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即位.家事(上)(1 / 1)
当皇宫被洋洋洒洒的雪蓬松覆盖、殿檐阁角变渐渐为个个白色的圆顶之时,绛霜已经端立在中宫殿那长及过人的铜镜前,理衣端容。她身上穿着绯红的凤袍,长长的凤氅被宫娥们展理于后。
“我喜欢绯红,因为它艳而不躁。”她整理着腰间配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调整到一个适合的宽度以免使她微隆的腹部受道些许压迫感。“它是如此的抢眼、神秘、威严,令观者不由自主地形成与身份地位的强烈距离感。而又让穿者看上去吉祥、喜气、热烈、奔放、满含着激情甚至涌发出些许斗志。但,我却不敢将这样的颜色套在自己身上,因为我不喜欢站在目光的汇集之下……”
“但在朕眼里,世间能配得上这身团凤大袍的唯子童一人。”她的身后出现了那抹明黄的身影,皇冕下垂着的粒粒明珠摆荡着,泛着迷人的光芒,幻了两人的眼。
只是,敖寰心里方还为一月前的廷议耿耿于怀,即便面前站着这位谪仙娘子也只能强打些精神。当他监国之时,户部年终盘点的国库居然因为四年的战事几近亏空,就连此次新帝即位大典也顶着丧君守孝一切从简,但实际上不过是在为财政赤字而遮掩罢了,连庆贺使用的宫钱也没有让工部着手炼制。
大礼时刻到了,新帝夫妇同步走出紫宸殿东宫穿著冕服,步出紫宸殿,步上在廷园中临时搭建的台上,由内侍监将宫中三殿拿出三神器,交给礼部执仪令,执仪令把三神器一一交给敖寰过手。接著,众朝臣和藩王向新帝叩拜。而绛霜也在下面代表着后宫向他跪了下去,她很高兴在后宫的位置上只有她一人,这便满足了她的愿望,能站在他身边的唯有她。
按照□□的制度,昭惠帝的旧年号还会继续是使用一年。
紧接着敖寰带领百官宗亲步入含元殿向水晶帘后便的太后鞠躬后,坐在了殿央的龙椅上。紧接着便是顶着肚子的绛霜,端坐在他的身下。坑长的仪式终于告一段落,后宫女眷悄然而退。太后也在此时摆明了她的姿态,在绛霜的搀扶下退了出去,她的退去代表着敖寰能够真正的亲政。
在新君登基之礼上,除了□□贵戚而外南诏王、东瓯王携王妃亲自前来圣京谒拜观礼而西戎国则派来了皇帝的御弟前来。
国宴后,西戎私下会面了□□,西戎育亲王直接向敖寰递交了本国国书希望□□能考虑北戎的议和,甚至言辞隐晦含蓄的提出如果北戎面临破国的话那么与之接壤的西戎则不会坐视不管。而西戎王爷也将敖寰生母的西戎公主身份拉了出来,希望于公于私能尽快的停止□□与南诏联军的攻伐。
□□国库吃紧不是个秘密,即便外界不知道国库还有多少结余,但从这次新帝登基大典的奢简程度也可窥见一二。但敖寰却要紧绷着,做出盛世□□的风范来。先帝驾崩,国丧三年,战事暂止。这是□□的旧制,但是在太后授意的对天下讣告上却没有提到减兵停战的消息。见敖寰一味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未对战事明确态度,西戎小王也会意调侃了□□两代君王都受制于后宫,□□的政令始终会从那帘水晶珠子后面过一遍才会向天下公布。
对于他的挑衅和激将,敖寰表面上嗤之以鼻,但心里却无奈的很。作为一国之君,他很想停止对北戎的攻伐,一是为了向他的父亲,刚刚过世的先帝表示敬意和孝道,但更为因为战事不止就意味着□□每年的赋税只会流入南诏的口袋,这便是让他坐立难安的根本原因。
送走了西戎亲王,敖寰负气的将书案上的奏折挥到地上,殿前执事太监连忙上前收拾却被他喝退了出去。独自留在殿上,敖寰一手把着龙椅上的金线纹饰呢喃自语:“这天下究竟是朕的还是清仁宫的?”
而这句话却被站在侧门后的绛霜听得一清二楚,那道侧门便是前朝与□□暗连的甬道入口,也是历代皇后专有的出入前殿的通道。她原本是来提醒他今晚清仁宫会开个小家宴,款待她南诏的家人,但方才西戎亲王暗讽的话语和敖寰盛怨的话却让她僵在了原地。她始终没有推开面前的门,呆立了半刻,最终她还是讪讪转身,幽幽离去。
回到中宫殿,她挥退了宫人独留子建随后。她没有呆在温暖的内殿而是朝露台走去,子建见状快她几步拿起门旁的铲子,铲开积雪为她清出一条道来。绛霜走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浅浅而笑。她站在露台上,才发现这里几乎可以将整个后宫乃至敖寰出政的含元殿也俯于视野之中。
“听宫人说,今年的雪尤大。”她合拢了下衣领,一说话便看到呵出的白气,像一串袅娜的绢花。
“瑞雪是个好兆头,娘娘,请带上护套吧。”子建将一环紫貂护手奉到她面前,绛霜接过来将手套进去,继续望着被统罩在白色下的殿宇楼阁。
“不同的位置便有不同的景致。”绛霜的手套在护手中搭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是的,您今后还会看见更多更美的景致。”子建附和笑道。绛霜摇摇头:“中宫便是最好最极致的了,本宫只想以中宫的身份守在他身边。”说完她点点头,重复了句:“只能是这个身份。”
子建缄默不语。
“子建,你派人去驿馆,将我父亲母亲在晚宴之前接进宫。我要见他们……”绛霜说道。
子建顿时明白了过来,方开口劝了句:“娘娘,后宫不能干预国事,无论是您出于任何理由!”
“谁说我要干预国事了?”她回目微嗔,但是他却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这句强辩在两人眼神交汇后变得如雪样苍白。“我只是……只是想我母亲了。”最终她回避了他的目光,讪讪回头。
子建望着她坠在地上的凤氅过在雪地上分外明目,上面绣金团凤那对对镶着壁珠的眼睛已从各个角度将身后的这阙宫闱窥在了眼底。
在晚宴之前,南诏王欧阳齐桓和王妃季氏来到了中宫殿。跟随而来的还有年幼的世子欧阳韬,但方来中宫行了大礼便嚷着要去景德宫见敖尚。绛霜给了他一包狮子奶糖,快过年了宫里为宗室孩童预备了过年的喜物。但,欧阳韬却一颗也没要还同绛霜嚷嚷着:“我早已过了总角的年纪,姐姐还拿我当小孩看哩!”
在欧阳齐桓的呵斥下,欧阳韬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经他这么一说,绛霜才发现这个弟弟已经同她平肩了,但,让她忧心难安的仍旧是练场烤肉的那个下午,两位少年意味如思似慕的眼神。
欧阳韬走后,季氏倒是拉着女人的手,不由的泪溢连连,直道当初派个老嬷嬷陪嫁便好也不至于身边没有照拂受滑胎之苦。听到此,绛霜自然是清淡的寥字带过,这些让她伤心的旧事还是不要在这里说的好。季氏倒也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但是相别一年母女总归有些私房话。
季氏将绛霜拉到屏风后低声耳语着,方见绛霜垂头掩口而道:“成亲都快一年了,又怀着孩子哪能还像新婚那般无间?”
季氏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还不到一年哩,你想想我的傻女儿,你夫君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三千呀…..”绛霜盯着母亲那张妩媚之极却又惊叹不已的脸,失笑道:“母亲,您多想了不是,他那里来三千佳丽呀?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好了,母亲,娘,您到现在都跟我姐似的水灵,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还能差到哪里去?您那些腮粉呀、靡香呀,用了反倒是惹他烦,他最是反感女子媚惑人心。”
“哼,那就是说不喜欢娘原来给你的那些东西?”季氏诧异的问道。
绛霜想起那些撩人□□的香粉,点点头。季氏有种强烈的受挫感,其实绛霜起初在圣京近乎悲哀的生活她是不知道的。季氏是体态娇柔妩媚的小女人,一辈子都在丈夫的独宠下安逸生活,她见女儿那副欲笑还止的表情瘪嘴说了句:“那他是不是有问题呀?”绛霜抿嘴偷笑,这个亲娘呀,还真是慧眼如炬,还好这间雅阁里没有旁人,不然可有的担个谤君之名。
“娘!”绛霜最终还是放下了官话,像在南诏时娇憨的小女儿样将季氏挽着,“女儿想问,在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季氏瞥了眼女儿回避开她急切探究的目光,原来笑意深深的脸瞬间布上冷霜。
“没有,当然没有。你生下来就是太瘦,像猴子。我和你爹爹都以为难养,结果等会走路才知道你皮的比男孩还折磨人……”季氏想起她儿时的趣事又乐的跟朵花似的。
绛霜听到那句像猴子便不是滋味,娇嗔道:“娘,您就不能说些正经的吗?女儿都快被那些谣言给淹死了。”
望着女儿急迫的眼神,季氏只是摇摇头低声道:“霜儿,你是能给人福气的人,在你之前娘为你爹生了两个儿子,原本也可以说是独宠可偏就没有将位子坐正。只有生下你之后,你爹爹方才遂了我的愿,给了我一个名分,你弟弟也才能有世子的名号。如今你也成了皇后了,其他的便不要多想,坐稳位子方才是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