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和你的卧谈会（1 / 1）
生与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我们可能能够很轻而易举地做到善待生，却不能想象生命落幕的最后是否可以安然地尊重死。
愿愿的奶奶就那样轻轻地离开了愿愿，可能死于生老病死，或者也有可能应了自愿放弃生命的流言……当时的小胖妞一听，大热天的，她的心就好像凉了大半截。
平常总听别人说谁谁谁去世了，又有哪个年轻人出车祸了啥的，然而，当时也仅仅只是听别人说，旁观着而已，她小胖妞总不会有什么过分大的触动。毕竟潜意识里总觉得，人必有一死，只是有早有晚而已。甚至还有些自我慰藉地认定，走出这间房，可能就会进入另一间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怎样调侃都是过度草率了，真正祸及到身边的人事物，她小胖妞还真不敢确信当时的自己会如何理性地思考整件事情，她似乎从来没有那样大胆的假设过。
真的无法想象，身边的人如若离她远去，她还是否可以像现在那样安静躺在那儿思绪万千，真的无法想象，她是否能够再安然做到承受这些……
但愿，人的承受能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很多。那么这样的话，愿愿是不是可以好受一些。
至于，接下来会怎样，她小胖妞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梨花和留学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一知道愿愿的状况，大家都不敢再过多提及这方面的事情，似乎她们包括小胖妞在内都在刻意地讲笑话，侃乐事，刻意地别开那个沉重的话题。攸关生死，无论怎样了得的字眼都显得太过卑微。
小胖妞一一看在眼里，却觉得这样的氛围很累，她知道梨花想要说的是哪件生活中的乐事，梨花可能太卖力，过了，还有些紧张，她甚至淡忘了这件乐事她跟她们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了。
她以前就有含笑脉脉地扯道，她五岁大的小侄女见到她奶奶大热天光着膀子躺床上歇会喘口气，便立马眼神放光地蹦过去，小小的身体跪趴在床前，只见她动作还不太利索地伸出细小的两根中指，两根细指一边点弹着奶奶胸口垂吊着的柔软，一边不忘嘴里呢喃：奶奶，你干什么呢？奶奶，你干什么呢！
小胖妞很清楚地知道，梨花肯定又想说这件事情逗乐愿愿和大家，可是“奶奶”一词还没到嘴边，便打住了。她在刻意回避。
当时，小胖妞三人就像一伙倾力演出的临时演员，赶鸭子上架，太刻意了就是败笔。以愿愿坚强外表柔软心肠的性子来讲，她能够那么淡然地告诉小胖妞她们她奶奶的去世，她想看到的也只会是她们的体谅与知心，而不是刻意地忽略与逃避，无论她内心多么不堪负荷与不想承受，她一直以来便是一个做事干净利落的豪放女性，她一贯都是那样隐藏柔弱而不与人知的。
小胖妞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够帮到此时的愿愿，实在禁不住有些心疼她的隐忍，同时也决定提前退离这场无谓的累人游戏，只见她有些烦躁地从兜里掏出来了手机，很快便登上手机腾讯网，随意浏览着各色网页。
只见手机屏幕上突然蹦出这么一段文字：
（题目就叫做“老婆和老妈同时掉在了水里终于有答案了”）
这种问题终于有解答了……看看古人是怎么做的：
老婆和老妈同时掉在了水里，先救老婆老妈就会没命，先救老妈老婆就会没命。先救老婆还是先救老妈还是谁都不救呢？
孟子想，从小死了老爸，老妈拉扯我不容易，为了让我健康成长，又搬了三次的家，给我吃好的穿好的为的就是让我有出息。老妈和老婆落水当然先救老妈了，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嘛！老婆死了我可以再找一个，老妈死了可不能再找一个，再找一个那不就成后妈了。听说后妈没几个好的。那首儿歌唱得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孩子都懂的道理，我孟子岂会不懂。
“扑通”一声，孟子跳下了水。
周幽王想，老婆和老妈落水了当然得先救老婆了。想当年俺为了逗亲爱的褒姒笑一笑，连江山都不要了，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何况是老妈？再说这死老太婆在立太子的时侯老是偏向俺弟弟，害得俺差点都没当成太子。情深深雨蒙蒙，我对你的爱很深，老婆我这就来救你了。
周幽王也“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刘备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只要俺二弟和三弟没掉水里就行了，其它人俺可不管他。
于是，刘备一头栽在河边上嚎嚎大哭起来，“老妈老婆，你们死得好冤啊！”
曹操的名言，“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管他老婆还是老妈了，只要不是他曹操掉进水里就行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曹操哼着诗提起剑很有情调地慢慢走远了。
屈原见了，伤心感叹道：老妈老婆掉河里，这个不是我的错，也不是老妈老婆的错，这都是世界的错，世界太黑暗了。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既然如此，活着也没啥意思了，不如都死了干净。所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投身于河水中倒是一个挺好的归宿。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老婆老妈，我们一起骄傲死去。
屈原一边唱着歌一边跳进了水里。
……
烦躁的小胖妞见了，想了一小会儿后，“老婆和老妈”？她突然就动作利索断开了网络，她有些想星期九了。刚才在教室的时候，星期九在一旁，她不想他，而这些日子，星期九好好陪着她，她也不怎么想着他，这会儿，她倒想起他了。是因为她想知道星期九有关老婆老妈的答案么？还是因为愿愿奶奶的离开使得小胖妞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一毫的脆弱？
她承认她一直是喜欢星期九的，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爱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这一刻，星期九要是真他妈够胆像曹操那样轻轻悠悠飘过来一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她小胖妞也只会狠狠回骂他一句“你丫别让我再看见”了事。到时她也不会生不如死，她还是会很无耻地好好活着，光明正大。
小胖妞念及此，便很快给星期九发过去一句“我问你件事儿？”一两分钟过去，手机屏幕早黑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明显有些急了。于是，便翻过身，再发过去一句“怎么没反应？”
又是一两分钟过去了，那边仍然没反应，小胖妞显然有些来气了，于是她又翻过身来，发过去一句“你人是不死了？”
良久过后，见星期九仍然不搭理她，她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小胖妞本就是一刻儿也等不及的人，便直接拨通他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拨通了之后电话那头一直就没人接，小胖妞很不甘心地就一直点着重拨键，她很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当时的小胖妞，心态一定是相当畸形的，“你不接，行，我就一直打打打”，性子也一定是相当相当沉不住气的，“只要你留着手机号码，我就不叫你安身好好过日子”。
后来每每回想以前，小胖妞总觉得就是那样霸得蛮的个性吸引住了当时的星期九。
终于在电话拨通了N回，N未知的情况下，有人接听了星期九的电话。小胖妞愤怒的心情正要发作了，只听，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很不耐烦的陌生男音，楞的，小胖妞愤怒的心很快便有些颤抖而摇摆不定，这绝不是星期九的声音。星期九的声音虽吊儿郎当不阴不阳，但也绝对是浑厚有力的，当时小胖妞听到的声音确是沙哑偏中性化的嗓音，还好，她强忍住了想要发作的预备，只听那头的答复却很干脆，“星期九不在，你不要再打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小胖妞终于连电话也不敢再打了。
放下手机，小胖妞少不了有些生气，确切的说，是伤心。他星期九居然没有随身携带手机，而且还被别人接到了电话，与其说她生气于他的无意，还不如说她伤心此刻竟再想不到别的法子联系上他？她有些无法接受联系不上他的那份感觉，即便那只是暂时的。而这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小胖妞一想到，便更加烦躁了起来。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星期九这个人，她甚至还不清楚他晚餐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
而这样烦躁的时间持续不长，小胖妞终于等来了星期九的反应。他回复小胖妞的短信明显也有些过分在意，他同样也会害怕小胖妞的生气吧。又或者，星期九远比小胖妞所想象的还要喜欢她。“我刚刚去隔壁宿舍玩了会斗地主，没有接到你电话，还不知道你竟把我们宿舍一睡觉的汉子给整醒了，看来娘子甚是惦记相公啊。”
小胖妞一瞅，气虽消了一大半，但心里还是觉得很带刺儿，于是也很快发过去一句“这么晚还跑去别的宿舍鬼混？你们宿舍那汉子是不是觉得我多严重一神经病老打你电话？”
“我先前没什么事情，泥鳅叫我过去他那边玩。我手机并没有设置来电显示，他不知道你是谁，接通了也没人吭声，只告我有一个发了疯的人老打过来骚扰。”他回过来的语气猜不透如何，毕竟还是短信发过来的，可是在小胖妞看来这也能够算得上一个不小的安慰，毕竟，名声保住了，这不能不说是挺好的一件事儿。
小胖妞这才稍微解气了些，马上便回归正题道：“我先前问你的事就是，如果你老婆老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小胖妞按完最后一个字过去之后，那边便很久没有再反应了。良久，正当她又准备骚扰过去的时候，她这才看到手机屏幕上突然蹦出他极简单的回复短信，“这个不好说。”
“这个可以说。”小胖妞这会儿又急了，他这样打趣地别开话题，无疑不是想要避开她的提问，她喜欢直截了当，绕来绕去她都觉得特浪费时间。
“可我现在还没有老婆，要不娘子你假装是我的老婆？”而星期九好像就一直在绕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的意思。
小胖妞一瞅，突然就觉得这样问来问去实在没啥意思，他不想回答不过是不想伤她，而她也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了。明知故问一向不是她小胖妞所擅长的，于是，她很快便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算了，你不需要回答。”
“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我不救你，你就死给我看的任性女孩，更不是那种我不救你，你就活不下去的依赖女孩。”他这会儿回复得极快速，这些倒很出乎小胖妞的意外。
小胖妞怔怔地对着手机边扯边出神，“貌似，你很了解我？”
“相公是应该了解娘子的。”他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小胖妞却明显有些不耐，“可是我觉得我并不怎么了解你。”
“娘子也会了解相公的，因为你爱我。”星期九的回复轻佻而肯定，小胖妞看着不由得有些心思缥缈了起来，爱，何以为爱？可是她却不愿意再过多纠缠这个话题，她觉得这样的口水仗和老婆老妈的问题一样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后天你会去参加篮球比赛吗？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做些实质性的事情出来。”
“比如？”他彻底忽略了小胖妞提到的有关篮球的问题，如果说，小胖妞老婆老妈的问题他星期九还有心思迂回关心她是否受伤的话，那有关篮球的一切问题，在星期九看来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情。
小胖妞还是有些丧气了，她真没法理解那个他信誓旦旦说自己爱他的那个男人，那个她名义上的男朋友。然而，她也并没有发作，她很顺从地移开了话题，与其这样讲，还不如说她厌倦了提问而得不到响应的那大多时候，她小胖妞从来就算不上一个很耐烦的人，“嗯，我想找份活儿干。”
可能因为小胖妞跟梨花多扯了几句，回星期九的短信也就稍慢了些，“这么慢？你不是体力脑力不支英勇倒下去了吧。”
“既然你说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半夜还精神抖擞的猫吧。”小胖妞回过去的话有些酸，特柠檬，浸纯酸味儿那种。
“真找到活干的时候，多分我杯羹就行。你以后会知道，我真比你所想的还要了解你。”他回过来的话有些苦，黄连味儿倍浓，有让人忍不住就心疼的狠劲儿。
小胖妞一看，也不好再明里暗里酸他了，她也挺见好就收的，“你乖乖地，哪天我真赶鸭子上架上了，回头一定给你安个价值一毛钱的站在我背后支持特等奖。”
“谁都不带这么抠的。”星期九回过来的短信有些搞笑的意思，这招还真对她小胖妞管用，她“扑哧”一声突地就笑开了花，即便再不了解他，喜欢已经是事实，她认。“这不是啥国有企业，轮不得咱讨价还价的，一毛钱很光荣的，小朋友捡到一毛钱交给警察叔叔，这不还已经被编成首歌出名着呢！”小胖妞的回复明显变贫了，蚊子屁股大点事儿都能给掰成壮牛屁股大，还不够贫？
星期九事实上好像还很欣赏小胖妞的胡侃，甚至似乎他本身就喜欢乱侃一气的小胖妞，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这些而喜欢的小胖妞，还是因为小胖妞才喜欢上她的这些，又或者，这些并没有任何的顺序关联，原本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党和人民都看见了，你颁个奖也不容易。希望你能够找到活儿干。”
小胖妞突然就感受到了星期九的宠爱，这让她很轻而易举地就想到了幸福。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在她胡说八道的时候还有人会站出来真诚地应承她一句“哦，你也不容易。”一想到这点，小胖妞忽的就觉得自己活得其实还挺成功，人活一世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躺在床上了，半夜三更还能有个人和你闹磕天南地北地胡侃嘛。
见小胖妞还没有反应，估摸着天黑得差不多了，伸手都不见六指了，于是，便直接发过来一句“娘子，晚安。明天见。”
小胖妞见了，兴许是看多了宫廷剧里十指尖尖不沾阳春水的妃妃娉娉们，她竟也乐呵呵学着回过去，“希望你把你之前的希望一词迅速删除掉，我是一定会找到活儿干。还有，宣哀家懿旨，恩准你晚安！”
此时此刻，小胖妞心里却在仔细念叨着，谢谢你，卧谈会开展得还是很顺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