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研墨碾心(1 / 1)
绛霜和杜皖并肩而行,绕过后宫满目春光锦绣。路过株早春发花的桃树时,一根带着落英的干枝飘坠而下,杜皖本能的伸手一接为她挡住了落枝。却震的坠绽在枝上的桃花缤纷落下,摇摇曳曳的落了两人一头,这样的画面让远处的宫娥们不由的逾越的定下了脚步偷看起来,粉色的落英花海里黑白两色的妙人就像是这世上绝妙的美物。
当走到明湖畔时,绛霜却瞧见纸鸢早就杵立在敖寰一侧从旁服侍了。端坐在椅塌上的敖寰看了他两一眼,道:“难怪一帮奴才也寻不到你们,原来是去裳花了。好雅兴!”此言倒是说的语调平常,却扰的杜皖连忙垂首站到一旁缄默不语。
绛霜伸手手拈去肩头的一朵粉色桃花,淡淡的说道:“可不是嘛,满阙□□无边。不停步欣赏岂不辜负了?”当她走到敖寰身旁时才惊愕的看到前方伏在一方紫檀书案前专心做画的熟悉身影,那双无论季节也要握笔挽袖的手仍然是记忆中的如玉似瓷。
半响,她才想起了敖寰说在他出巡江南之时要让南诏画师岳子建进宫为自己画像,当时还觉着是他的戏言。一时间她竟蒙蒙的看着前方的画师,喃喃自语道:“这么快?”
而敖寰接下她的话道:“是呀,南诏到圣城,急行不过二月。是很快,快的让人不安!”绛霜一时没有细研他的话,只是在想自己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不停的也用了三月的时间,而他居然用了二月便将岳子建送到了皇宫,这么急为的是什么?
案前的岳子建停下了腕部的动作,将手中的笔送到笔洗上,有复拿起另一只细毫蘸起了一旁宫人为其研好的颜料中,抬手一看却敛眉微嗔,逐将细毫丢到一边道:“谁人调研的?不知到什么叫研墨如病吗?性急个甚?研出了这么多泡,这样像稀糊的墨怎么晕染出初春寒雾的景致?”
看到此,绛霜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为这个脾气古怪的年轻才俊研墨时的情景,也少不得挨了他的骂,想起那时的情景她不由的掩袖浅笑。果然那个本来在上书苑里侍候皇子们笔砚的执事太监尴尬窘困的站在那里,手里的方墨倒是越发的拿不准力度发出了粗糙的声响。
看着岳子建脸色越发的难看,绛霜知道他就要破口大骂了。逐将宫袖挽起敛步上前,接过太监手中的墨块说道:“让我来。你看像这样,以斜的角度前后或圆旋转磨,不可用力使劲。墨它的时候要有春雨绵绵,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千万不要急!”绛霜目光暖若晨曦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太监,那含笑的神情、轻柔的语调随即安抚了他紧张的心。
岳子建懵然的看着一身荣华宫服的绛霜,嘴唇亲启呢喃像是要叫她的名讳,但是音至唇边却硬生生的叫出了:“太子妃……”几字。
那小太监听这新来的画师唤这女郎为太子妃,逐大骇跪道:“参见太子妃娘娘,奴才该死。怎能让您来研墨了?奴才斗胆请娘娘停手罢!谁人担得起您的玉手研墨呀!”这小人儿倒像倒打岳子建一耙。却未料绛霜含笑的说道:“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我可为岳师傅研了三载的墨,你能侍候他是你的福气!”
敖寰看不得她口口追捧那个狂傲的青年,一股吃味翻涌上来。他起身踱步上前道:“还不叩谢娘娘教诲,连个墨都研不好。不想留在上书苑想到下殿去倒夜香吗?没用的东西,快快接下娘娘手中的墨块!”
那小太监急忙爬起身子向绛霜叩首言谢,绛霜将墨交给他,绕过岳子建和敖寰并肩看画。原来是在为敖寰画像,但见得微黄的背景下,自己丈夫眼神自信的看着前方,双手微握放在膝上,神光异彩。绛霜不由的将手覆到鲜纸上想要抚过画像上的鬓角,却被敖寰拦下握在怀中,笑道:“娘子要毁掉子建的新作吗?”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紧紧的将其扣在腰际。绛霜没能适应这份亲昵,两颊不禁泛上了红晕。
岳子建杵立在两人身后将视线调到远处的殿角威阁,环在背后的手却掐着自己的后背。着样细微的动作当然躲不了一旁冷眼的杜皖,而他头上的粉色桃花随着清风拂飘而下,他很清楚自己和敖寰正设计了场危险的游戏,但是荒诞之后谁能全身而退?只怕到时候没有一个完人能笑看春花飘落,流水叮咚。
而微靠在敖寰怀里的绛霜也不由的想到了方才自己为岳子建研墨时,余光瞟到敖寰那带有玩味的眼神,自己的丈夫究竟想怎样?刚才手中那方兰香玉墨回转之间,不是在研墨而是在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