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相惜(1 / 1)
这就是随清浅的书房?
卢玥被随府的下人一路低头哈腰的招呼到了随清浅的书房中,却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但见这古体格局的屋子虽是不大,上悬“清风明月”之匾额,下伏文房端宝,除此之外,极目所见,便是糊满白字黑字的白墙和积了一层薄灰的书架,这书,还是横着放置的。
“呼。”卢玥被这鬼画符的房间弄得阴森森的,浑身抖落一层鸡皮疙瘩,正待急忙要出,却见随清浅已然不知何时,立于身后,如雾一般的浅笑盈盈。
“哇,你,你,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卢玥向后大跳一步,双目尤然惊恐,敢情这随清浅好鬼屋这口?
“哈哈哈哈哈。”随清浅放声大笑,眼中光彩流转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卢小姐可是第一个进的本官书房的人,如何不坐一会就急待要走?”
“谁说我要走了,可随总管这书房真是吓人的紧,卢玥不知随大人有喜欢练字张贴的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法场呢?”如果一个空间只有黑白两色,任谁都会心生讶异,这随大人看似天人似地一个女子,怎生如此诡异,哎,早知就不来找她了。
“呵呵,法场,随某人虽身处官场,自问还是谨言慎行,怪力乱神之说,从来不信,卢小姐既然登门造访,必有缘由,何不先看看随某的字,再近详谈?”说着,随清浅随意从身边捡了一张文纸,递到卢玥手中,面色中隐约有着些期待。
卢玥不明用意,只得随命细读,可只就第一行,便瞧出了端倪,不等全部读完,脸色已然煞白见青,手中颤抖不已。
“你,你,你到底是谁,如何你能写这种字?”不可能,不可能,卢玥弃了手中已然被自己捏皱了的白纸,继而扑到墙上一张张全部浏览了个遍,回头之际,泪盈于眶,激动地不知如何言语。
昌国的文字,卢玥识的,乃是小篆阳文,呈细长之态,可随清浅递给自己的文字,分明是几千年后的简化汉字,若非随清浅偶然得到,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卢玥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慢慢靠近随清浅,即使不曾相识,可此刻也是分外亲切。
“不知道,也许,只是感觉,那日宣旨我看见你偷偷掩住笑意,从此便怀疑上了。”随清浅二十上下的年纪,有谁知道她已经来到这个异世七八余载,娶夫之后本已无再归之心,哪知还能有缘碰见来人,看来那句古诗说的也不然全对,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寂寞了这么多年,多少衷肠,又有几人听得懂。
“怪不得。”卢玥畅快的笑开道:“怪不得你拟的那些圣旨总是东拉西扯的,我还以为是巧合呢。”
“嗨,提那些干嘛,若知道有你这么个穿越客,说什么我也不会献丑舞文弄墨,这些个纸上练得字啊,都是以解我思乡的苦楚,怕忘了,就没人能问了。”随清浅这么说着,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谁说穿越简单,见鬼的去的简单,光是熟悉这里的文字和书画的方式,就没少把她弄得灰头土脸的。
“话说也怪,既然你也是穿来的,缘何清觉没和我提到这一茬呢,难道她也不知道?”卢玥摇头晃脑的随意东翻翻,西弄弄,一边问道。
“你说清觉知道你的事情?”仿佛一道曙光,罩在随清浅的头上,可转念之间,又瞬间黯淡。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得空我给你解释,反正清觉应了我回去的办法,如今被这赐婚一搅,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卢玥没有注意道随清浅的变化,回去,是她坚定不移的目标,可只要一这么想,一些人的脸就总在她面前晃啊晃得,好不清净。
“你来的时日不长,若是能回去总是好的,不像我。。”随清浅执起手边的笔墨,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随意糊弄,可就是这不经意,最后还是写成了一个“瑜”字,像是抹不开的心结。
卢玥见此,也不多问,只是有些替随清浅难过罢了,她知道随清浅在此处已然安家立业,落叶生根,抛家弃子的事情她定然不会同意,何况听说随氏夫妇感情向来很好,只是随主夫缠绵病榻多年,不多见露面而已。
“你,你那位,身体如何了?”虽然是别人的私事,可见着随两弯似蹙非蹙的淡眉,卢玥这心也像是纠紧了,急他人之所急,她本是个热心肠的人。
“呵,还是那样,多少药下去都不见起色,若说来到这里唯一的幸运,那也便是要数他了。”随清浅谈论自己夫君的时候,才自然地流露出小女儿态来,如果换做过去,他才是她的依靠才对。
“同时天涯沦落人,其实姐夫遇见你也算是幸运的,就是回到现实,又有多少人可以从一而终。”卢玥托着腮帮凝视着随清浅,只觉得气氛着实苦闷,这才想起正事来,怂了一下肩膀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今天来是要请你做我的老师的。”
“老师?”随清浅将地上的碎纸一张张捡起,诧异道:“你才来多少时日,那春闱说难不难,可对你这个白丁,我看啊,还是算了。”
“嘻嘻,若不是有难处怎会来求你呢,我也是不得已的,要是不去,我那爹爹就要给我脸色看啦。”卢玥嬉皮笑脸的盯上随清浅,不怕她不帮忙。
“你那爹爹。”随清浅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和却总是让人有些畏惧的男子,随后道:“卢玥,你对你娘和你爹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也不算很多啦,我只知道我娘叫卢文定,听说生下我就死了,我爹,如果我和你说他和洛成栾有一腿你信不信?”卢玥直觉上觉得随清浅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如实说来。
“原来你知道?其实你爹和洛相之间的事情在宫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随清浅温柔而笑,沉默了一阵。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你娘。”
“我娘?”卢玥淡淡惊讶:“我除了知道她有个双生姐姐外,别的可真是什么都不知,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痕迹一般,祭奠我娘的祠堂我爹也是不许我去的。”
“我也不是了解很多,总之女帝与你娘,还有你娘的姐姐卢文英过去,总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惜女帝不让任何一个人提到这些,我入朝至今,也无从考证什么,听说卢文英悄悄带着三皇子和儿子回到了临安,我一直奇怪,卢文英乃昌国首富,控制天国一半以上的粮草,为何这么多年侨居异地,又为何会突然回来。”随清浅许是混迹官场久了,总比别人多生几分奇怪,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就连卢玥的到来,也一定牵扯着什么不同寻常。
“卢文英我见过啊,就是那天花果节,见到我爹也老鸡动的,这么说起来,她还是我姨母,那三皇子还是我姨夫呢。”卢玥对随清浅所述之事虽是感兴趣,倒也不全然多个心眼,怎么招怎么招吧,但凡有三角关系的,能是个寻常的吗?
“瞧你乐的。”随清浅哑然失笑,眉目间也不似刚才那番愁绪,只道:“这么些事碰在一起,我看临安必定不会太平,还有那洛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与我说清了,婚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好吃好睡呗。”卢玥踢着脚嘟囔,只要一提到那个男人,她心中就是不快。
见卢玥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清浅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想起这么一句话来,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积极,卢玥是单纯的,可如此单纯的人儿,真的能够应付一些注定危险的人吗?随远尘在朝中一向和洛成栾不对盘,如今卢洛结为姻亲,如若事情真的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她,又该如何自处。
“诺,拿去。”随清浅抽出书桌的八宝格,从里面甩给卢玥一本翻得烂烂的小册子。
“恩?这是什么?”书册上没有题款,卢玥随手翻了翻,心中直把随清浅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说呢,你这本考试大全要是能出版,你不要赚翻啦?”原来随清浅转交给卢玥的便是她多年来的文化心得和对春闱这种定势高考的规律捕捉,其中划分为要点,概括,答题时间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你可别动歪脑筋,有了这个也不能保准就可以考上,但愿能帮到你的忙吧。”随清浅略带些心疼的瞅了一眼卢玥手中的宝贝,却见卢玥正津津有味,笑容古怪的冲着一页盯着,近身去看,原来是她无聊时随手画的一只小叮当。
肆意的笑,荡漾在随府宽敞的空间中,仿佛一切忧愁,都随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