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8(1 / 1)
赵星星住的急诊留床室里,有五张床。程雅睿回来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两个急诊病号。似乎都是外伤,医生、护士和家属,正乱糟糟地围在一旁。
赵星星在最里面的病床上,靠着床头,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照在赵星星的身上,勾勒出她匀婷的侧影。短发被塞在她小巧的耳后,露出白皙粉嫩的脸颊。她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那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洒了一层金粉,颤颤巍巍地闪烁着微光。
不知怎么,程雅睿觉得病房里安静极了。那些家属们担心的抱怨声,护士拿着各种器具的碰撞声,医生焦急的命令声,患者哀哀的呼痛声统统都听不见。赵星星安静地坐在那,仿似一幅静止的画,安静了时光与岁月。
程雅睿讶异于一向活波的赵星星会给他这种感觉。
程雅睿悄悄走过去,发现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画。她把膝盖弓起托着画本,打着点滴的左手垂在一边,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在本子上描描画画。
程雅睿微微伸了头过去瞧,不禁一笑,原来赵星星在画他。铅笔简单几笔勾勒出程雅睿的脸部轮廓,然后深深浅浅的线条描绘出他干净的眉,深邃的眼,薄削的唇。最动人之处在于,那脸上的微笑竟然那样地传神。程雅睿看着,眼里的光明明灭灭,那画上的人是自己吗?明明是,可是又感觉不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这个样子。是这个样子吗?
“你画得很好。”程雅睿低低的声音响起。
赵星星一惊,下意识地用手盖住画面。抬头看到程雅睿,她又撤回手,不好意思地说:“画得不好。”
程雅睿拿过画本,认真看了看说:“你很有绘画天赋,画得不错。长短线、排线用得非常精纯,光感也把握得十分到位。”
赵星星抬头,眯着眼问:“你也懂绘画?”
“16岁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程雅睿抽出赵星星手里的笔,歪着头看着她问:“我画一个行吗?”
赵星星仰着脖子看他,他逆光站在窗边,看不清楚五官,但歪着头的轻松模样,还是令赵星星心跳加速。
程雅睿把本子又翻了一页,发现那本子就是刚才在赵星星袋子里的那本。他拿起笔,细细地描画起来。
不一会画好了,赵星星拿过来一看,上面画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一撅嘴说:“不是画我啊。”
然后她认真看画面上的小女孩,短短的发,圆圆的眼,粉嘟嘟地唇,尖尖的下巴颏。但是目光有些特别,似乎带着些怜悯和哀伤。
然后赵星星笑了,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过,跟我小时候很像呢。哈哈,我喜欢。不管,这画我没收了。”
程雅睿听了她的话,震惊地看着她,眼光在她精致地眉眼间逡巡。
赵星星这时候已经将本子合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到袋子里,抬头看程雅睿。程雅睿收起异样的情绪,淡淡地笑:“画在你的本子上,当然就送给你了。”
赵星星盯着程雅睿,轻轻说:“程雅睿,我喜欢生病。”
“嗯?”程雅睿疑惑地挑了挑眉。
“生病了你才理我,才和我说话,才对我微笑。我到B大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第一次肯在我身边呆这么久。”赵星星孩子气地说。
程雅睿看着她顿了一下,然后静静地提醒她:“你晕在我面前我总不能不理吧?别想太多,我已经名草有主了。”
“哼!”赵星星不满,华云宁娇美的模样划过心海,她发泄般地转头大叫,“护士,打完了。”
正在旁边忙其它病人的护士看了过来,程雅睿赶紧说:“你忙吧,我来帮她拔。”
程雅睿摇摇头,自己刚才怎么会认为她是一幅静止的画呢。
他摆正赵星星的手,轻轻拔掉针头,然后用消毒棉签压住针口位置。只见那里已经青青紫紫淤着血,在她修长白皙的手上显得触目惊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流感这病的丝也太难抽了点。
赵星星的病反反复复,硬是在床上躺了10多天不能上课。等到好不容易能起来去上课时,她脸色青白,面颊消瘦,脚步都是漂浮着的。
不过,看到一向活蹦乱跳的赵星星终于能起来,方芳和黄珍玉还是非常开心。这天赵星星下了课,刚一推宿舍的门,方芳和黄珍玉像猫见了腥一样的扑了上去。
“星星,快,换件衣服。今晚有临床医学八年班和基础八年班的联谊,急缺美女,特邀你参加。程雅睿也参加哦,快快快!”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赵星星往房间里推。
“我有点累,不去了吧。再说,华云宁也在,我去干嘛。”赵星星小声地嘀咕,一想到要见程雅睿和华云宁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就有点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赵星星,奇怪哦,有程雅睿都不想去?难道是被华云宁给镇住了?这可不像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赵星星啊。”黄珍玉绕着赵星星打转。
赵星星没精打采,嗫嚅地说:“我见过华云宁了,她说不能把程雅睿让给我。”
“切,星星,咱不用她让。我今天介绍基础医学八年班的何硕给你认识,那可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超级大帅哥,包你忘了程雅睿是谁。”方芳揽着赵星星夸下海口。
“笨!”黄珍玉一声断喝,一巴掌拍在赵星星肩膀上,“打起精神来,今晚上你要神气给华云宁和程雅睿看。要不让程雅睿俯首称臣,要不让他后悔终生。”
赵星星缩着肩膀,龇牙咧嘴地摇头。
“抢人家的男朋友,好像我理屈一点。”赵星星弱弱地反抗。
“什么理屈一点?那是相当地理屈啊。不过,现在你要进行的是一场夺程雅睿的生死之战。你和华云宁是敌人,懂不懂?抢敌人的东西还要她同意?理屈就理屈吧。放下心里包袱,勇敢地战斗吧。”黄珍玉小脸通红,义正言辞地教育着。
方芳把赵星星从黄珍玉的魔掌下抢救出来,摸着赵星星的头说:“星星,别听她胡说八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找程雅睿。走吧,看来你不见见程雅睿和华云宁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样子是不会死心滴。痛就痛这一次,今晚之后,就把程雅睿抛到脑后去吧。”
于是,赵星星木头人一样地让黄珍玉把自己的衣柜翻了个底朝上。一边翻,黄珍玉一边啧啧有声地说:“星星啊,你的品味不错啊,衣服也都是好货哦!”
于是,赵星星穿上了黄珍玉喜欢的黑色靴裤,套上了方芳喜欢的粉色紧身羊毛衣。羊毛衣的下摆被黄珍玉塞进靴裤里面,还不忘在纤细的腰上扎了一根明晃晃的金属腰带。黄珍玉拍着赵星星的腰,用□□地口吻说:“你这场病生得真好,看看,瘦了这么多,毛衣扎进去腰都这么细,小肚子也一点肉都没有。”
“姐姐,我还是病人呢,你就人让我光着腿出去啊。”赵星星扯了扯身上的超短靴裤,腿上除了一双天鹅绒加厚连裤袜,没有其它保暖设备。
黄珍玉狡黠的一笑,不知从哪变戏法似地扯出一对超长的靴子来。她一边给赵星星穿,一边奸笑着说:“星星啊,师姐我知道你需要一对超级漂亮的长靴来趁你这双美腿啊,于是就帮你买了。”
“嗯?”赵星星眨眨眼,帮谁买?
“说实话,我看着喜欢,但是我个子矮腿短穿不出样来,于是就便宜你了。你看正宗的小羊皮,名牌货,我只抢到最后一双啊。而且一点都不贵,平常七八千呢,折后就两千多。”黄珍玉没良心地兜售着她发神经消费了又后悔地超长靴子。
赵星星第一次为了钱有点心疼了,她身上的钱被小乞丐抢走了一半,卡里迟迟也不见有钱汇进来。两千块钱的靴子,目前还真有点穿不起了。
刚想拒绝,赵星星已经昏头转向地被黄珍玉把靴子套上,靴筒一直拉到大腿处,正好离靴裤的下端有5厘米的距离。半高的小细跟,趁得赵星星更加纤细修长,骨肉匀婷。黄珍玉一拍掌,大声地夸起来:“看看我们星星,一穿上这靴子,两条美腿让人看了都喷血啊。你说这大冬天,谁能有咱星星这么让人养眼?十个华云宁也比不上啊,等会程雅睿见了你,肯定把眼珠子掉下来。”
听了这个,赵星星咬了咬牙,两千就两千吧。
走到房门,赵星星死活不肯穿黄珍玉替他选的那个高腰白色薄羊绒大衣,她不想流感没来得极好又被冻死。她坚持穿了一直拖到脚面的长羽绒服,把自己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黄珍玉这个心疼啊,美丽的打扮被彻底遮盖。赵星星全身跟粽子似的,只露出还带着病容苍白的一张小脸。
“算了,全当带一棵刚钻出地面的嫩笋去联谊了。”黄珍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