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大师解惑(1 / 1)
正当纸鸢不知所措之时只见一色黄衫如风卷般掠奔而至,像捕食的水鸟般的冲进湖面。在水花翻溅拍岸之间,绛霜的脑袋露了出来,那张脸和她的头发一样没有颜色。
纸鸢此时才惊慌的跑下石阶,将绛霜一把抓了起来。随后那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僧人也双手撑着地面翻身上岸。纸鸢抬头言谢,眼前着身材修长的男子有着比碧湖更加深邃的琥珀色眼眸,湿透了的袍衫贴着他的身体,纠结的肌肉隐隐可辨,阳刚的身体让她不由的侧目回避。而那僧人单跪在地,将绛霜抱起来,用自己的膝盖顶着她的肚子。
“你要作甚?她可是储妃殿下!”纸鸢以为这样趴在一个成年男子,噢,不,是一个很相貌俊逸,身材伟岸的男子身上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你要呛死她吗?佛门中人的眼里拿来男女?”那僧人义正词严的说道,一边亦不怠慢的强拍着绛霜的背,看到她双肩抽动,开始使力的抓着自己的大腿哇哇的吐了几口水之后,僧人才放开她,任她翻到在地细弱的呼吸着,眼睛似睁还闭的望着天空。
纸鸢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恼他道:“你着人也忒不惜人,怎么能将储妃丢在一旁哩?”
那僧人起身理理自己的袍衣学着她的语气笑道:“你这丫头也忒挑剔了,让放开的人是你,不让放开的人也是你,怎么能如此反复不定了?”
见他言语散漫轻佻,纸鸢哼了下道:“怎么看都不像个出家人。”说罢,搂起绛霜想要将其抱回奉莲殿里,但是却又担心自己体力不济的将其摔倒伤了她。又抬头看着那个僧人道:“还是请师傅将我家小姐搬到大殿里去吧。”
僧人再次逗她道:“不可不可,此女是储妃殿下,贫僧怎敢轻佻放肆?”纸鸢咬咬牙,急道:“方才是小女出言不逊,误解冒犯了师傅。还望师傅以慈悲为怀,风吹湿衣很容易生病的。”
“易生,不要多言。赶快将人抱进去。”一个很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纸鸢抬头一看是护国寺的戒严大师,只觉这位老者站在自己面前,身后团着黄灿的艳阳仿佛塑了金色一般。只见他捻着串檀木佛珠的手像圆肥的辨不清指关节,不知是不是饿了的原因,那双白皙肥圆的手让纸鸢想到了又香又软糯的素斋点心-绿豆糕。
那唤名易生的僧人没有再说话,麻利的将绛霜横抱起来朝奉莲殿走去。在他离地的颠簸的瞬间绛霜蒙蒙的睁开了眼,可笑可叹的说道:“为什么要救我?难道想清白了结此生也是种奢望?原来自己是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的。”说罢她垂下头望着如洗碧蓝的天空,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那咬破的薄唇在一色惨白里越发的显得殷红触目,像朵妖艳红莲。看的易生不敢像逗纸鸢一样的去答她的话,只是在嘴里反复的念叨着方才咏唱的心经,两颊却不禁潮红起来。
戒严大师随之进了奉莲殿,其身后的弟子端上了准备一新的白袍斗篷。纸鸢连忙将斗篷套在绛霜的身上,为她拭干头发。“戒律大师,三年前的观莲礼上我曾经和您有半面之缘。”绛霜空洞的望着前面轻飘起来的白缦,在阳光明灭间地上的莲纹图案也随之如幻的清晰、朦胧着。
“半面?什么叫半面?”易生不解的问道。而戒严大师则微眯着眼,含笑不答。
“三年前的天贶节,我和兄长曾经偷偷跑出驿馆来贵寺观礼。当时莲花逐瓣而开,随之如波佛光辐照而出的神景,让绛霜终身难忘。那朵圣莲听说是您亲自从佛国请回的,当世圣僧呀!而那时我和兄长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瞻仰了您的风采,彼此相望是为一面,单彼独观可不就只能算半面吗。”绛霜浅笑淡言。
“那是,我师傅那可是佛国取经普度众生的得道高僧。”易生得意的说的。却被戒严大师微喝而退。
戒严见她欲言又止,握珠而道:“施主有惑,无妨直言。”
绛霜笑意甚深,不由的捋起一缵华发略带着不经意的语气道:“那,您可知道人为什么会白发?”
戒严浅笑答道:“人的身体,骨与骨相连,筋与筋交错,全身像弯曲的蛇,红的、黑的血在身内流动。汗水、泪水、粪便、污垢从九孔排泄出来,人的身体是很不净是因为人生而带罪,唯有白化才是涤清的开始。”
“人生而待罪?”绛霜一时对这句话不解,“如此说来,我瞬时白发原是洗脱了罪孽?那佛门的三觉汤又是何物?”
戒严微惊,想来这位储妃原是饮了三觉汤在受戒。“三觉汤是佛国王室女性在特殊情况下饮用的仙饮。”
绛霜听罢,不由的将华发绕在指尖,神情微恙起来。“何为特殊情况?”
“您看到湖央的那朵白莲了吗?最初,天下皆水,有莲生出水面。是时巨神居于阴间,经莲茎出至水上,以莲花为座,此为世界的起源之说。在佛国,奉养莲花之人均是身体纯洁、未经人事的女性王室成员,在甄选为奉莲人之后便要饮用三觉汤。白发者纯,反之则否。当奉莲期满婚配之后便可恢复如墨乌发。”戒严将三觉汤的寓意娓娓道来,戒严见她脸色突变又安慰道:“娘娘无需伤怀,皇室女受戒奉莲本为天下苍生计,您定会跻身极乐修入仙途。”
而一旁的绛霜早已手心发汗,听得心如死灰。太后用三觉汤在试探自己,不管是宣妇育嬷嬷还是喝下那碗三觉汤都在会向她宣召着自己是否为处子。原来不管自己如何选择都会让其心满意足,只是,选了三觉汤就等于在违逆她的意愿,而代价就是被罚到寺院来清修化劫!好一个连环扣已将自己逼死在掌内。想到此,绛霜苦笑道:“太后大爱,绛霜大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