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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玉妃之死(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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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姚清玉挥开了前来缚她的宫人,又冲到昭惠帝面前想要说话却见其捂着胸口抽搐了几下一口浓血喷到了昭惠帝的龙袍上,那龙爪踩抓的祥云瞬间染为红云。可能连姚清玉都惊吓到了,一时间方才喧闹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喜宝见状忙道:“皇上饶命,饶恕娘娘吧。娘娘因酗酒而得上了痨症正在服用太医院开的药汁了。是奴才没有守住娘娘,才使得娘娘惊了龙驾!”

躲在人群中的绛霜此时泛起了冷笑,真是个很会说话的喜宝。

果然太后怒道:“你还在喝酒?看来真是枉费了哀家的苦心!陛下,此妇为了换酒将陛下同先皇后送给她的珐琅瓶给典到了宫外,本来哀家在大典之际说这些事,可是她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

听太后如此说来,昭惠帝咬了咬牙关,挥挥手命人将其带下去。望着昭惠帝失望的表情,姚清玉哭道:“陛下,罪妾错了。但是罪妾仍旧记得姐姐的话:姚家随时准备为陛下肝脑涂地、我们姐妹可以为君生亦可以为君死。陛下,但是不能让她受冤呀!南风起,摇玉坠。慌入青冢何日喙,千岁玉面成骷秽。世人都知道她冤枉呀……陛下!”随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话也没在了秋风之中。

绛霜再回望,地上已没有喜宝的影子。

而昭惠帝撑着头,疲惫的说道:“朕,有些头疼。暂时不陪众位卿家赏月了。回含元殿……”

“皇帝,你怎么能丢下宗亲、外臣回去?”太后急道。

昭惠帝抬头痛苦的低语道:“母后,您就不要再逼朕了。随朕的心意吧,就这一次不行吗?”他的话带着无尽的怨气,让太后想起了很多年前,因为储妃生母是否该如冷宫他居然在朝堂上哀苦起来。太后望着此刻儿子眼中的倦意和泪水,再度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一旁的凤辇上。

望着远行的龙辇,众人还浸在方才姚清玉的疯言中,她的话让后面的外臣一听便知道御案中间的玄机颇深。敖寰回到辇车,将绛霜带了上去。他坐在车里紧绷着嘴,绛霜见罢握着他的手静静的凝望着他。半响,他才低语了句:“姚妃真的是毁了,方才我还未走近她便是一股刺鼻的酒味儿。父皇最是恨酒。”绛霜听得出他口里的惋惜之意,却只能回避他的目光咬唇无言。

而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昭惠帝的步撵在行出宫道时突然命令调转方向,朝清玉宫走去。

而另一方面被拖回宫的玉妃却找来了段白绫,神神叨叨的自语道:“他一定会来的清玉宫的,每次我犯了错惹他生气了,他总是先骂我。然后再回来找我。他会回来的,我要逼他,逼他为姐姐伸冤,我要将欧阳绛霜那个妖妇对我说的话讲给他听。”

喜宝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无端的咽了几口水,又见她将白绫抛过横梁,打了个结道:“喜宝,你去宫门那里望着,他一来便与我说,我便套进去。然后你一定要过来抱着我往上推知道吗?还要喊娘娘别想不开,那样的话......知道吗?”

喜宝吞了下口水问道:“如果皇上不来了?”

姚清玉楞了下,眼神闪烁不定,又急躁怒道:“谁说他不来了,他每次都来了的。你去…叫你去,便去!”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带着青筋暴起的额头映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瘆人的很。喜宝不敢与她多言,连忙点点头朝宫门跑去。

而远远的龙辇的宫灯便将他的心激了个粉碎,“娘娘您算错了,皇帝心里有姚氏!”他暗叫不好,他口里的娘娘当然是储妃娘娘。

喜宝不敢怠慢,连忙跑回去叫道:“娘娘,陛下他来了,就在宫门哩!”

玉妃听罢连忙将头伸进了白绫里,“快,把我抱起!”

喜宝急问了句:“娘娘您打的是死结呀!”

姚清玉应了声是,但又幡然醒悟过来想要退出白绫但已然晚矣,喜宝随即一把抱住她的脚狠狠的往下拽着。姚清玉没有想到,这个面容丑陋的内侍居然是暗藏在她身边的钉子。她在断气之前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滴在了白绫上,落在了她胸前的衣襟。喜宝见她不再动弹,方才松开了手,抬眼一望姚清玉狰狞恐惧的死状吓的叫了起来。

但随即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让昭惠帝觉察出她的死因有异,然后再查到他头上的主子。缓过神喜宝冷笑道:“娘娘您以为您咬了舌又死在白绫上会让别人以为是被逼受死的吗?您太小看我了!”

他随即将姚清玉放倒在地上,整理了下她的衣襟便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踏入殿阶的昭惠帝听到内殿传来的哀嚎之时,不禁心一沉加快了步伐。无尽的枯叶飞卷到而来打在他身上,曾经的锦华变为如今的满目萧瑟。他依稀还记得当姚清玉第一次进入这阙新殿时,像刚会展翅的雀鸟一般跃动在深重的碧梧中间,他喜欢她的年轻和活力。而当昭惠帝走入内殿的时候那只雀鸟已经躺在地上毫无生机。脖子上留着红紫的捏痕还有从口中涌出的鲜血,年轻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原来的红润留下的是泪和血混合的印记。

昭惠帝感到胸闷气竭,无力支身一个踉跄退了几步。好在后面的老内侍将他搀扶了起来,他看见零落在榻间地上的酒壶仍旧惋惜的摇了摇头。老内侍寻了凳子移到他身后,这场大病让昭惠帝也提前进入垂垂暮年,他的手甚至开始如槁发颤。

“她是怎么死的?”他双手撑着双膝,累累微喘仿佛连支撑自己身体都已成为了种负担。

喜宝匍匐于地,泪涕凌乱,双目抿成一线,胸口剧烈起伏却无法言语,他早已将悲悯哀戚传遍了整个殿室。在猛叩了几个头之后,他才毫无语序的泣道:“求皇上为娘娘还个清白……娘娘太想念小皇子….太想….几乎每天都会捧着皇子的洗衣看….皇子诞生的那晚没有太医院的人来…娘娘差点止不住血……娘娘只是想皇子了。求皇上…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昭惠帝闭着眼挥了挥手,那老内侍急道:“快照皇上的问回话,再乱讲,杖毙!”

喜宝听罢撑起身子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瓜,让自己惊怖的心境平和了下来。“娘娘回宫后,自语着这次真是闯祸了,奴才正要给娘娘备热水搽脸的。可还没走出去便看见娘娘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白绫,就那样吊在横梁上。奴连忙跑去将娘娘的腿抱了起来,可娘娘让奴松手,奴没有。于是,娘娘便……娘娘便嚼舌自尽…..娘娘!”喜宝说完又是掩面而泣。

昭惠帝听罢自语呢喃:“朕从未让你死,从未让你们死……你们从来就喜欢揣摩上意,就喜欢揣摩……”他哀暮的想到了同中宫相处的十几年间,那位温婉的女子从不会对他矫情相逼,总是很安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总是在为他考虑着,总是以为她所做所想都是为了他好......罢了,他又问道:“玉妃娘娘被禁之后,都有谁来看过她?”

喜宝低声道:“在小皇子满月的时候储妃娘娘来送过补品,然后便是前些日子清仁宫的宣召执事来代太后训斥了娘娘。”

昭惠帝听罢点点头,他身上的龙袍补子上还留着姚清玉的血,他的耳边还留着她的话。“南风起,摇玉坠。慌入青冢何日喙,千岁玉面成骷秽。世人都知道她冤枉呀……陛下”昭惠帝方才醒悟过来这便是她冒死都要在内宫外朝面前喊出来的话,可是皇帝的唇却无奈的抿动了下,“朕没有办法,她是朕的母亲。”

昭惠帝病眼浑浊,用力的看了眼地上的姚清玉又对喜宝说道:“娘娘心情不爽要喝酒,你这个近侍也不规劝?反倒帮她去寻酒?”他说的无力,喜宝却听得惊心。

“回陛下,奴劝不了娘娘。娘娘想喝又无酒的时候,便很焦急,连皇子也照顾不了。而且奴刚刚才从清仁宫拨到清玉宫,玉妃的习惯不甚熟悉只得顺着她。但,奴的确没有照顾好娘娘,请陛下让奴为娘娘守陵以慰藉这缘分浅薄的主仆情谊吧”喜宝悲痛而道。

而昭惠帝听罢只是悻悻自语:“是清仁宫的?原来是太后娘娘的人……也难为你有这番孝心,朕予了。”

随即昭惠帝巍巍而起,由老宫人搀扶着朝宫道走去。而见皇帝没有让自己重蹈含元殿守夜宫人为皇后殉葬的命运时,喜宝也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他空洞的望着姚清玉的尸体自语道:“储妃娘娘,奴才算是还了您的情,接下来奴才便会为自己造化了。”

寒风中,昭惠帝显得零落惨淡,他再次抬眼望了圈空寂的梧桐别苑,突然一阵冷风横灌入喉惊了肺一般的蒙咳了起来。他慌忙撩起帕子捂着嘴,没了离手低头一看上面居然染了血迹。

“速回宫,叫太医主判来。”他低声吩咐着。随即老内侍应声加快了步伐将昭惠帝扶上了龙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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