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欢迎对我耍流氓（1 / 1）
“你该知道，我很喜欢你！”。
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算是爱情的表白的话，伍石选择了最直接、但也是风险最高的方式。
锦瑟没有说话，因为伍石表述的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伍石说出这句话之后表情反而轻松了，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看着沉默的锦瑟，他并不着急，似乎在给时间让她来接受这个现实。她受不了他这样的斜睨微笑，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忐忑地回了一句：“知道……又怎样？”
同样，她也回他一个最无赖的答案。
“知道就好办多了——”，他如释重负地说。
她心里的忐忑愈来愈强烈，“然后呢？”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这算什么呢，她是在拒绝还是在鼓励他？于是下意识地又加了一句：“你喜欢我并不意味着我也得喜欢你！”，她明知道这话有些矫情，可女人的感性永远超越理性。
“可你至少不反感我——”，伍石的回答依然毫不含糊，顿了顿，“我们完全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为什么我要放弃？！”
这是一个多么骄傲而自负的男人，她想冲他笑一笑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不屑，可不知为什么，她明明努力了的，可那个不屑的笑容并没有成功地从嘴角生成，她想她的表情一定是僵硬而呆滞的。她想再质问他，凭什么你喜欢我、你不愿意放弃我就得跟你交往呢？凭什么呢？！她不断地在心里重复这个问题，可最终还是没有脱口而出的勇气。
是的，她是缺乏这样的勇气，尤其是在这个夜晚，在她对一切都充满了质疑而一切都无法水落石出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会犹豫。
凭心而论，虽然不敢象他那么直接地说自己喜欢，可至少她知道自己是不讨厌面前这个男人的，从最初的最初到那天晚上的那个吻，从心理上到生理上，她都没有生出反感。如果非得说出一个让她不能接受的原因的话，她想起了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一起情景。
伍石的洞察力令人佩服。
“那天你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女孩，是我母亲给我介绍的，我并不喜欢她，那天是我母亲让我去接她一起吃饭，顺便送她回去——”他很冷静地解释。
“天，你有透视人心理的能力吗？！”她惊叹。
他笑，“现在算是超水平发挥——”。
她忍不住莞尔。
“别这么笑！”，他忽然变得严肃。
“为什么？”她愕然。
“这么笑——我会当你同意了！”他继续一本正经。
“同意什么？”
“同意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啊！”
“结婚？！！”，必须承认，“结婚”这两个字严重地刺激了锦瑟，她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以至于忘记了要去跟“交往”这两个字计较。
这样的反应显然也完全出乎了伍石的预料，他愣了一下，“咱们中国不是有古话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锦瑟没说话，依然用那种仿佛被蛇咬了的目光看着他，最后才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力说：“你能先不提‘结婚’这两个字吗？！”
“能！”，这一次伍石回答很快，继而展颜一笑，“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不，我现在只能算是你的女性朋友！”，她一边纠正他的话，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矫情，可是，没来由的，她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可耻的快乐。
是的，她觉得快乐，即使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耻。为什么是可耻的呢，她想到了唐胤，可没来得及细想，因为伍石很快便有了登堂入室的举动，他忽然把她抱了一起来，转了一圈，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现在就算了，因为我从来不亲女性朋友！”得逞之后他说。
等到伍石拎着那双鞋子离开之后，她重新坐回沙发上，仿佛置身于虚拟的梦境。
就这么简单么，这个男人就走进了她的生活？她开始质问自己。许多原本属于陈旧记忆的片段忽然像被人不小心打碎的玻璃碎片一般迤逦于眼前虚幻的世界里。她想到了许多人，愿意想起的，以及不愿意想起的，快乐的，以及痛苦的，她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幸福，以及她曾经以为万劫不复的折磨。
最后她捂着脸轻声啜泣起来，像是为自己，又像是为过去。
累极了，她侧身躺在沙发里，金丝绒的布料贴在脸上有一种额外亲切的细腻，像爱人的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那就这样吧！
十二点钟的时候，伍石发来一个短信，只有短短的七个字——你在对我耍流氓。
她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发错了。过了几分钟，短信又来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
哦，原来如彼。她一边笑，一边不厚道地想起了他的好友唐胤。
很快地，第三条短信又来了：“欢迎对我耍流氓！”
她终于笑了起来，继续忍着没给他回短信。
“难道你睡觉了，女流氓？”她几乎可以想象他脸上悻悻的表情。
“你居然睡得着？知道我今晚鼓了多大的勇气吗？！！！”
“好吧，我不骚扰你了……晚安，我的流氓！”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明明睡眠严重不足，可她居然觉得心情出奇的好，然后一看时间，离上班时间很近，然后又想起公交车改线的事情，她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起床，洗漱，整理，穿衣，然后急匆匆地便拿着包往楼下冲。
那个谴责她是流氓的人居然在楼下等她！
“早，女流氓！”，他跟她打招呼，然后让她上车。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迷迷糊糊地上了车，然后才抗议：“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来适应我的新身份！知道吗？”
他笑得云淡风轻：“现在是上班迟到重要还是适应新身份重要？”
她再次看了看时间，终于放弃了反抗。
“吃，早餐！”，等她坐好，他又递了一个纸袋过来。
非常中西结合的早餐，豆浆加三明治，好在味道不错，她昨晚吃得很少，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了。
时间拿捏得丝毫不差，早餐吃完的时候，车子正好到她的公司，她胡乱地抹嘴，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一边转头向他摆手说再见，刚跑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飞快跑回来，走到驾驶位旁边的窗户，把头探进去，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伍石乐得不行，又忙不迭地擦脸：“哎，这算什么啊，也不先擦干抹净？！”
她跑开，一边笑：“这是女流氓的谢礼！”
跑进电梯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厉害，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似乎有些发红。
罗锦瑟，你有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放肆过了？她问自己。
看见许小凡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有些心虚。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对的，她和许小凡都是流氓，而且还都是女流氓！但不得不承认，做这样的女流氓其实是快乐的。许小凡看起来也容光焕发，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失婚女人的萎顿。
中午的时候，许小凡过来约她一起吃中饭，若是往时，她肯定是毫不犹豫地便去了，但那天，她居然有些踌躇，正好TONY和一个女客户从里面的会议室出来，叫她过去，她赶紧对许小凡说：“你自己去吧，我一会再去！”
她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态，似乎与伍石的开始也是与许小凡划清界线的开始。后来她才明白自己的忧虑在那里。
爱情中的女人都是零智商的，于她如此，于许小凡更是如此。
TONY让她陪女客户一起去外面用餐，她很识相地答应了。
范小姐原来是她的同乡，TONY大概是记住了，所以还嘱咐让她吃完饭陪范小姐一起去购物。范小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但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那种不差钱的主儿，购物时的豪迈作风更是让她暗自咋舌。
最后，范小姐央她带去买金器，一口气便买了一整套的黄金首饰，把金店的老板都惊动了，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将二人奉为上宾。
“我侄儿要结婚了，你说现在的年青人会喜欢这个款式吗？……”范小姐拿着一只金光灿灿的手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她对这个没研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泛泛答道：“这个看起来挺不错的，范小姐，你对你侄儿真好……”。
哪知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范小姐的语匣。
“是啊，是我姐夫那边的孩子，虽然有点远，可这孩子是我姐和姐夫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也能干，从小就不让人操心，成绩也好，后来考上了大学，哎……我姐家都帮他找好工作了，可那孩子为了一个女孩居然没回去……不过，还好，林树虽然命苦，但好在有福，现在不但回来了，还要结婚了……我姐也算没白养这个孩子……这是我姐托我买的……”。
她恍恍惚惚地听着，林树，林树，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跟你说啊，林树以前那个女朋友，可真不是什么好女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心想攀高枝嫁有钱人，她也不想想，当初林树为了她把什么都抛下了……可她有了别人就不要林树了，当时树林伤心得不行，人瘦得就剩骨头了，我姐去A城看他的时候，都快认不出来了，后来我听人说，那女孩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终于，在她几乎快笑不出来的时候，TONY派来的司机来了，她和司机一起把范小姐送到机场，道别的时候，范小姐一个劲地向她致谢，然后又拉着她的手问她什么时候重返故里。
“有时间我就回去！”，她笑着回答。
可永远不会有那个时间，她在心里说。
回到公司已经差不多下班了，许小凡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只有几个晚上要加班的人。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做，光顾着和往事纠结了。
伍石打了电话过来：“女流氓，下班了吗？”
她默默地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电话那一头，于是答是的。
“怎么没精打采的，你才当一天的女流氓就这样了，也太不敬业了？！”伍石在那边抗议。
她没答话，过了半天才幽幽地问了一个问题：“伍石，你这一辈子，总共耍过几次流氓？”
“你下楼，我告诉你！”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才说。
她恹恹地下楼，伍石靠在车门边看着她。
“先吃饭！”，他看出她根本不想说话。
她摇头，说不饿。
他提议了好几个地方，她都无一例外地否决了，最后两个人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熟食和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