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相见难欢(1 / 1)
绛霜和敖寰策马漫行在队伍前面,不时得意听到低下围观民众惊叹艳羡的赞誉之词,两人频频对视相望,让团坐在敖寰怀里的敖尚神往不已。
“母后,储君夫妇可以让您安心了吧。”珑瑜笑着合拢了凤撵的竹窗帘,她与太后同辇相伴而行。
太后含笑点头:“但愿如此。珑瑜呀,怎么这些日子也不见明带着新妇入宫呀?他这些年鲜少进宫了,最近他都在忙什么呀!”她真是老了,珑瑜想来,自己刚才才对她讲过岳明今天会去狩猎到时候便会向她请安问好,可还没到片刻她又开始唠叨了。
珑瑜将一团薄毯盖在她的双膝上,和颜悦色的讲到:“岳明说了,他想太后了,今天便会去猎场等着给您请安了。”
太后听罢,乐呵呵的笑道:“哀家就知道,明是个孝顺的孩子。”
珑瑜看着她日渐愚痴衰老的样子心里难受至极,但也只能陪笑着同她讲些打趣的话。珑瑜喂了她些清淡的绿茶,太后却半靠在软榻靠背上浅浅的睡了过去。珑瑜叹了口气,将杯子下自己也枕着手躺了下去。
掩下的竹帘子随着前进一摇一晃的打在木栏上啪啪着响,在微荡轻摇间珑瑜也闭上眼睛浅浅小憩过去,半酣之间她突然无奈而忧心的想到如果有一天母后去了,自己和儿子岳明的出路在哪里?岳明一直就是个闲散纨绔之人,未曾在朝堂上为自己争的半点可以话语的地位,如果今后有人将岳家当初鼎立支持德王谋反之事搅出来说事该怎么办?
突然她开始想着她这位长公主同自己的儿子琅嬛王平日里是否娇纵过度了,岳明喜欢南山,自己便央求着太后将南山圈给了他,以至于南山的牧人无法在那里放养牛羊而几次闹上了官府。是京畿道顾忌她这个长公主身份而压着不发而已,如果真有一天他们母子两得不到太后的庇佑而遭责难的话又该怎么办?
正当珑瑜心烦无奈之时,凤撵停了下来,外面是礼仪执事内侍高亢的唱到:“倚仗停行,恭迎皇上、太后、皇后及众皇家莅临皇家猎苑。各宫内侍服侍执仪、摇香、开道!”这便是在提醒各个掩窗深曲在撵架里的贵妇娘娘们,此行的目的地到了。而这也是姚皇后期盼已久的提示之语,她不必再拉下帘子。她讨厌每每出行便像洪般涌来的人群,更加厌恶他们从污秽粗糙的衣料里探出来的手和痴愚呆木的神情间所投射而来的或玩味或惊羡的各色眼神,她也讨厌在长长的行程里自己只能屈居在密闭的撵架之中。
皇上、皇后及太后等起行至御台,在礼部侍官门简略的开场仪式之后便是大家随意骑马踏青的活动了。
敖寰带着绛霜来到了年轻士族子弟围聚的赛马场,那里早是喧闹不已人声鼎沸。原来是在赛马,如同岳明在南山的圈地一样,这里也是用低矮的树丛围栏起蜿蜒的赛道和巧妙的障碍。敖寰看着那些在碧草地上奔腾的青年向绛霜问道:“你们南诏的少年是怎样游玩的?也似这般跑马吗?”
绛霜看着那些花哨而精致的矮树丛摇摇头道:“南诏不会人为的圈地为场,更多的是在山地、荒野间没有遮挡的畅快的欢乐。□□尚礼,规矩讲究多。南人较多的是随性而发,不会想那么多花样。”是的,哥哥们只会在高山上展弓埋伏狩猎,而绝少费心思单纯的跑马消遣。
敖寰浅笑了下,略有所思的道:“据报南诏师营在对抗北狄的战场上,敏而勇。这敏便说的是他们能快速的适应气候、地形、和北狄人的战略而频频巧取胜机。看来,这些围栏的确是将他们的思想禁锢了。”
绛霜摇摇头笑道:“殿下,今日出宫可是不可想议国事军政的,我们可是在躲日哩。”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一个快乐的童声传来:“姐姐!”
绛霜回头一看是弟弟欧阳韬朝她跑了过来,三月未见他倒像是长高了些。她以为弟弟会像在南诏那般冲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她甚至都躬下腰展开了手臂。但欧阳韬却在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的向她和敖寰行礼道:“南诏世子欧阳韬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原来教化的力量如此之大,尤其是对孩童,绛霜心里想着。她直起腰来,同敖寰一起向他作了个起身的手势。随着欧阳韬的起身,他身后的齐泰也躬身行礼道:“南诏驻官齐泰拜见太子及太子妃殿下。”
敖寰此时笑道:“尔等无须多礼,都是自家人。韬在书苑里学习的不错,听尚讲书苑的师傅时常夸赞你的聪慧。”
欧阳韬见太子夸赞也以为自己为姐姐和欧阳一家争脸面,得意的笑道:“谢太子姐夫夸赞,其实在南诏,姐姐才是最受师傅夸赞的哩。连哥哥们的都比不过她!”
听弟弟的胡诌,绛霜掩面浅笑道:“韬修要谬言!”
“那是你的哥哥们都喜欢打仗,荒废了文学。你可不要学他们看轻了圣贤之道,这些才是安家治国的根本。”敖寰正色说道。
齐泰和绛霜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在不解,敖寰为什么要对年幼的南诏世子讲这些?是在忌惮南诏兵勇在北狄节节取胜其锋芒早已盖过□□大军?还是在提醒南诏应该收敛锋芒了?
一时间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冷,敖寰像是对不远处的赛马兴趣浓厚,对绛霜说道:“娘子和韬好好聚聚,配他玩玩。我到看台上去了。”
绛霜只得点头躬送。
齐泰和绛霜相隔着欧阳韬走在草场上。
“你好吗?”
“你怎么样?”他们几乎同时问着对方。
话问出口也听见了对方的话语,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浅笑了起来。远处马蹄声声叠叠传来,踏起的草皮细碎飞扬而上,夹杂着初夏清冽草香和众人的细笑声。但绛霜的心情却没有那些看客们释怀,她徒然的垂下头对欧阳韬说道:“韬,你去同尚皇子骑马吧。姐姐乏了,想坐坐休息下。”
眼睛始终盯着跑马场的欧阳韬听见姐姐的话顿时高兴的笑道:“是,姐姐。姐姐好生休息。”说着便朝那边跑去。
齐泰随绛霜来一处可以遮阳的大树下,四下无人只有阵阵蝉鸣。
她道:“齐泰,太子还是未能与我同房。我需要原因,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太后知道吗?”齐泰问道。
绛霜苦笑了下道:“她知道,我没有用你给我的药剂染发。我不想骗她,但是她却要让太子纳取侧妃。我不懂老太太的心思。”
“或许,他只是不愿与您同房。要知道,太子在举行大婚之前一定会有宫里的嬷嬷亲身教授合卺之道。小姐,太子的心思始终对南诏和欧阳氏是介怀的。”齐泰分析道。
绛霜纠撤着藤蔓的枝条,蹙眉敛容说道:“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没有外戚支持,我欧阳氏可以帮他。为什么?齐泰,我真的想不通。难道他厌恶欧阳氏的程度可以用……可以用他的储副之位来开玩笑?我不懂?这样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