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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初相见•惊心动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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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阳躺在床上慢慢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早已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岳凌霄怕是不会继续深究了。

一来,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伎俩终究没酿成什么大错,二来,还有更凶狠的敌人隐在暗处正虎视眈眈,那,才是最需提防的,也是最可怕的。

正思量中,忽然听到幽幽的琴声远远飘来。

郑阳拿起拴在自己颈项中的药囊,凑到鼻间轻轻嗅着,微弱飘忽的琴音里那偶尔激越的铮然之声,勾起了她久远的思绪。

那是七年前恣意荒唐的儿女岁月。

她自对王爷一见钟情,巴巴的到府上送荷被拒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看到女儿难展笑颜日渐憔悴,郑荣这做父亲的更是忧心忡忡。

他琢磨着女儿这样鲁莽行事,继续下去显然还是会碰壁,或许应该去请个高人来指点一下保不齐就会有所进展。

而且听闻那王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而他这女儿因着娇惯虽也念过几天私塾,却是以玩居多,毕竟是女子,郑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她的心性去了,没有多加苛责,以至于字都识不得太多。

想来王爷定是喜欢那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女儿应该投其所好,至少让他觉得志趣相投才行!

可是到那里去找这样能帮女儿追夫的人呢?

郑荣掂量来掂量去终看好一个人——木家山庄的少主木骆尘。

此人因生意往来见过两面,经纶满腹不说,据说还考中过状元,而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连皇家都要给几分薄面。

只是这人身子羸弱,病病怏怏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就怕人家不会同意。

但郑荣又想,不过是闲来指点女儿几招,也不会耗费他太多精力心神,不管怎样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因此先送了份大礼过去,又托了几个朋友一起说情,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

喜出望外的郑荣赶紧将此事告诉了女儿,嘱咐她用心求教。

郑阳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爹的主意,想到自己或许真是跟王爷差距太大,为了缩短距离早日如愿便苦着脸去了木府。

郑阳在木府的大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将父亲的拜帖递上。

之后,一个管家摸样的中年人将她引进了府中。

穿过绿树掩映的长廊,走了几步,便见到一条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淙淙流淌。

水底圆滑的大大小小的石头附近,还有几尾锦鲤欢快的游过。

在通过圆形的小小拱桥的一刻,郑阳就喜欢上了这个幽静雅致的院落。

郑阳跟着管家走进一个小院,一抬眼,她便明白了为何此处会叫做“竹林听风”了。

入眼的全是高高细细的碧竹,苍翠葱茏。

修长的叶子在风中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郑阳只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焦灼在踏入小院的一刻已经随风而逝。

心境变得悠远开阔起来。

身前引路的管家忽然停下脚步,回身低声说道,“郑姑娘,真是抱歉,少主一向身子不好,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的少主便睡着了。”

“没关系,这里风景正好,我刚好可以看看竹。”

郑阳无所谓的笑笑,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家,等等也不过分。

管家将郑阳带到一处石凳前,让她先歇息着,自己又去张罗茶水糕点之类,临走还不安的回身看了看,皱眉嘀咕着,“那石板虽铺了毡毯但究竟还是凉啊,虽然太阳正好,可是……”

他不安的走上前几步却又停下,然后又走了回来,一抬头见郑阳正不解的盯着自己看,不由讪然一笑低声道,“少主难得好眠,不舍的叫醒他,又怕石板太凉......倒是让郑姑娘见笑了。”

郑阳立刻摇头,“哪里,您不用管我,忙您的就好。”

管家离开之后,郑阳倒是对这个身子如此虚弱的“高人”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她起身顺着之前管家去而复返的方向看去。

宁静清雅的竹林深处,缓缓流淌的小溪旁,半人高的光滑青色石台上,一个蓝衫男子正侧卧而眠。

他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鼻梁高挺,唇色略嫌苍白,乌黑如墨的长发带着几丝慵懒随意散落在颊边、胸前。

风起时,伴着低沉的“沙沙”声和淡淡的流水声,摇曳的竹影深深浅浅的映在那身简洁的蓝色衣衫上,说不出的飘逸空灵,仿佛下一刻这人就会随浮云在眼前淡去一般。

郑阳有些吃惊,不远处这沉睡的少年,原来,竟是木家少主—木骆尘么!

如此年轻,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她以为这木家的少主怎么也会是一个中年男子的。

直到很久以后,她听到有人对他如此赞叹,“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的确贴切!

不过,那时候的她识不得几个字,也表达不出心中的感慨,只觉得这人翩然如画。

不过美则美矣,她并不喜欢这种病怏怏的感觉,因此也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惊讶过后便将他视为先生,或者,可能的话视为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踢踏的脚步声划破了竹林的静谧。

郑阳循声望去,原来是管家着人端来了茶水、糕点。

而石台上的人也被这脚步声惊醒。

“怎么,是郑姑娘过来了么?”

随着这低柔的磁性嗓音,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木骆尘已经慢慢起身。

一身宛如万里晴空般洁净的蓝衣,在风中轻轻飘动飞扬着。

郑阳听到询问自己,急忙上前几步,一抬头对上了那仿如月光流水一般淡然温和的眸子。

此刻的他就像身后挺拔的竹——从容安然,静静而立。

身侧瓷器撞击发出的细微声响,让郑阳从怔忪中惊醒。知道侍从正在给自己倒茶。

但郑阳却无心去看,想到来此的目的她不由微微垂眸掩饰着心中的窘迫不安。

接着,那侍从上前又给木骆尘端去一杯茶,递上。

木骆尘伸手接过后,侍从便躬身离开。

他将手中的茶杯举到唇边,示意郑阳同饮。

郑阳见那胜霜赛雪的素瓷杯更衬得眼前的男子肌肤白皙晶莹剔透,谪仙一般,不由一阵恍惚。急忙再次垂下眼睑从身旁的石凳上胡乱端过一杯茶便喝了一大口。

待茶水入口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粗鲁,应该矜持一点抿一抿就罢,于是又慌忙将茶杯放下,一口茶便尴尬的含在嘴中进退两难。

木骆尘见她的样子,唇角微微弯起。

但却在这时,面色忽然一变,眉心紧拢,忍了几忍终是没能忍住,一张嘴,喷出鲜红的一滩。

血!

刚喝进一口水的郑阳,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一阵慌乱。

喉间气息顿时紊乱,猛地一呛,“噗”的一声,满口的水也随之喷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让她发现自己吐出的居然也是刺目的赤红。

吐血了!

这时,对面的木骆尘又喷出一口鲜血。

一定是咬破了舌头,或是流鼻血了!一定是!郑阳惶惶的想着。

心中骇然的她立刻伸手划拉着一旁的石凳,颤抖着手想端杯茶来漱口。

惊骇中,手下总算摸到一个杯子,她立刻喝下一口,漱了两下即刻吐掉。

但,那依旧鲜红的颜色让她傻了眼。

血!居然还是血!

郑阳真的惊到了,木骆尘吐血知道他是有病在身,而自己向来好好的居然也吐……

难道是这园子风水不好吗?还是这大白天的闹鬼了?

郑阳面如土色。

一想到那一滩滩赤红刚从自己的嘴中吐出,她的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翻涌。

当她的目光终于在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中的杯子时,这才惊觉连杯中的水都是鲜红的!

不仅鲜红……还有一股熟悉的清新的气息。

郑阳看着手中的杯子面色一变再变。

瞪视良久,她闭上眼。突然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手中端着的是— 一杯西瓜汁!

她一点一点将头抬起,盯住还在“吐血”的木骆尘道,“你是不是有病?!”

木骆尘闻言瞥来一眸,淡若清风。

他的嘴角无奈的挂上一抹苦笑。

这似有若无的笑意让郑阳更加恼怒万分,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却在此刻,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的手顿时一滞,慢慢伸出去捻了捻残留在他胸前的艳丽红痕。

湿湿黏黏的……

郑阳彻底傻了,愣愣的看着木骆尘,“你吐的.......竟真的是血!”

说完,眼睛一闭歪倒在地。

就在倒地的一瞬,她听到了木骆尘轻轻的叹息,“还是吓到你了……”

郑阳自然不是真的晕倒,而是觉得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面对即将成为自己先生的人,才无奈出此下策的。

之后,当她坐在木家的床上,想着刚才那一幕时,懊恼的真的想吐血。

自己冲动之下不仅骂了人还动了手!

这……叫她如何再开口求教?

更何况那人还刚刚吐了那么多血。

看来,自己这弟子是做不成了。

就在她万般沮丧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心中一惊,本想继续装晕,但一想终是要有个结果的,晚来不如早来。

定了定心神,扬声招呼人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手捧新衣的丫环。

那丫环恭敬地对郑阳一福,道“请姑娘换好衣衫,我家少主约您在书房一叙。”

“木少主身子好了?”

“我家少主向来身子不太爽利,他让奴婢转告姑娘,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奴婢在门口候着姑娘。”

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这句话应该是自己对他说才对吧。

更何况,原本他也是出于好意。

郑阳叹口气赶紧穿好衣衫,随婢女赶去书房。

没想到书房中安坐的木骆尘依旧沉静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询问几句之后便开始认真的帮她想办法。

于是这第一次求教,木骆尘给她弹了一只曲子—《凤求凰》。

可惜郑阳听的昏昏欲睡。

木骆尘也不着恼,只是带着一丝浅笑微微摇了摇头,继而又弹了一曲《越人歌》。

并轻轻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曲子好听!”

郑阳兴高采烈的回了家,然后立刻着手安排人在王府门前弹奏此曲。

可是,她在等到王爷之后,让技艺高超的琴师弹奏此曲时,却总觉得不知是哪里差了那么一点点,总不及木骆尘弹奏的那般的婉转动听。

岳凌霄听完曲子面沉如水,但仔细看便会发觉他的眼角在微微抽搐。

“真是无聊!”

他冷着脸说完之后,看也不看面前一脸期待的郑阳,垂眸进入府中。

“真是无聊。”郑阳重复着他的评价,掰着手指数着,顿时欣喜万分。

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思来想去目前也只有教了自己这一“高招”的木骆尘可以分享自己的喜悦。

虽说是第一次求教,但两人如此“惊心动魄”的见面方式却反而让郑阳没了之前的局促不安。

她知道两人吐血这件事木骆尘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她也同样不想告诉别人,因此两人之间还多了一种类似攻守同盟的心照不宣。

于是,她兴冲冲的跑去告诉木骆尘,“真的管用呢,他这次对我说了四个字!”

“哦?哪四个字?”木骆尘微微扬眉看着她因为奔跑而染上红霞的脸颊。

“那个……”郑阳低着头,手指搓着衣角吞吞吐吐的说道,“真是无聊。”

木骆尘一愣之后,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

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慢慢漾开。

郑阳悄悄瞪了他一眼,咬着唇忍受着。

当幽怨而又带着尴尬的飘忽眼神偷偷抬起,瞄到他绝美的笑颜时,郑阳的心中顿时一颤。

紧接着心里又立刻愤愤起来。

嘲笑别人也该有个度吧?哪有人这般的不给自己弟子留情面的!

可是她又敢怒而不敢言。

片刻之后她也想开了,笑就笑吧,反正全城的人都在笑她,也不差他这一个。

能博自己的先生一笑或许还能让他想出更好的点子,有意外收获也不错。

这样一想,自己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待到很久以后,郑阳才明白,不通音律的自己之所以在瞬间便喜欢了那首《越人歌》,并非是因着它婉转戚然的曲调,而是被那低沉缠绵的嗓音所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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