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谁拨动了我心弦（上）（1 / 1）
次日，乌雅趴在榻上，□□着有些红肿的后背，让若晗给她上跌打伤的药。
半响，若晗问道：“主子，还疼吗？”
“不疼。”两人正说话，洛里风风火火的掀帘就进来，毫不客气，横眉冷对榻上的乌雅——
“你去告诉爷，我不是故意的！”
乌雅微微一笑：“自然不能冤枉了你。”
“呃，呃那你没什么事吧？”洛里似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有些对自己的粗鲁不好意思了。眼珠子转了转，目光突然落在了帐内一个物件上——“琉璃盏！？”
乌雅疑惑：“怎么了？”
“琉璃盏怎么会在你这里？”洛里气得跳脚，她老早就喜欢上了这个精致的琉璃盏，软磨硬泡了很久，左贤王都不答应给她，现在却在她这里！
“左贤王赏赐的。”
“我讨厌你！”洛里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乌雅失笑：“这个女子倒是很干脆的直往直来。”
那日之后，赫连奇时常来帮乌雅上药，并且在她伤好了之后依然乐此不疲。乌雅想起那日千渝说的话——会让男人厌恶的，无外乎是女人间争宠，弄得不得安宁。后来，她时不时的弄出一点动静来，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女人，飞扬跋扈，难以伺候，责罚下人……
可是赫连奇似乎没有怎么在意。日子依然如往常一般继续着。
没过了多久，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寒风中，整个左贤王庭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不停不休地整整下了两日，才算过去。
乌雅心血来潮带着若晗在雪地里面堆起雪人来，先是身子，然后是头部，用手指画出两个眼睛。
若晗在旁边看了半响，问道：“主子，这个可是左贤王？”
“不是。”乌雅皱了皱眉，然后捡起两块石子安放上去。乍一看，这雪人好像瞪圆了眼睛，怒目圆睁。乌雅轻轻笑了，拍拍手道：“这个才是！”
身后的若晗没有回话，乌雅又端详了雪人半响，疑惑道：“不像吗？可是他生气好像就是这样的……”转过头，却和身后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那里的赫连奇，四目相对。
乌雅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以为他会发怒。却不想赫连奇似笑非笑道：“这么呆笨的雪人，是本王？一点也不像。”走近了拉起乌雅的手，“这么冰？”一边帮她搓着取暖，一边抱怨道，“好歹要把本王堆得好看点啊，这样传出去，岂不有损本王英武？”
乌雅忍不住扑哧一笑，眼睛眯起来，像一轮弯弯的新月，倒影在清澈的水波之中。
赫连奇看着她，微微失神。似乎，他是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
见他愣住，她渐渐敛起了笑：“怎么了？”
“没，”赫连奇凝视她，扬起唇角，“你要多笑。就这样的笑。”
她点了点头，他催促道：“进去吧。外面很冷。本王还有点事，先离开了。”
夜里，乌雅发现帐内多了好几盆火炭，若晗送来了一碗东西，她看了没看就喝了，入口才知是姜汤。
“主子，这是爷吩咐要给你喝的。”若晗笑道，“今天主子在寒风中站了不少时间，不喝点可是会害风寒的。”
虽然味道她不是很喜欢，不过风寒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咬咬牙便也喝了下去。
到了晚膳时间，依然不见赫连奇来报道。乌雅微微有些不习惯，他平素很早就腻在这里了。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左贤王他，今天还在处理政事吗？”
若晗有些为难道：“左贤王的行踪，岂是我们为奴婢的知道的。不过，奴婢傍晚似乎见洛里主子去了左贤王的帐中……”
乌雅怔住，是了，他不仅只有她一个女人，也不仅只有这一处去处。当他厌烦她的时候，他可以去洛里那里，舞雩那里，千渝那里，还有……很多女人等着他宠幸。
她要的不就是他的厌弃吗？可是，现在她怎么感觉，有些不习惯了呢？
不仅这一晚，接下来的十多日里，赫连奇都没有出现过了，乌雅的不安和不习惯缓缓趋向冷淡。让若晗觉得，自家主子又变得有些不冷不热了。
出去闲逛的时候，不料遇到了一个熟人——左穹。
“卑职现在隶属于左贤王庭的，为左贤王效命。姑娘现在可还好？”
乌雅淡淡笑了一笑，“还不错。”一边抬头看看天空，寒风凛冽，风像刀子一般，割着她□□在外的皮肤。乌雅拢了拢袖子，呼出的一口气变成白烟，“看这天色，恐怕近日又会下雪了。千骑长却还穿这么少！”
左穹笑了：“卑职是军人，这点冷，不怕的。”
两人闲聊着，突然地，左穹收起了笑意，恭恭敬敬的冲乌雅背后行了一个礼：“左贤王。”
赫连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近日操练可还好？”
“全部完毕。”
“加倍。现在！”
“是！”左穹接到了命令，歉意的冲乌雅一笑，随即离开了。
乌雅怔忪的站在那里，没有转过身子，眼角却瞥过赫连奇的身影，他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没有看她一眼，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雪白之中。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心好像浸入了冰水中，想要若无其事的离开，脚下却迈不开步伐……
“千渝，他好像真的厌倦了。”虽然先前表示的很不在意，但她飞扬跋扈的行为，到底还是惹怒了他吧？
千渝轻轻叹息：“清眉，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啊。”
“不开心，有吗？”乌雅伸手触了触脸蛋儿，眯起眼睛笑着，“怎么会不开心呢？就等他再厌烦一点，我就可以走了。我有不开心吗？”笑着笑着，居然笑出了眼泪。
千渝神色复杂道：“不管如何，不管到最后是走是留，希望你好好的。”
希望你好好的。
这句话，好像她也说过，阿黛那丫头说过。
乌雅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这个晚上极冷极冷，屋内燃烧着炭火她也觉得温暖不了身子。她做了一个梦，作为贡品被送到匈奴来的前一晚，母妃对她说“如果你不懂如何绽放你的美丽，利用你的美丽，那么——便将它隐藏”。
在他面前，她不管是美丽的，还是狼狈的，似乎……他都不曾放过她。
脑中的画面忽然转到了左贤王庭，她站在帐子门口，看见他俯身在舞雩身上，染了□□的双眼眯起，刀削似地下巴坚毅的绷着，身下的女人娇喘连连，媚态尽显。
蓦地，他睁开了那双冰蓝色的双眼，利剑一般朝她看过去，那一眼中轻蔑，不屑，冷若冰霜，似乎初见时那般。他冷笑道——
“汉人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乌雅蓦地惊醒，从榻上坐起身来，冷汗淋漓。她缓息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唤道：“若晗，给我倒杯水。”
若晗飞快的倒了一杯水送来，乌雅接过来的时候手一滑，还有些烫的水被打翻，淋在了她的手上，立刻红了一片。
若晗又急忙去找药膏给她抹上，“主子，怎么近日恍恍惚惚的呢？”
“有吗？”她低声喃喃自语，又回想起了那个梦。她猛地披衣下床，鞋都没穿，便飞快地跑了出去。若晗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追出去，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了。
大雪纷纷，寒风呼啸着刮过，乌雅光着脚在雪地里面奔跑，似乎觉察不到这寒冷似地。一直奔到左贤王的帐子之外，她才顿住了脚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那只是个梦，可她却傻乎乎的跑来想证实一下。
帐中还没有熄灯，洋溢着暖洋洋的色彩，似乎是这寒夜中唯一的避风港。帐内的人影映在上面，似乎正坐在往常的地方看书或者看折子。
乌雅只穿了一件中衣，随意披在肩头的外裳松松垮垮的，她也不想去扶一下。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任由白雪落在她的肩头，化为雪水浸透那薄薄的中衣，凉入她心。
乌雅，你可是沦落了？
在他厌倦了你之后，你居然开始想念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全身似乎都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她僵硬的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想脚下已经僵硬，生生的趔趄了一下，栽倒在雪地里面，低呼出声。
“谁？”赫连奇听到响动，飞快的掀帘而出。
她堪堪的从雪地偏过头来，乌发散落。赫连奇把她扶起来，一看见她只穿了中衣，顿时怒道，“你是想做什么？折磨自己吗？”
“有何不可。”她冷笑。
“你给我回去！”赫连奇只觉得火气腾腾而起，居然忘记用“本王”自称了。解开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系上。这个女人，有时候温顺的像只收了爪子的猫，有时候又是满身的刺。
在赫连奇以为她会继续和他作对的时候，她却默默的转了身，往回去的路上走。单薄的背影，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大氅还带着他的体温，温暖的，灼人的。走了一些距离了后，她突然觉得又冷了起来。回头一望，却见那个男人还站在帐口，目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