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辜负(1 / 1)
绛霜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紧张的情景,说道:“杜侍卫,现在皇后娘娘疯了。你还不敢还手吗?要不快逃吧,除了逃离中宫殿,还能干什么?”她的手腕相当灵活,荡起的宫袖袍裾飘渺如云,但那柄剑却像她的眼神样的带着犀利,攻势变得凌厉起来,如同此刻她表现出的愤怒一样,为了南诏的军士她终于愤怒了,但是让杜皖不解的是,让他受难不是件难事,她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皇上对她的宠爱去责罚他,但是她却选择了这样自毁前程的方式。他只能躲,因为她的剑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娘娘这些都绝非您的本意,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杜皖饶是不解,但通往内殿的门是紧闭的他没有办法退去,唯一的避开的方法就只有中宫殿的露台。他咬咬牙,说了句:“娘娘对不住了。”
绛霜听罢收了手,冷笑而道:“怎么想通了要还手了。”但,她也没有过多的给他时间,飞身踏过面前的矮桌跃在空中,手中的剑横扫而来,散开的剑气将杜皖身后的纱缦也震的荡了起来。杜皖一个踉跄竟然跌在了地上,绛霜落在他面前,剑尖指着他的鼻梁冷道:“你就这点本事?小人,你到底是怎么暗害我兄长的?和他在驿馆里谈我来拉近关系吗?让他放下了警备喝下了你们送来的毒酒?然后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些恶行索性一把火将他们烧了个干干净净?流寇?!究竟是什么样的流寇敢在□□皇旗下动手?”她歇斯底里的对他吼道,怒目相对,额上暴起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看的清清楚楚。
“卑职自知百口难辨,不过卑职就算被娘娘刺死在大殿之中,也不会朝殿外跑去的。娘娘,您只要剑尖轻轻一挑,卑职的喉管就会破裂。您动手吧。”说着杜皖扬起了头,露出自己的颈。
他这样干脆,绛霜倒是没有料到,看着他颈侧微微跳动的血脉,她知道不需要多少的力道,只要挑开那根大脉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但,这些不是她的意图,她不过是要让宫人看见她发疯砍人的画面而已。具体的原因,杜皖此刻根本无法理解她这样做的意图,就在他闭眼等到那冰凉的一划之时,耳边却传来了声清脆的落剑声。他睁开眼,瞧见她松了手任凭剑落在他的面前。
绛霜俯睨着他,说道:“看来杜侍卫很快便不会再担任侍卫一职了。”
“为什么?”杜皖一怔。
“皇上怎么可能让他的心爱之人,整天出于危险之中了?你说是吧,更何况,你现在就连腰间的佩剑都守卫不了,怎么样去守卫整个皇宫?”她说罢扬手舒展宫袖,转身朝内殿走去,“即便没有你,本宫也会达到我的目的。”
“让我整天出于危险之中……”杜皖回味着她的话,方又恍然大悟,“娘娘是要等着卑职出了中宫殿在袭击卑职吗?其实娘娘何苦这样?只要您的一句话,皇上一定会裁决卑职的。”
“哈哈,”绛霜听到他的话,方才伸手去推那扇内殿的门又收了回来,飞步来到他面前,一巴掌便扇在了他的脸上,全身发抖而怒道:“你这个妖孽,当日我大婚,你迷惑皇上令我终生受辱!他日皇上南巡,你又暗中陷害,让我人鬼不分,只能躲在护国寺不敢面人!就你这个妖孽,让本宫杀白遍千遍也不为过!区区一个句皇上裁决能消抵本宫的恨意吗?最好是滚出皇宫远远的,让本宫眼不见为净!或许,你是想知道,在皇上眼里是你重要还是本宫重要是吗?让我去像那些下贱的宫妃一样,谄媚皇上,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你用心险恶!”
“娘娘,卑职断然不敢有哪些恶念,更何况那些都是旧事了,皇上的本意绝不是娘娘您想象的那样。娘娘,卑职该死!”杜皖收起剑伏跪在地。
绛霜抽笑了起来,说道:“旧事?是呀,一句旧事休要再提,就可以了断纠缠。就能将本宫过去的苦恨一笔勾销?一句旧事也能消抵本宫前失幼弟后失兄长的痛彻心扉?一句旧事,就能让本宫继续在这冰冷的中宫殿继续当个木偶自欺欺人?在本宫这里没有一笑泯恩仇这个可笑可悲的词语!给我滚!再让本宫听见你说一个字,本宫就让你去当人棍!”随着她展袖扬手指着殿门喝道:“滚!”之后,杜皖翻身而起,讪讪离开。
听见他关门的声音,绛霜虚脱的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双手纠握着两旁的扶手,在她很紧张的时候她就喜欢纠握着椅子的扶手,这是她的习惯。
随后从内殿走出来的子建,来到她身旁,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娘娘,很辛苦吗?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绛霜将手撑着头,苦笑了下:“当个毒妇还真是个考验,让杜皖去当人棍,真是……没想到连我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子建侧头有些难过,想安慰却又没有言词说出口,只是帮她按摩着那双可能有些酸重的肩。
半响,绛霜才又问了句:“晚上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对吧!”
子建眉挑了下,抽动了下唇,讪讪而道:“娘娘,您此刻收手还来得及,不然真的万劫不复,想要翻身就难上加难了。”
“万劫不复?我这样做是要知道真相,如果他是对的,我便不适合当这个□□的皇后,我一个人万劫不复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能因为我束缚了他的手脚。反言之,如果一切都是他安排来欺骗世人的,那我就是依附着他的意愿继续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到那个时候我会恨不得嚼烂他的骨!与其今后两人真的反目成仇,不如现在隐退的好,或许到时候我还能有片自己的清朗世界。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方宫闱,我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她说完,绽放出朵美丽的笑来,释然其实是另一种束缚的开始而已。
子建听罢,沉默不语,只是说了句:“那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到时候,我们还得再想办法将珠儿送回琅嬛王身边。”
绛霜点点头,说道:“对,还是你想的周全。”
而当杜皖疾步走出中宫殿,来到明湖畔的宫道上时,才将身体靠在湖畔的石栏上,有些虚脱无力。望着满目在秋日中金光涟漪的湖面,他突然流下了两道清泪。绛霜方才的话,句句刺耳,字字剉心。让他不由的回想到了两年前她刚入东宫殿的时候,明知大婚之夜太子无德不恭也没有气恼,反而后来处处以礼相待自己,甚至在那个桃花满天的春日里,一身清爽白衫的她信步于此,像个单纯而烂漫的仙子追着他问关于太子的种种喜好和禁忌。那天的风和日丽、那天的漫天落英、那天她宫服上的缵缵泛光的彩珠,都幻现在杜皖的眼前。
半响,他捂着泪脸,对着明湖喃喃的说了句:“半响,他捂着泪脸,对着明湖喃喃的说了句:“其实,谁能解的清楚,这中间到底是谁负了谁?如果当年嫁来的不是你,或许一切都可以很简单、很简单。我们都不会这样辛苦,这样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