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好吧!我去!”天平明显偏向了第三边,梅心心一横,手一伸,“把信给我。还有,别忘了银票。”
萧蝶楼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书信,与银票一并递了过去,“这里面有谒口两句,上句为月使,下句为星隐。你要熟记。”
梅心小心谨慎地收好,“原来你早就计划好想陷害我。”握在手中,还是银票可爱。
“另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萧蝶楼抛出一件东西,“这是信物。”
梅心伸手接住,细看下,发现躺在掌心的赫然是一块晶莹的绿玉蝴蝶坠子,雕工是世间少有的精细。要是当掉……
“这是我的贴身玉坠,他一看即知。”萧蝶楼优雅绮丽的嘴角牵出一丝清冷的弧度,“千万不要打把它当掉换钱的主意,否则……”
“小气!”不以为然地把绿玉坠子揣到怀中,旋即,梅心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抬眼辨认了一下方向,“时辰不早。我也该上路了。”
说着,随性而洒脱地调转身形,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便顺着曲折的山路悠悠哉哉地下山去也。
远远的,在渐渐看不到梅心身影的方向,有歌声传来——
“……归休去,去归休,不成人总要封侯。浮云出处原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歌声高亢,扶摇直上九霄,袅袅消散的尾音,渐渐被淅沥的雨声所取代。
花非离把伞往前挪了挪,终于把萧蝶楼整个人都罩在了伞下。“这样好吗?公子。”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属于武林,亦不适合勾心斗角,只是一直苦于该报的恩情,苦于没有可以安心放下重任的机会,才会在江湖中浮浮沉沉,像无根的浮萍般,随波逐流。只是,这位梅公子……
第五十七章
“放心。这是最合适的安排。”希望大哥能喜欢他送去的这份大礼。萧蝶楼眯起眼瞳浅浅地笑了笑,白皙修长的食指玩味地拂过下唇,却不知自己的神态魅惑已极,“我想,他们两人都会感谢我的。”也许,会感激一辈子也说不一定。
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萧蝶楼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而脸红心跳。“公子,”叹息的话音骤然一顿,花非离蓦地指向回路,“天隐山庄……”
隔着稀薄的雨雾,仍然可以清晰地看清那骤然腾起的大火,无视飘零的细雨,焰红的火反而燃得更炙,带着怨念的疯狂迅速地吞没了整个山庄。
在灰与红的交织中,山间冷雨,不屑地践踏着繁华三千。
九月初六,天隐山庄成为一片灰烬,慕容世家就此没落,自武林除名。
浮生如斯!
名乎?利乎?注定一切成空。
“是兰舟和断鸿。”萧蝶楼收回视线,非常肯定地道。
骤然恍然,“原来这就是他要留下来的目的。”
目的是——
彻底毁灭天隐山庄!
“非离……”
“公子?”
“心病还需心药医。”轻柔的话语和着雨水的滴落,“你的心病医好了吗?”
莞尔轻笑,“一切全赖公子妙手。”
接过花非离手中的伞,自然地把她纳于伞下,“我们也该赶路了。”
“去哪里?”
“上恒山。”
“上恒山?”
“去找……水龙吟。”
萧蝶楼飘忽的视线投向云雾缭绕的绵绵远山。
水龙吟……
一阕清丽的词?
一把可以削铁如泥的宝剑利刃?
一架永远也弹不绝音的稀世七弦琴?
一件世间少有的珍奇异宝,如水玲珑?
他们欲寻找的到底是何物?
一路行来,花非离不知道。萧蝶楼亦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水龙吟”,不惜任何代价!
这,才是他上恒山的真正目的。
半个月——十五天。这个数字是他最后的期限。因为即将出世的水龙吟等不得,花非离身上所中之毒等不得。
九月初七,积善之家天隐山庄惨遭灭门一案,传遍大江南北,武林震惊。
流言碎语,永远是一道辛辣的佐料,调拌出亦真亦假的江湖。
九月初八,市井之中开始流传出慕容世家长女慕容罗衫为宗主之位亲手弑父,并令其生不如死这一让人震惊的说法。
刻意地放出风声,人云亦云是最好的传播途径……
九月初九,相继得到证实,这几年来各地的灭门惨案,全部是天隐山庄所为。众人不齿,官府重金悬赏沸沸扬扬的寻仇报仇行动,就此渐渐没了声息。
九月初十,北岳恒山。
听不到江湖上、市井间,由自己主导放出去的一丝传言,已经与世隔绝,忙于在山间探寻的萧蝶楼与花非离,缓慢蹒跚地走在崎岖的峭壁上。
第五十八章
嵩山如卧,泰山如坐,华山如立,衡山如飞,恒山如行。
恒山如行这四个字,尽数道出恒山的气势是如何的雄伟壮观。然,九月的恒山苍劲不减,虽然遍布衰败的枯草,依然随处可见苍松翠柏挺拔于奇峰之上,零散的枫叶更是于暗淡的幽绿中渗出凄厉的红。
无心于古寺悬空、虎口松风、断崖啼鸟、石洞流云、幽室飞窟、夕阳晚照……落日西坠之前,花非离终于在一棵古松下,寻得一处可以栖身的茅草屋。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于距河道不远的背风处,结庐于此。
茅庐很小,但容两个人栖身,却也足矣。
取出火摺子,点着堆好的枯枝。眼见火苗窜起,直起身来躲开随之腾起的黑烟。折断手中的树枝,花非离顺手添了一段干柴进去,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她做得很纯熟。
铺好干草,靠在墙壁上,挡住偶尔灌进的冷风,花非离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萧蝶楼睡得不甚安稳的脸,飘渺的视线于虚无中游移。
破旧的木门外,月色惨白,轻易地为静默的山峦、婆娑的树影,勾勒出苍俊清冷的轮廓。夜间的山林很静,尤其是深秋的深山里,耳边只闻得风声戚戚而过。
抬眼看去,苍碧的天,蒙上层层薄纱,一弯半残的月,在云中若隐若现。
天,略有些阴沉。
花非离的心更加阴沉。
果然是,动情不得啊!
苍白如纸一般的脸色,微微颦起的眉,没有血色泛着紫的唇是苦熬出来的干涩,没有了往日的润泽。他背着她呕血,大口大口的,仿佛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呕尽一般。呕出的血已经从鲜红变为暗红。
不用看,她也知道,身侧的人明显日渐憔悴,苦于身子不适,夜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亦难以成眠。
原本可以漠视的情形,现下看来只有不可抑制的心痛。
她清楚,这几天在山野之地里不停地奔波累坏了他。即使如此,面对她时,他的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虽牵强,却温柔依然、暖意依然。
她深刻地感受到——他在搏命。无知且无力的她,却帮不上他任何忙……
衣袂,名贵的白裘紧紧地裹住了兀自陷于自己思绪中的花非离,也成功地拉回了她散落的心神。
“公子,你!”睁大了眼睛瞪着环住自己腰的萧蝶楼,花非离除了受到突然的惊吓外,还混有蓦然涌上来的羞赧。她还是不习惯两人之间过于亲昵的举止。
“我冷。”萧蝶楼理直气壮地分享着花非离的体温。
“公子……”原本放于两侧的手,现下实在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好。
“我非常冷。”萧蝶楼更加偎近了花非离。
“耶?”
“我非常非常冷。”加重了语气,萧蝶楼动了动身子,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喟叹一声,好暖!
第五十九章
略一犹豫,花非离轻笑着拢了拢盖住两个人的白裘,“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在操无用的心,非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萧蝶楼眨了眨眼睛,浅笑着抗议,“我已经睡得够久了。”
“……”久吗?刚刚躺下还不到一个时辰,到底是否真的睡着还是个未知。亦或是昏迷得够久了?
“非离,我们一共走了多少天?”
“四天四夜。”
“四天四夜了啊……”
花非离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里,我一句也没有解释过。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
“公子……”
“到了现在,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说……”
“那么,公子想说些什么?”花非离轻轻地道,“不论公子说什么,属下都会认真地听。”柔柔的语调如和煦的春风。
“称呼该改了,非离。”萧蝶楼笑了笑,倏地提醒道。
“啊?”看着萧蝶楼晶亮的双眼,待短暂的愕然退去,花非离只觉得脸上的温度骤然上升。
“你已经不再是聚蝶楼的月使,又何必自称为‘属下’。”
“属下……”
“非离……”
闻言,花非离连忙改口,“我……”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半阖上眼睑,扬起一丝浅笑,“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