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1 / 1)
第三十六章
夜深了,墙上的时钟指针不客气地指向十一点方向。
安笙换了身衣服,没有跟父母打招呼就出了门。她几乎要把和何慕约定好要见面的事情忘记了,还好没有忘记。她出门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而她到达何慕的公寓时已经十二点钟了。安笙皱着眉头,抬头,一片黑暗。何慕在家吗?还是已经睡下了?安笙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何慕给她的钥匙。
怎么会……打不开?
安笙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荧光仔细端详了那把钥匙。古朴的颜sè,奇异的螺旋形状,三道口,尾端有一朵盛开的莲花。这种钥匙只有何慕住的小区独有。安笙非常喜欢这一把钥匙,因为那朵莲花很美。安笙喜欢莲花,白sè的莲花——最圣洁之物掩藏在最污秽之物之下。安笙将那把钥匙插进去,用力地转动。
似乎……没有用的样子。
安笙皱眉,伸手按了按门锁四周,怔了一会儿,收回手。安笙转身,夜已经很深了。她伸手呵一口气,跺了跺脚。她讨厌在夜晚出门,太安静了让人很不舒服。树的影子一团一团地落在地上,风呼呼地从树枝中间穿过,树叶哗啦啦地和着蝉鸣声响。她看着躺在掌心里的银白sè手机,叹了口气拨了何慕的电话。手机拨不通,改打家里的电话。电话声从身后响起,一直响了七八声。安笙挂了电话,收回手,拢了拢衣服缩在屋檐下。
十几分钟后,门突然被打开了,何慕穿了白sè的睡衣如火车头般冲出来。
“阿慕。”
“安笙!”何慕惊喜地回头,又如火车头般冲了回来。
安笙隐在黑暗里:“嗯。”
“安笙?”何慕感到奇怪,走上前去伸手。安笙将手递给何慕,从黑暗里走出来,猛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阿慕,外面有点冷呢。”何慕拥住安笙,带她进屋:“不冷了吧?!”他紧紧地抱住安笙,亲了亲安笙的额角:“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安笙垂下眼睑,望向黑暗的角落里:“怎么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安笙睁开眼。她旁边的何慕还在睡,她轻手轻脚的起身,转进了浴室。她的身后,何慕睁眼,清明的眼底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安笙很快换了身衣服,坐在床沿。何慕在安笙出来的瞬间把眼闭上做出沉睡的模样,他先是感觉安笙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角,身后的重量也消失了。何慕等了很久才慢慢睁眼,跳下床,拉开一条窗帘缝。
安笙走在楼下的路上,低头快速地走。
何慕直到安笙走出他的视线外很远了才用力地拉上窗帘,一回头就看到床头桌上一张蓝sè的纸。何慕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爸爸妈妈在家里,我回去一趟,晚上过来吃饭么?
何慕笑了一下,用两个手指抓起那张纸条拉开抽屉丢进去。那次以后,他和她的相处总别扭且不亲近。安笙跨出了这一步,何慕为什么不能也跨出一步。他眼眸忽然一暗,沉默地坐了很久,伸手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何慕,A区一栋的何慕。”他顿了顿,“我原来的那个锁已经没有问题了的话,请尽快把它装回来。”他转身,“等会?好,我在。”锁,的确是换过的,用“好象出问题了”这样的理由让小区负责维修的工人暂时换过——琐是特制,装拆都是有特殊的手法。他生气了,那愤怒集在胸臆中,而恰巧门锁出了点问题。
“安笙,你生气了,对不起。”何慕低头,喃喃地说道,忽然捂住了脸,“真难看啊!这样丑陋的脸孔。”
安妈妈在厨房忙,安笙摸了一下午电脑,顺利地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她另外还挂了个电话给祝一一,祝一一承诺最迟明天下午她要的资料便会发到她的电脑。安笙随意地按了几个键锁了电脑伸懒腰打呵欠。
“阿慕什么时候到?”安妈妈从厨房那里探出半个头。
安笙愣了一下,抬头才发现已经过了五点。
“阿慕。”
“安笙,对不起,钱孝佳出了点事,我晚点才能到。”何慕急忙地说道,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安笙误会。
“嗯,我让爸妈先吃。”安笙顿了顿,声音变得温柔,“我等你。”
何慕急噪的心平静下来,他起身望着窗外浩瀚的云天,低低地回了一句:“饿了就先吃,我会快一点。”
安笙朝她妈妈伸手晃了晃,挂了电话道:“阿慕晚点才能到,我们先吃吧。”
何慕是有正经事,钱孝佳早上递了辞呈,他已经决定出国了。何慕再三挽留,钱孝佳苦笑半天,只说了让他下午到他家一趟,他有东西要交给他。何慕心里明白,钱孝佳是因为程成才作出如此决定。他尝试地联络程成,却得到对方手机是空号的消息。他回想他刚遇到安笙的那时,钱孝佳高兴地跑好几次才将程成介绍给他,那个时候,钱孝佳由衷的喜悦和现在宛如漫画里灰白一般的人物表情。何慕的胸口闷闷地,很是苦涩。
“一直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早放手也好。”钱孝佳在微笑,笑容却很空洞。他走出去之前,突然这么说道。
钱孝佳不过是一次做错了,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呢?
而他,何慕,又是哪里做错了,居然得到倾心相待之人的背叛……
那天早上,天空居然金光灿灿地仿佛有喜事发生,那样亲密的拥吻,脖子锁骨处露出来的鲜艳吻痕……
连他,连他也舍不得啊——
分明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原谅安笙了,他要跟安笙好好地过。安笙说什么?她跟杜维没有发生什么——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说话,用那样清澈见底的目光望着我,那样幽怨,仿佛错了的人是我——
何慕用力地摇头,错了的人是他啊!赶快把那一切都忘记吧,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何慕和安笙很相爱,他们很相爱——
真是的,何慕又笑了一会。安笙说了她跟杜维什么都没有,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自己明明是这么相信的啊!他们只是普通地见面,平静地相处了一个晚上,也许曾经杜维想做什么,但安笙是他的,她才不会让其他人碰她——
呵!已经碰过了啊——
吻痕在那个位置——
一个月前,努力地逃避。一个月后,努力地忘记。然后,努力地重新靠近。然而,嫉妒,愤恨,不甘,不安。这一切的一切,终于在这个时间里,在何慕最好的朋友要离开的消息里,爆发。
原本就存在的结,成为了魇。
桔sè的灯光里,安笙抱着紫sè的枕头缩在沙发上。指针指向晚上八点,何慕还没有来。安爸爸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忽然安妈妈伸手把电视给关了,唤了声:“安笙。”
“啊?!”安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望过去。
“你跟阿慕什么时候结婚啊?!”安妈妈微笑着,满是期盼。
“嗯,阿慕的妈妈说,由妈妈决定。”安笙无意识地回道。
“我们这边决定么?”安妈妈低头想了想,回头,“喂!你觉得呢?!”她问安爸爸,
安爸爸皱眉,又把电视给开了:“这种事情不都是你做主吗?问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懂。”
安笙道:“妈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妈妈伸手摸了摸安笙的头:“结婚了就住在一起,那么晚了还跑来跑去,不安全。”
安笙这才明白过来,脸红了红,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