寻过我，卢玥从没对你无义，可你却一再无情，原来在你心中，竟只有一个洛相吗？
街上，无风，无动。
卢玥就这样行着，毫无目的，好像每次想做一件正事时，总有程咬金杀出来随后让自己迷了方向，被美人爹爹这么一搅，就连洛相的面也是没见着，真是倒霉催的。
“小姐。”天空落下一个人，不惜吓坏了正在苦思冥想的卢玥，沉默的声音一如天下所有的影子，没有存在感。
“你你你，下次不能正常点出场吗？”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卢玥可不想自己因为受到惊吓而身上挂了彩，皱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女人道：“我想，你也该出现了，你主人都成那样了，你竟能如此无动于衷吗？”
“小姐借一步说话。”依然面无表情，女人张望了一眼四周，将卢玥带入身后的一个普通商铺，径直走到了后院，竟然无人阻拦，随后双手抱拳道：“属下总算是等到小姐了，请小姐助属下一臂之力，救主人出来，属下必当以死相报。”
“等一下。”五指伸到女人跟前，卢玥很是不解的道：“想来洛栖枝手下像你这样的奇人一定不少，卢玥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为何你不自己入了月来相救？”
“卢小姐难道不明白吗？”抬起头，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和尴尬道：“主子若真是愿意出来，就是失了武功也少有人能困住他，属下也曾想过用强的，可主子总是以死相逼，想来是受了什么打击，不愿振作而已。”
女人的话，不由让卢玥呆了一呆，如果没有听错，她的话语中，有着那么些斥责的味道，能如此含蓄的说出来，对她这样一个习武之人，已经是大大的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想我去劝他？”
“正是！”
“然后呢？”
“。。。。”女人哑然，疑惑不解的抬头注视着卢玥，竟一时猜不透眼前的小女子在想些什么，随后硬着头皮老实道：“主子的身子虽是被人碰过了，可心里一直是装着小姐的，小姐连当年的花魁都能纳下，为何不能，不能。。。”
“不能娶他是不是？”替结巴的女人接了话茬，卢玥闭上了双眸，良久，才将胸中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只觉得全身说不出的乏累冰冷，竟连这炎炎的酷热似乎都暖不了自己无可奈何的心。
“让我，想想。”不复理会女人还想说什么的神情，卢玥大步向门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神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冷意道：“不许打扰野风的生活，否则，一切免谈。”
否则，一切免谈。女人望着卢玥踽踽而行的背影，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随后，流露出一生最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