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迎柩(1 / 1)
皇宫收到了杜皖的碟报,欧阳劭的灵柩被□□以最高的亲王礼遇送回圣京。□□还是将南诏军士的死归结为流寇作乱,绛霜她已不再想深究其兄的死到底是流寇、西北联军还是杜皖的阴谋,只是想快点将他的送回南诏故乡。
子建经由太医院的悉心照料可以下地行走,却仍旧没有血色。绛霜知道中了蛙毒,是需要很长时间用补血生气的药材去调理才能完全恢复健康,她能帮他做到的也就是将宫中的珍稀药材每天不断的送往子建的日落小筑。
而当子建从新随侍在她左右的时候,发现她变了许多,现在的她喜欢穿玄色的衣服。每天都只是很宁静的坐在中宫殿的露台上,可以感到她在想事情,时不时的会发出丝浅笑。
“子建,你记得我的哥哥欧阳劭吗?”说话间她唇边扬了杨,秋风拂来拂起她腮边的碎发。
“寥寥数面之缘,威武非凡。”他在一旁浅语,而立在远处的纸鸢早已泪湿了袖衫。
“岂止威武非凡……曾经在我小的时候,还担心自己长大了会太崇拜他而爱上自己的哥哥。呵呵,真是让人难堪的很。”她慵懒的靠在椅塌上,伸手掩住嘴歉意的笑了笑。
子建瞟了她一眼方又垂下头,缄口不语,因为他不想接她的话,让她继续陷入哀愁的回忆中。
远处宫人端着方盘子走了过来,一团明黄殷红和上面炫眼的凤冠明珠。
子建笑道:“娘娘,看来是内务司新作的皇后大礼服。”
果然,宫人上前俯身道:“皇后娘娘,这是新做的大礼服。皇上在立春之时便要在天坛祈福告天,届时您也会穿着这件大礼服与帝同行的。请皇后试穿,以便更改裁剪。”
“这么快?就到告天了?”绛霜眯着眼睛,朱唇一抿,手指无意识的在软榻的扶手上画着圈圈。
“是呀,”来的宫人笑道,“新帝即位到立春之时便一年了,届时年号一定便是承天启命”
绛霜点点头,她知道□□的旧制新帝登基第一年还是会以孝道而尊奉先皇的年号,翌年才会拜天坛而问天请名。而头一年也是考验新帝施政是得是失关键一年,因为严格上来讲这一年并不是新帝年号元年,能否顺利度过便关乎今后帝图的运势。□□历史上,利用这一年弑君夺位的也有发生,而大多帝皇在这一年都施政温很希望能稳定度过。
绛霜挥了挥手,淡薄的对前来宫人说道:“下去吧,离立春还早哩。晚些日子再试也不迟。”
那宫人诧异瞟了她一眼,又俯身说道:“娘娘,三日后的迎柩之礼,帝后也需要作大服出席。”
“迎柩之礼?锦衣而出?”绛霜听罢愤而起,“你回去告诉礼官,皇后绝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出席她哥哥的迎柩之礼。”她恼怒的全身微颤,手指着伏跪在地不知所措的宫人。
“娘娘息怒,一件衣服而已。”子建上前开口相劝,一手对那宫人摆了摆,那宫人识趣的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纸鸢也搀着她说道:“娘娘,您别这样执拗。那些宫人到时候会乱传话的。”
绛霜徒然的跌坐在软榻上,含愤而道:“他居然让我锦衣招摇,居然让我华服盛装去迎接我哥哥的棺椁灵柩?!”
“您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同时娘娘您也要考虑到时候你不止是欧阳将军的妹妹还是□□的皇后,帝后正装礼服出席正是重视的表现。您的身份是皇后,您不能穿其他的服饰去匹配皇上,于礼不合!”子建语重心长的规劝道。
绛霜笑而摇头:“子建,我不会锦衣前去。我再做□□皇后之前,首先是欧阳绛霜。”
迎柩那日她穿上了身玄黑深衣,按照□□的礼制,皇后深衣而出只能是国丧。而欧阳劭的规格礼遇远远没有这样高,绛霜执意的用这样的方式来告慰枉死在北疆边境的南诏军士。
敖寰早就从宫人的口中知道她的决定,他没有阻止她。严昌说他是在纵容她,是在暗示这个皇后又多了条废除的理由。而他有自己的想法,一来是不愿她违背自己的心性,二来是想看看民众和群臣的反应。
圣京外北坝场上,敖寰带领着文武百官莅临接柩,帝位的一旁是一身肃穆玄黑的皇后。
他的唇始终是紧抿着,眉头微蹙,目光如炙。
她的神色终含着哀愁,双手微握,眼眸莹润。
北门外白色细碎的冥纸洒满了官道,两旁是飘扬的黑白两色长番。驿道的终端还没到帝后御台处是护国寺的高僧并列而坐咏唱诵经的队伍,官员站立在两旁,外围便是闻讯而来观礼的圣京民众。
当驿道的尽头缓缓出现欧阳字文的军旗的时候,人们开始潮动起来,杜皖骑着匹骠黑大马缓行在队伍前列,那方黑色的棺椁在十六位将士的护扶下慢慢驶入人们的视野。僧人咏唱的声音,肃穆而沉缓像她的心情。绛霜突然抑制不住,站了起来,走出了御台的阶梯。秋风中,那身黑色的大宫袖像两道尾翼一样翻扫在她后,玉颈被立领托显的高贵而修长,那悲而穆的神情有种不可抗拒的凌然之气。
杜皖见她走了下来,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自己也下马走到前面向她躬下了身体。她走到他的面前,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那方黑幽的冰冷走去。走到了灵柩前,她突然有一头撞去的冲动。她伸出手触到不再有生命的硬椁,慢慢的她躬下身,垂下头伏在棺盖上悲戚的哭出声来。
此刻,礼官站了出来,用晦涩难懂的词汇和锦句讲欧阳劭五年北疆的战绩和功勋娓娓道来,诰文不长,十余句便结束了。敖寰追封欧阳劭为□□威武侯,骠骑大将军。
绛霜哭道力竭声哑,伏在棺椁上继续说道:“哥哥,你一去北疆五年有余,大小战役越百场。□□得以在五年内再无边患滋扰!你出征之前时常自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可是,苍天却没有给你这个,让一把流寇的刀毁了你这生的英明。”她恨睨着前面俯身的杜皖,继续在欧阳劭的棺椁前痛哭着。
外围的观礼的民众看见这位伤心欲绝的女子也不由的泪溢涟涟,挥袖拭掩。此刻,严昌悄声走到御台对敖寰说道:“皇上,皇后应该回到御台让应柩仪式继续下去,不然她再这样下去会误导民众的。”
“会吗?继续看……”敖寰淡笑了下,安坐在御前。
与此同时,岳明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请皇后娘娘节哀,将军英明永留、□□不会忘记。请娘娘放心,□□不会忘记他们的恩人!”话音一落,后面一些官员站了起来同样躬身相劝。
护国寺的老主持亦起身将灵泉的露水洒在了棺椁上,“皇后娘娘,欧阳将军会永享极乐。□□人知道是谁给他们带来了和平安宁、□□是个知恩的国度。”说罢,护国寺僧开始环绕棺椁咏唱着冥经。
敖寰此时,瞟见外围的民众念叨着欧阳劭的枉死和皇后节哀等等。他对严昌说道:“今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今后怎么做你该知道了吧。杜皖这件事办的太糟糕,太糟糕。护国寺,你必须要办的漂亮。如果有必要,□□可以没有护国寺,皇后说五年让他们抄经译经让他们什么事也做不成,五年之后再以辩论擂台的方式让护国寺平稳换血。但是,朕等不了五年了。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是,臣下知道了!”严昌俯身颔首称是。
敖寰说完,望着绛霜的身影突然笑的很温柔,他起身走下御台,踏上那条笔直的驿道,来到棺椁前,将伏哭中的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走吧,不要打扰他的安宁。”绛霜靠在她的肩头,不断的微微抽搐。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朝御台走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听见那天在驿道的两侧有些许的官员站出来请皇后节哀,很多观礼的民众口中喊的是皇后千岁,还有护国寺冥冥而唱的咏经声。
“等等,皇上。哥哥即刻便会下葬,请让臣妾最后看一眼他。”绛霜停下脚步望着敖寰。
他抿了抿嘴,说了句:“好!”
便示意杜皖开棺,随后当敖寰和绛霜走到棺椁前,低头一看,里面只有副战甲和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