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迷痴(1 / 1)
琼芳殿勘察之后,严昌随即和昭惠帝密谈甚久,期间向昭惠帝递承了一份章册。昭惠帝细看下随即在上面的名帖之间用红笔画了几个圈交予了严昌。严昌随即挥令禁卫军进驻护国寺,将一些僧侣直接带到了刑部监管。戒严听闻期间僧侣名字后脸色大变,随即欲退出琼芳殿向昭惠帝澄明此事。
但太后却觉察出了期间异样,她道:“皇帝向来行政温和,对护国寺也一直礼遇盛隆。现在却抓了贵寺的僧人实在是让人费解。哀家向来礼佛问道,也希望主持能将期间缘由向皇上表明换国寺一个清白!”
在太后疲虚的眼神间暗含着些许狡厉之光下,戒严应声俯头退去。
绛霜看着他退下内殿也略微思索的说道:“大师视乎不如原来释然了,他的眼很沉、仿佛心含烦事。”
太后眯眼冷言道:“世外之人,却参杂红尘俗事。怎会清清然如仙似道?”
“红尘俗事?”绛霜诧异惊问。连同一旁的珑瑜也停下手中搅动的羹勺抬头看着太后。却见太后略微抓紧了锦裘又突然松开,睁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道:“瑜丫头,我预感到可能有人会那岳家是德王旧部说事。你让岳明最近不要呆在南山,进宫来!到琼芳殿来,我这个老太婆想他了!”
珑瑜听罢知道太后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护佑儿子,至此其脸色郁变,手徒然一松,那碗青花戏鱼的汤羹跌落于地,清脆琳琅饶是好听。但珑瑜却难掩眼中的郁愤哀伤,甚至将面掩着做低泣状,绛霜知道岳家同藩王敖德的亲密关系,当年若非珑瑜将岳家的少年悍将拉到自己裙裾之下,可能这脉江山早已易主。
“母亲,女儿很害怕。”珑瑜终于将心中的郁苦宣泄而出,二十年寡居闹市风流荒诞不过是要慰藉心中孤寂与恐慌。
“怕什么,我这把骨头虽老也能熬上几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那些小人伤害你的!”太后紧紧握住珑瑜微颤的手,希望能给女儿些许勇气和力量。绛霜看着着对母女竟然有种危难相依之意味,心中不免想到了南诏的家人,想来入宫半载有余但只有此刻才感到了人伦亲情。虽然她还不胜了然,戒严大师同岳家之间有着曾样的联系,但是看着珑瑜紧握泛白的手时她能够感到这位长公主心中的怨恨。
随即,长公主领太后懿令前往内务司地牢亲自盘问琼芳殿宫奴。
绛霜再一次看到内务司那整日阴霾冷郁的牢门,和喜宝那半张烧伤疤痕的脸。琼芳殿的内侍太多,内务司戒律苑的暗室无法拥积故而将众奴罚跪在了院子里。绛霜站在珑瑜身后看着容嬷嬷号令着戒律内侍们挥舞着藤条,鞭声、人嚎,白色儒衫下随即是道道红痕。众奴们不住的告饶,极力的辩解地龙下的毒虫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样的景象不免让绛霜后退几步蹙眉侧面,屋檐的阴暗让她得已得到了片刻的苏宁。此时喜宝敛步来到她跟前欠身道:“娘娘你觉得有些乏力吗?需要奴为您展凳休息吗?”
绛霜失笑了下道:“不用了。”许是着两日粒米未进而显得虚乏,她刚才还确实感到些许晕眩。但重叠的哀嚎告饶声无端的让她的头脑发懵,绛霜摇摇头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自语道:“难道就没有更快速、更安静的方法了吗?”
这句本无关的自语被喜宝听纳入耳,他笑道:“娘娘讲的极是,其实最好的办法不是抽打他们,而是让他们心中涌出无限恐惧的意味。然后对主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绛霜听罢侧头睨他道:“看来你真的十分擅长此道,但是今天没有你施展的机会了。”她抬头看着珑瑜阴狠厌恶的盯着前面跪地的众奴,她微动的双肩早已将情绪昭显,她在发泄自己心中的郁恐、低下伏跪着的不再是恪尽温顺的宫奴却是要将她和其母推向地狱的阴魔暗手。此刻没有了主仆情谊,如果不能将主犯查出,她宁愿会将琼芳殿的旧奴们或贬或杀,肃清宫闱便是如此。
此时绛霜瞟到内务司门槛外一晃而过的人影,她心想一定是其他宫妃派来窥探的宫奴。
如果当真擦不出真凶,而将整个琼芳殿的宫奴们都遣散处罚的话恐怕会贻笑大方、让太后失威。绛霜想快速的结束这些叫喊和宫奴们扭曲狰狞的面容。她走到珑瑜身边附耳,低语时不时侧目睨瞟垂首于后的喜宝。此时的年轻内侍不由的颔首浅笑,他等待的许久的时机终于倒了。第一次内务司戒律苑中来了这么些权位的主上,他不在此展示自己更待何时?
果然珑瑜将他唤了去,将低下的宫奴交予他来审问。绛霜至此也不愿多在这里呆下去了,只是吩咐喜宝办事要简练快速,她借口华音殿遇事便匆匆离开内务司。
宫阙间初夏的光景正是清爽宜人,而着紧接暮色黄昏的宫阙在飞卷的金灿云下不尽的宁静悠然。绛霜站在丹犀上,看见从殿檐祥兽的间隙折射而下的金光,她摊开手任着抹亮色落在自己手里。此时无人,寂静的丹犀上只有这抹孤独的金影。
就在绛霜呆望失神之时,却听身后传来清朗之声:“美人立于天地之间,天地更觉丽景神韵。非天地韵美人,而独美人韵天地耳!”
绛霜垂头浅笑,这种玩世不恭的话语和清朗如月的音调她一听便知是谁。“明月公子好不悠哉快活,却不知着天地已然翻云变色了。”她回头莞尔一笑,沐在温柔的霞光之中越发明丽动人,望的岳明不由的一怔。
岳明是刚接到母亲的信函而直接赶往皇宫的,太后病恙堪重羹汤不箸,他正要赶往琼芳殿便看到这个储妃发呆的看着手掌,正觉奇怪走近漫看却觉金光下的丽人道不尽的舒逸韵丽。他刚才的话发自内心丝毫没有半点玩亵之意。他敛步来到她,两人视线均望向遥远天际那抹从金灿幻化成紫暗的美丽霞光。但只要视线略微往下还是不尽的殿角宇阁,祥兽望天。
岳明感叹道:“如园亭无一段山林景况,只以壮丽相炫,自觉俗气扑人。满目煌煌唯使人心生肃穆,行如裹木负累。”
绛霜听罢不由的笑了,笑靥犹如春化万物。她一手捂着胸前的衣襟,一手捂着不愿舒展的嘴唇,不胜舒曼娇羞。
“旷古今天之地,将皇宫大内视为俗物者唯卿一人。”
岳明亦浅笑了下,不言。
“怎么没有看见夫人了?好像出游之时她也没有与君相伴。”绛霜笑道,两人转身向内宫走去。
岳明缚手于后,仍旧把玩着那折扇。道:“她素来喜欢清净,加之进来身子重了便留在家里静养。”说道妻子这位平素寡言孤冷的公子也泛起了略带羞涩的轻柔之笑。
看着洋溢在他唇边的幸福的笑,绛霜由衷的说了句:“是吗?那真是恭喜了。”
两人漫漫闲步不多时便来到了琼芳殿,绛霜道:“琅嬛王请进去吧,本宫要回东宫亦不陪同了。”
岳明拱手作揖,两人道别。
绛霜回味着岳明提及妻子那温柔幸福的神色,不由的从心底里开始艳羡起来。其实她是不想同岳明同去琼芳殿,太后提及这位琅嬛王时那幅溺爱娇宠的情形让她觉得这祖孙两人才是融融亲亲的家人,自己干站在那里倒像是旁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