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遗诏(1 / 1)
“太后您能提点我这个愚痴晚辈吗?”她起跪在她面前,她在奉莲殿化劫之时亏得有戒严的照拂,虽其也不是个愚善之辈但事关她出生的运图她怎能含糊略去?
而太后却抓住她的手臂认真说道:“哀家不告诉你当然是为了你好,霜儿你一定要帮助敖寰,不管今后遇见什么都要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你只要记得你嫁到□□就如同哀家嫁来□□一样,是为敖家做媳妇儿来的。你是他的影子,你注定是那个站在帝王身边的人。”
绛霜感到她手中的力道,而望着她眼中的郑重也不由的点了点头,懵然答道:“是,妾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的。”
此时,子建领着一干宫奴从内殿疾步跑来道:“娘娘,快将太后搬到宫阶低下去,可能是内殿宫柱下的熏香鼎炉引燃了纱缦,内殿失火了。宫人们正在打水施救哩!”见他神色慌张,而参天的古木间隐约可见浓烟冒起。
绛霜正要起身让出位置以便内侍们将太后抬出,可太后却把住她的手道:“慢,你们将哀家抬到内殿去。火不可能会烧进去,内殿的地板下灌了银水不会惹火,现在容嬷嬷不在,那些小东西不知轻重只会在哀家内殿里乱窜!”
绛霜见她执意要回内殿也只得和子建行在前面为其探明火情方敢让内侍们抬进。正如太后所说,内殿没有大火蔓延而真正的起火地方在西角的回廊下。不过是风向将大火刮到了内殿而已,太后却心急如焚且不断拍打着矮塌沿让内侍们快进的。连带着绛霜和子建也开始小跑起来,矮塌跨入内殿刚一放稳太后便急喝着内殿里面的内侍道:“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在哀家的内殿走动?”
那些内侍连忙伏跪于地道:“娘娘息怒,奴等皆是长公主调派的新内侍,见内殿外起了火,才到此处开闸放银水避火的。”
绛霜也在一旁低声道:“是的,娘娘。至从毒物之事后,姑姑便将琼芳殿的内侍全部都换下了。”
太后听罢方才说道:“罢了,你们都去治西角的火吧。此处不会有火势,琼芳殿的内殿是最安全的。”待内侍们都走尽了,太后方才伸出手,让绛霜搀扶着下了矮塌。“你们都下去吧!”太后将子建等唤了下去。内殿里只留下绛霜一人。
太后示意她将自己搀扶走到床阶处,待走近了太后才颤巍巍的伸出因病成槁的手拖出了一旁的凤纹石饰,里面却放着一把钥匙。太后取出那钥匙坐在床榻上,微喘着递给绛霜道:“霜儿,你去将前面的饕餮兽座打开,钥匙口便是那屁股。去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他们搞了这么多事,不过就是为了那样东西。”
绛霜握着钥匙依言走将兽座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个暗黑色的锦盒。“太后,里面有个锦盒。”
“嗯,便对了。将那锦盒拿过来,每奉遇事,哀家都会将拿东西取出看看,看了便能想到解决之法。”太后带着倦累的说道。
绛霜端着锦盒来到床榻前,太后已经体力不济的靠在榻上,半盖着被子。她接过锦盒打开,绛霜一看里面是方淡黄的绢帛。太后颤抖的将其展开,小心的摊在手上,说道:“你看,这便是先帝的字,每笔都是那么俊秀就像他那个人,我最喜欢他的字。”花白的头发下,横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了宛若少女般的羞涩和红晕。
绛霜见状坐在下面道:“是先帝给您留的字?一定是护佑您和父皇的诏书!”她猜想。
太后痴痴的望着绢帛,手小心至极的抚摸着帛面,就像在抚摸丈夫的脸颊。她娓娓的念叨:“朕至二月以来、寝疾弥留、手不负箸。自知天命既归、大命不融,特留此护国本诏。欧阳悟栾立奉朕躬无忠孝之心,守并州则开门就敌,领巴郡则有暗昧阘茸其事,随大将军则诽谤讥诃,朕特命之其侍梓宫则挟刃断其首于梓宫之侧。皇后欧阳氏履行修仁,淑慎其身,朕不忍独留孤寂,又腹怀皇子足月,如诞皇儿则杀母留子,子复储君位。皇弟历,弱冠之年便以军效位及藩王之首授大将军衔,封号德。由其代行皇帝令,奉摄政王辅佑储君直至即位。如皇后得帝姬侧由德王即位大统。”太后念得平平淡淡,但眼里也慢慢的汇盈着泪。
而绛霜早已听得跌跪于地,脊背发寒。
太后讪讪的回头望着她说道:“这便是先帝留下的遗诏,他要将我的父亲欧阳悟栾侍梓宫则挟刃断其头于梓宫之侧,他还要杀母留子。他给我留下的居然是这样的遗诏。”老泪横流,却也不想拭去。
绛霜此时才反思过来,欧阳悟栾并没有死而是出任□□宰相十余载,而德王也没有受皇帝令,而是二十年前因为叛变被围剿死在了益州。“太后,我觉得很害怕。”她将手伸到太后的的锦被上,想要得到些许温暖。
“是呀,当时哀家也很害怕。可哀家也捱了过来,想想这几十年的宫闱生活,就像是每日都走在刀锋上一般。霜儿,不要去想戒严的胡话,他本是个癫僧。你要做的只是在这方宫闱里活的尽可能长久,尽可能的守卫着你想要守卫的人。如果当时哀家死了,帝位也不会是皇上的,他一定会夭折的。”太后苦笑了下,“但,皇帝不会知道这些,在他、还有很多人的眼里先帝留给哀家的是无尽的隆恩、万千的宠爱。”
太后寥寥几句便将当年的宫变很朦胧的告诉给了这个面露恐骇的储妃。她将帛递给绛霜命其放回原处,然而在躺下的一霎却也瞟见了纱缦后的一闪而过的人影,她将头枕在手臂上做安眠状,但嘴角却又斜笑扬起衬着眼角上的泪花,她吐了句:“余孽!”她说的便是纱缦外那暗睨之人,德王的余孽。
而绛霜合上饕餮祥兽的屁股时却也还是止不住发寒。原来,宫闱之间非生便是死,没有中间的空白让人中庸。她将钥匙放好,回头听见太后已是鼾声阵阵,便没有留在内殿踱步到了外面的露台水榭处。水帘将夏日的热气淡淡逐走,但她因为方才的惊怖而走到太阳低下去感受片刻的温暖。
一内侍踱步而入,俯首报道太子和严昌到了,但见太后睡的深沉不敢擅报。绛霜听罢吩咐他唤醒太后,她知道那位老妇定是假寐。
回身一看敖寰也站在露台的阶沿上,她想到那道冰冷的遗诏不由的面露怯色,她害怕终有一日对面那个少年也会留给她那样残忍的东西,如果是那样的结局她宁愿没有三年前的那场相遇。
敖寰诧异的望着她眼里充溢的眼泪和微颤的朱唇,他上前将其搂抱在怀,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被那癫僧吓着了吗?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都会好的。”虽然他在极力的安慰她,但从她心里还是在不断的涌着寒意。“寰,我很冷。”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他的暖意,她紧紧的抱着他,没缘由的说了句:“你一定要活的比我久!”说罢她将头埋进他的衣襟里,希望这方温暖能缓解她惊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