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5章(1 / 1)
楔子
美国洛杉矶
滂沱的雨夜、寂寞的街灯,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上空闪电狰狞、雷声隆隆,水柱般的雨势自玻璃上流泻而下,刺骨的冷风狂妄地怒吼着,倾盆的大雨,似乎要淹没了整个世界……
山顶上一栋豪华宏伟的别墅里,在起居室内靠近露台的落地窗边,一名男子虚弱地靠坐在轮椅中,病容恹恹,一脸的憔悴忧郁,清瘦的容颜,带着浓浓的倦意,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厚厚的羊毛绒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仍然显得异常的单薄。那张清俊的脸上透着一抹异常的苍白,神色分外的疲惫不堪,却难掩其非凡的气度。
修长而精致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扶手支撑自己的身体,不时调整着坐姿,勉强保持着平衡。身子微颤,眼中布满了血丝,两道浓眉紧紧地纠着,眼窝深陷,两只眼睛下面有着疲劳的痕迹。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似乎有些沉重,像是吃力至极,不时还发出一深一浅的咳嗽,不一会儿额上便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里凝聚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坚韧和威仪,同时亦闪烁着一丝焦虑的光芒。他静静地望着窗外,望着窗外因天色阴暗以及强烈的雨势显得模糊不清的景色,似乎正在思忖着一些事情,目光中流露出复杂和苍凉的神色,有点恍惚和迷惘,还有竭力掩饰的渴望,看上去像是正在期待些什么……
夜深了,雷声响个不停,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空气中的寒意更甚,雨点敲击着玻璃窗,雾气非常的浓凝。他继续这样端坐着,落寞的感觉让人不忍再瞧第二眼。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掩起了窗,挡住直往屋里钻的寒气。初春的天气太冷,这寒冷贯彻了心扉,让人有点难以忍受,更何况他一向害怕寒冷。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二点钟了,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僵直的脖子,轻轻晃了晃,四肢发凉,身体深处叫嚣着酸软甚至疼痛,浑身的力量似乎正被迅速地抽离。轮椅太硬了,最近他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只要在轮椅上稍微坐久一会儿就要腰酸背痛。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该在那待得太久的,只是,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之意……
他思绪过于频繁,胸口不禁又升起阵阵烦闷感,夹杂着阵阵隐痛,腰背又开始抽痛起来,双眸微闭,吐气调息,可仍是不得平静,只好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伸手拿过一旁的大枕头放在腰后,慢慢地等待着疼痛渐渐退去,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他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他想太多的,医生曾交代过他的病会因情绪的变化而不断加重,让他尽量保持心境平和,治疗才会起到效果的,情绪太过压抑,对他的病情进展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是——他实在是无法放宽心啊!
墙上的时钟继续伴随着窗外的风雨声静静地、规律地摇摆着……
寂寞如同夜晚弥漫的烟雾将他浓浓地包围着,昏黄幽暗的壁灯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映在地毯上,有种令人心惊的孤独和痛苦,脆弱的气息笼罩着他单薄的身躯。
夜,是那么的寂静,静得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快。
又过了一些时候。
“少爷,是我,您今天还没吃药呢!需要我端进来吗?”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哦!我今天还没吃药吗?那就端进来吧,周伯,门没锁。”他的声音不大,但温润淡雅的嗓音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是的,少爷。”虚弱疲倦的嗓音刚落,老管家就端着温汤药必恭必敬地走了进来,那双幽深的眼睛,掩藏着岁月留下的沧桑。
他看了一眼被垫在少爷腰后的大枕头,眉心微微纠结在了一起,他知道少爷的身体定是很不舒坦了,不然绝不会拿枕头来缓解自己身上的不适的,周伯更加担心了,他细细端详着少爷的气色,虽然依旧苍白,容颜憔悴,但看去精神尚可,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坐在轮椅中的人仍旧默默地看着窗外没有出声,身体仍旧保持着那个不变的姿势,并且早已收藏好方才眼中的痛苦与脆弱,神情宁静淡泊,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思绪。
感觉到屋里的凉意老管家连忙打开暖气,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声,“少爷,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还是进屋去吧,免得待会儿着凉了。”
“……嗯,也好。”轮椅中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老管家得到默许连忙推着轮椅往屋内走去,动作迅速却极小心谨慎。“少爷,您的身子又不适了吗?我刚才敲了好久门您都没有听见呢!”
“是吗?”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其实,方才我只是心绪有点杂乱,所以才没听见,我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周伯,你可以放心的!”
“喔,少爷您也别想太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的。”周伯眉宇之间浮上忧虑之色。
他轻轻一叹,“我知道了,周伯不必担心。”
“少爷,您的药已经准备好了。”周伯弄妥了一切,便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汤药。
他伸手接过药杯,但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没什么力气,握住杯子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有点力不从心,心里莫名地悲哀起来,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已经虚弱至此了?不知道这破身体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他还有继续等待下去的力气吗?他还能守多久?
近一年多以来,他经常被一身病痛折磨着,身体也时好时坏,不过他没有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她”,在“她”面前,他掩饰得很好,不过,他似乎太多虑了,“她”从来都不曾注意到他,也从来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又怎会发现他的不适呢?但他无所谓,更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破败到什么程度,只要这样等下去,能等来“她”的爱,哪怕让他立刻死去,他也甘愿,只可惜……
“少爷……”老管家伸手想替他拿杯子,却被雷昊杨拒绝了,“周伯,我只是手有点酸麻而已,自己来就好!”说着便一口气把苦涩的药汁喝干净,将杯子递给周伯。再把几颗细小的药丸喝水吞了进去。胸口的疼痛才稍微得到缓解,事实上,从傍晚开始,他就觉得浑身虚软,全身发冷,心口一阵阵的烦闷和绞痛。
“小宇呢?”他的形容有点萧索落寞,勉强挤出点笑,强自压下胸口的不适,可是那张静谧的脸上还是隐隐透着感伤与失望。
“小少爷今天玩了一整天,怕是累了,一早就已经睡下了,少爷,已经很晚了,需要我扶您回床上休息吗?”周伯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最近这一段时间,少爷好像一日比一日消瘦了,他的身子真的需要好好的静养,实在不宜再过度操劳了。
“我还不困,等会儿吧。”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有些心神不属,眼中闪着恍惚的雾气,思绪早已飞得老远。
他下意识地又抬手看了一下表,都已经这么晚了,小颉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他真的有点担心。
只是,除了担忧之外,他还有另一种心情——
心痛。
他满脑子都是小颉的倩影,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不能集中心思,没见到她回来他是不会放心的。只是这一等就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始终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腰背更是酸痛不已,但他却无心理会。
也许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爱人的永远比被爱还要辛苦……
看着少爷落寞的神色,周伯真是百感交集,为他的付出,他的努力,他的羸弱,他的忧伤……感到莫名的心疼,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少爷,您今天也忙了一天,还是早点歇息吧,您这样会生病的。”该不会还在等少奶奶吧?少爷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说,不说自己的苦,不抱怨自己的累,连心脏病发作,也不想别人看到为他担心。
他没理会周伯,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仿佛在凝思着什么,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每日每夜就这样孤寂地等待着,然而,等待会使人变得脆弱,会让人越来越烦躁不安,那种心情并不好受!
其实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没事的,周伯,小颉应该快回来了。”他似透析了站在一旁周伯的心思,低低的笑了笑,平静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起伏,模糊而压抑。
少爷还要继续等下去?他的身子受得住吗?
老管家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了,“少爷,少奶奶今晚会回来吗?您还是别再等了,您的身子经不住啊!”他心里暗暗难过,想起少爷如今的身体状况,更是忧心忡忡,少爷现在的身体伤心不得的啊!
闻言雷昊杨脸色一黯,心难以自控地一揪,左手悄然抚住单薄的胸口,眼神清澈,却有再也掩饰不住的深深痛楚。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发色半白的男人,察觉到他双眼中难掩满满的忧心,不忍自己再让他担心了,于是摇摇手让他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再大的痛苦我都熬过来了,这点累我还受得了,周伯,你放心,我不会太勉强自己的。”苍白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微笑是那么哀伤。
“少爷——”周伯的声音有点迟疑。“少奶奶她——”
“嗯?周伯,我想再等一等看,她说过今晚会回来,我一定会等到她的。”他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然而在温润的声音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伯可是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又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只是这孩子的死心眼儿真是让人感到心疼啊!少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从来就不轻易付出感情,可是一旦付出了感情,那就是全部。
任谁都看得出来,少爷有多爱少奶奶,有多宠少奶奶,可是少奶奶居然无动于衷,对少爷默默的付出总以冷漠地对待,无论少爷对她付出多少努力,她都一概置之不理。她永远都像个孩子,不懂得体会少爷的感情,更不懂得珍惜,就这样轻易地将少爷的感情抛开,他实在为少爷感到难过,更无法想象少爷所受到的伤害,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以前少爷虽然比较淡漠,可是斯文漂亮,清秀的眉目永远透着和煦的暖意,灿亮的黑眸宛如天上的恒星般闪亮。可是现在的少爷,却苍白惨淡,消瘦虚弱,依旧清澈如泉的目光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憔悴得叫人心痛,看来这场失败的婚姻对他的实在打击不轻啊!
第1章
曾经,雷昊杨是别人眼中的幸运儿,高大俊美,虽然身体病弱,但天资聪慧,在经商理财方面更是精明干练,在他还只有十九岁时就已经拿到了企业管理的硕士学位,精通英语、法语、德语,并在二十五岁那一年顺利接管了父亲留给他经营良好的庞大的家族事业,成为一名跨国企业的主事者,手下有上万名员工,资金以千亿计,无比的意气风发,少年得志,让人既羡慕又嫉妒。他就像一个国王,拥有无数的财富和权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而他的才华、他的风采、他的威望再加上他的神秘更是吸引了无数少女的仰慕……
可是,世人绝不会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坐到雷氏总裁的位置,曾为公司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一路跌跌撞撞,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但好景不长,在他三十岁那一年,公司陷入了被收购的危机,资金周转相当困难,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而使公司陷入这场灾难的原因是:他最得力的属下,最信任的兄弟,也是他的特别助理,背叛了他,将公司的机密高价转卖给雷氏的对手。
石骏曾是他的大学同学,其父石远洋也是雷氏企业的老部属,曾跟随着老总裁南征北战,为公司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在公司也有着极高的威望。而石骏本身也具备一定的能力和实力,年少有为,满身自负,因而不甘屈居于他人之下,当他的权欲急剧膨胀时,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竟然做出了这种背叛朋友的事情来。
雷昊杨是绝对没有想到石骏会背叛他的。一直以来,他是如此地信任他,并让他担当自己的特别助理。他们曾经一同并肩作战,为事业而努力打拼;一同对付那些难缠的股东和董事们,他们一直都有着超乎于寻常的友情,因此,雷昊杨才会失去了防备之心。幸好最后得到他的老丈人崔翌鸣的帮助才得以顺利地渡过此次难关。
崔家是国内颇有声望的营造商,崔翌鸣与雷昊杨的父亲曾经是患难之交,并且在崔翌鸣当年的事业陷入困境时,雷父曾不求回报地大力相助,因此,一听到雷家出事,崔翌鸣立马前往美国,伸出援手,并将其刚满十八岁的爱女崔颉嫁与雷昊杨。
在崔翌鸣的帮助下,经过四年的努力,雷昊杨终于成功地解除了公司的危机,挽救了公司,钱也越赚越多,然而,这份“成功”却治疗不了他的孤寂和寥落,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有着一份难以描述的、近乎落寞的感觉,他感到自己越来越空泛,不着边际,独自消沉。
因为这桩看似幸福美满的婚姻,却是个错误的开始——
当年,崔颉才刚满十八岁,从小就受尽家人的宠爱,她的父兄更是把她捧在掌心如珍宝般小心呵护,这种过度的保护让她从来就没有受过任何的困难和挫折,做事总是随心所欲,造成了她今天这种霸道自我、娇纵又任性的个性,但是心地还是善良的。
她天生活泼好动,充满了活力,根本就无法安分守纪地待在家里,她爱音乐、爱绘画,感性而浪漫,讲究生活情趣,纤细又敏感,与雷昊杨是截然不同的典型。而雷昊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一个沉稳内敛的学者,严肃冷静、沉着淡定,喜怒不行与色,做事有条不紊,尤其是,他将这种特质淋漓尽致地运用在做生意上,成功地扮演了一个生意人在商言商的本色。而且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他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引来了外界对他的众多揣测,神秘不已。
雷昊杨是个早产儿,天生体弱多病,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气喘,从小就大病小病不断,根本不能过于劳累,而且经常因为忙于公事而疏忽冷落了娇妻。那时崔颉正值花样年华,独自一人嫁到国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其孤独寂寞是不言而喻的,偏偏这个时候正是公司的危急时刻,雷昊杨常常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有时间陪她呢?因此她变得更加的任性、娇纵,为的就是要引起雷昊杨的注意,而雷昊杨呢?则因为对她深深感到抱歉,也就由着她耍脾气,并包容她的胡闹非为,结婚四年来,他们夫妻从未真正和睦地相处过,也从未有过真正的沟通,互相并不了解,根本无法培养出感情来。
对崔颉来说,当年她是被迫下嫁的。因为她的父亲执意要报恩,同时,他算准了雷昊杨也会因为心存感激而疼爱他的女儿。他认为,雷昊杨是一个极富魅力、才华横溢的男人,人品又出众,是女人们都想嫁的理想丈夫。他有自信雷昊杨不会让他失望的,他将来必定会是他女儿的好丈夫,他外孙的好父亲,他的女儿嫁到雷家必然不会吃亏的。因此,他非常放心地将女儿交了给雷昊杨,让他来承接照顾保护的任务。
崔颉本身就带着无可无不可的心理结婚的,在她心里一直认为雷昊杨是因为钱而结婚的,是一个不懂得爱,没有感情的人,因此对他极其冷淡,经常早出晚归,甚至到后来还彻夜不归,对他们的婚姻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的努力,即使他们的儿子雷宇的出生,夫妻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所好转。崔颉依然是我行我素,毫不理会丈夫的感受。
而雷昊杨自然是爱崔颉的,因为像他这种执着、凡事都要求完美的人是不会随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为妻的。其实,早在他们结婚之前他就已经在一场宴会上见过崔颉了,深深地被她吸引住,并且在后来的相处中对她心生好感,进而在不知不觉中投放了更多的感情,而这一切崔颉并不知情。
在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崔颉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那时候的她亲切又可爱,虽然偶尔会流露出霸道的性子,但绝不是今天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尤其是当她知道他将成为她的丈夫后,她变了,变得任性,霸道无礼,并且开始在躲他,对他冷嘲热讽!以前的她虽然任性点,可还是讲理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理由地乱发脾气。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看得出来崔颉有多么抗拒这桩婚姻,以她这种性子,她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但他从未因此而放弃,而且有自信,一直以为只要他对崔颉够好,就能紧紧锁住她的心,谁知道……一个人就算再有自信,面对心爱的人,却永远没有足够的信心!
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做她的朋友,她可以轻松自在,为什么当他的丈夫却只得到她的冷漠对待?她真的这么不喜欢他吗?还是讨厌他?但,无论如何,他已经爱上她了,爱上她,就变得没有退路。
四年来,他尽其所能地在宠她、爱她,对崔颉言行不以为仵,依旧温柔以待,一味地迁就,一味地包容忍让,默默地为崔颉付出,只期盼着有一天崔颉能爱上自己,成为真正心意相通的夫妻。
然而上天又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连这种默默为她付出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一年前,雷昊杨在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中伤了脊髓,腰部以下完全瘫痪,右手严重受伤,无法使力,生活起居都需要依赖他人照顾,而夫妻之间的感情更是冷淡到了极点。
崔颉从来都没有照顾过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生活都完全不能自理的人?她变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唯一的方法就是选择逃避,逃开她无法应对的一切人、事、物,因而,从那天起她更加疏远雷昊杨了。
她的态度让雷昊杨深受打击,更加地伤心欲绝,可是他并没有治疗伤痛的时间,他只能强撑硬挺,因为雷氏是他爸爸一生的心血,也是留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他不能毁了它,因此他又用他那病弱的身子担起了这份重担。
第2章
周伯看着主人如此地哀伤落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刚才少奶奶来电话说今晚约了朋友不回来了,少爷,您今天坐得太久了,我扶您躺下,早点休息好吗?”
“嗯。”雷昊杨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小颉……她又不回来了?她就这么讨厌面对他吗?“小颉……”他低喃着这个名,心里一点一滴的苦楚荡漾开来。
看来他也只好妥协上床休息了,不能再让周伯担心了。只见他拿开一直盖在身上的羊毛绒毛毯,刹那间,他的心跳有点承受不了突来的冷空气,不住打了个颤。他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克服身体上的不适,才离开轮椅靠背,费力地撑直上身,右手搭上周伯的肩膀,左手撑住一旁的轮椅扶手,在外力的协助下吃力地挪坐上床,费力的挪动着自己这僵硬的身体躺了下来。尽管周伯的动作非常小心谨慎,已经轻缓到不能再轻,可当雷昊杨整个身子撑起来时,但还是引发了雷昊杨痛苦的抽气,牵动了他那脆弱的心脏,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了!
雷昊杨素来羸弱多病,每一个冬天对他来说都是一道关坎,他比一般人要怕冷,一入秋就开始穿冬衣,并且卧室里早已开着暖气。因为身体的原因,冬天大部分日子他都是一个人待在卧室里处理公事,经常几日不出房门。好不容易撑过了这个严冬,可是碰巧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多,总是下个不停。
在这种雷雨交加的天气,似乎身体每一处有知觉的地方都在向他提出抗议,他无力地躺在床上,低低地喘息着,却没有出声,闭上眼睛待心跳渐渐平稳,苍白的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虚弱昏沉的身子躺在床上再不能移动分毫。
扶他躺好后,周伯赶紧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有一丝一毫的寒气侵入会干扰了他的睡眠。待他气息平稳后抬头对着正在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周伯笑了笑。
“少爷,您怎么了?胸口又痛了?还是气喘又犯了?”老管家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舒服,连忙叠声问道。
雷昊杨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感到心悸胸闷。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会没事了,咳咳。” 他轻咳了两声,胸口突然十分憋闷。
“那,少爷,您早点休息吧,这药就放在桌面上,有事就叫我,千万别自己憋着啊,我先出去了。”周伯嘱咐完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漆黑的房里一片清冷寂静,伴随着一阵阵被压低的咳嗽声。
“小颉……咳……小颉……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咳咳……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咳咳……我爱你啊……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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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昊杨在黑暗的孤寂中痛苦地呼唤着自己日思夜念的爱人,任由思念将自己燃成灰烬,让他无法入睡。
过了好一会儿,这咳嗽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逐渐加剧了,心口好像有块大石在压着,很闷,让他无法呼吸,他知道这正是他哮喘发作的前兆,因而,他赶紧坐直身子,努力想平缓自己突然不受控制的呼吸,可是,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尖锐,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划过,整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快要被疼痛给吞噬了,他痛苦地抓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灰白的嘴唇逐渐变成深紫色,白皙的脸颊瞬间就布满了冷汗,汗水浸湿了墨黑如云的发,凌乱地贴在脸侧,眉头紧锁,整齐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已经有几处开始流血,齿间透着沉重的呼吸。 “唔……小颉……好痛啊……心脏好痛啊……”他痛苦地□□着,“咳咳咳……咳……”无意识地,一阵低语从惨白的唇间逸出。
强忍着疼痛颤抖着伸出左手去拿周伯放在桌面上的药,可是疼痛让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抓起桌上的药急忙地吞了下去。等待疼痛过去,短短几分钟,对他来说却好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好不容易,疼痛终于缓解了,而他却早已经殚精力竭了。
想抬手拭去额际的冷汗,却发现浑身酸疼,没有丝毫力气,那软绵绵的感觉越来越深,蔓延到全身,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轻闭着双眼,疲惫地倚在床边,然而混乱的脑海中,却依然还是那个在他平淡的生命中投下巨石、掀起狂涛骇浪的女子。
四年了,这种个性不合,貌合神离的夫妻已经做了四年了,可是爱在日渐加深,眷恋仍在,痛苦仍在,问题也仍在。在无力去改变更多的前提下,这份眷恋便成了痛楚的延长,即便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也仍然无力去改变些什么……雷昊杨苦笑半晌,苦涩的滋味弥漫了整个胸臆,看来今夜他又要独自一人守着寂寞,一夜无眠了……
一切恍如昨日,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四年前在那场宴会上,他看见了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狂野的美,一袭火焰般的红色低胸晚礼服,简单而飘逸,衬托出一身雪白滑膩的冰肌,高雅脱俗,美而不艳,媚而不娇,那一头天生自然卷的如绸缎般的黑发随意披散,散逸着冶丽的风情,不施脂粉却清丽无暇,没有珠宝首饰,有的只是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精致的五官显示了她天然去雕饰的美丽,超尘脱俗。无须招风引蝶的动作,没有风情万种的表情却足以夺去所有男人的呼吸,她成了那天晚上的焦点,风华绝代,光芒四射,倾国倾城!然而她却天真得毫无自觉。他站在一旁痴然地凝望着,为那抹妙曼的身影所深深地吸引着。就在那一晚,他的心失落了,沦陷在一名十七岁的小女生手中,再也收不回来了!
第3章
清晨六点,崔颉迈着疲惫的步伐进入雷家大门,穿过楼下的客厅,走进起居室。自从雷昊杨出事以后,他们的卧房便从二楼搬到了一楼。
经过昨晚的折腾,雷昊杨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天刚亮,就被背部的抽痛给惊醒了,伸出手探向腰部,一片冰凉与僵硬,一股股尖锐的疼痛不停地抽打着他的背部,让他不得不用手紧紧地抓住床沿,等待疼痛渐渐平息。
崔颉刚进起居室,就听见雷昊杨仍未平复的低浅的喘息声,而雷昊杨一见崔颉回来就立刻关心地问,“你回来了?”他颔首轻笑,声音中带有一丝丝的颤抖,但却透着复杂的欣喜。微微疲倦的神色多少有了些精神。
“嗯。”崔颉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在他那张充满笑意的脸上停留了数秒,他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俊美的脸颊苍白而消瘦,嘴唇毫无血色,知道崔颉正在看着他,便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唇角轻扯上扬弯出个弧度,有些勉强却有一丝满足。然后他立刻一咬牙,开始挣扎着就扶住床榻边缘艰难地试着撑坐起身,因为他不喜欢这种陷在床里的无力感,他的骄傲更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无助狼狈。他努力地使自己显得精神好些,可是一切似乎都徒劳无功,他的身体根本完全无力动弹,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挪动半分,眉宇之间的疲惫不堪更是无法掩饰。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明明很无助可又很倔强的样子,崔颉的心总像被牵着,有点莫名的疼痛和不舍,会不由自主地替他难受,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崔颉一时几乎怔愣地看着他,离不开视线。
“你怎么了?”发现她的异样,他关切地问。
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自然地走上前扶住他坐好:“你要起床了么?我扶你……”望着他稍显苍白憔悴的俊容,崔颉竟觉有说不出的烦躁,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在心疼他的辛苦疲累,却又渴盼着能带给缓解痛苦的力量,安抚他在人后无意间流露出的疲倦与寥落。
雷昊杨诧异地看了崔颉一眼,内心一阵欣喜,因为崔颉很少这么主动地靠近他,在他记忆所及内是根本不曾。尤其是车祸之后更加不曾主动地关心过他,她对他一向是冷淡而疏远的,而且这几天他们一直处于冷战中,他不甚明白她今天为何会有这样异常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感到很讶异!他回过神来:“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可是没等他说完崔颉便伸手环住他的肩膀,用力撑着他坐起身,配合他把双腿搬下床并轻柔地替他穿好鞋子,然后稳稳地把他扶上轮椅坐好,接着把他推进浴室,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
半个小时后,雷昊杨终于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她才拿着衣服走进浴室进行梳洗,半响她清洗完毕,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时,便看见雷昊杨正在穿西装外套,看样子是准备要出去了。
他这个样子根本就需要好好地休息,还想去哪啊?她忍不住问,“你今天要出去?”
“嗯,有个案子挺重要的,我怕下面的人做不好,得回去看看,还有,我今天晚上可能赶不回来吃饭了,你们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了。”他一边扣扣子一边解释道。
崔颉一听,脸色微变,对他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有点口不择言:“呵,还真勤快啊!有必要那么拼吗?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呢,总裁先生?不过,你回不回来吃饭也无所谓,我不在乎,你根本不需要告诉我。”语气中充满了讥嘲。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知道自己又惹她不快了,他连忙拉住她的手,轻哄道:“小颉,别任性,我真的不得不回公司,晚上我尽量赶回来好不好?”
她别开小脸,不想看他。
“小颉,不要跟我赌气——”他温柔地在她的身边轻哄着。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赌气了?我又为什么要赌气?谁在任性啦?管你回不回来啊?你不回来最好,我耳根清静!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把我当成小孩子!哼!”她倔强地说着,挣脱他的手,走出卧室,在心里直骂他,“可恶,死守财奴,病死你最后,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雷昊杨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感伤与苦涩,心中涌现出熟悉的疲惫和无力感。
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模式,无论他如何竭力地讨好她,得到的永远都是冷言冷语,似乎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他根本就无法走进她的心里,无法让她高兴,是因为她讨厌他吧?他永远都是她心中拒绝的往来户!
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做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这样的生活何时才能结束?他累了,真的相当疲累!那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里透出来的一种乏倦。他渴望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渴望“家”的感觉!那是雷昊杨心中唯一的渴盼。
第4章
可恶,雷昊杨那个家伙又再一次食言了,她不会原谅他的,说什么会尽量赶回来,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她发誓,以后不管他说什么,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可恶,可恶,雷昊杨,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不守信用的家伙,我最讨厌你了!”她坐在床上抱着泰迪熊猛打着它的头宣泄心中的怒火,并骂了雷昊杨无数遍。
发泄了,叫够了,喊累了,她木然地靠坐在床上,静坐了良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大步向门口走去!“哼,雷昊杨你不回来也无所谓,我才不会像个白痴似的在等你哩!”
正在此时,周嫂敲门走了进来,“少奶奶,少爷恐怕有事耽搁了,一时半刻回不来,要不您还是不要等他了,先吃吧,我把菜热一热?”
“不用了,我正好要出去,今晚也不回来了,您不必等门了。”她淡淡地搁下一句。
“知道了,少奶奶!”周嫂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他们夫妻俩又闹意见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实在不忍再看到少爷独自受苦了,那真的让她很心疼,少爷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呀,她必须帮帮他:“少奶奶,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你们的事,但我只要您知道,少爷的感情很脆弱,禁不起任何伤害!他实在是太苦了,夫人死的早,老爷就只有他这么个独生子,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从小就对他严厉有加,几乎将所有的重担压在他身上,凡事都要求他做得尽善尽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这个傻孩子,有事就只会藏在心里,就算再苦再累,也只懂承受,而不知道叫痛,少奶奶,我跟您说这些,只是希望,您不会是伤害他的人之一。少爷,他也不过是个人而不是神,他也会流血,也会痛的。”
周嫂的这翻话让崔颉的心有些沉重,她很想告诉周嫂,她并不想伤害雷昊杨,并不是故意要跟他吵架,惹他生气的!可是她什么也没说,故作听不懂周嫂的话:“周嫂!我不明白您说的话!您讲得太严重了,我和昊杨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子的,您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好了,我还约了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嫂盯着崔颉,很明显地,少奶奶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周嫂什么也没说便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房间。
周嫂的话带给她很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理不清自己的感觉,她真的伤害了他吗?她不知道,因为他总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太好,她根本就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无论她说了多少难听的话来刺激他,他也从来不会生她的气。真搞不懂他!哎,不想了,反正也想不出来!
“喂,颉!你让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隐形人了,拜托你拨点精神给我,ok?”在酒吧里,Carolyn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夺过她手中的酒,“叫我出来,自己却在一旁发呆,想怎样啊?还是你喝醉了?才这么点酒就醉啦?真逊耶!”
Carolyn是崔颉大学的同学,她们志同道合,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尽管后来崔颉休学嫁人,她们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同时,她现在还是崔颉服装设计工作室的合伙人。
“对不起,我只是……”她突然间很想回家,雷昊杨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回家了吗?她很想知道。
“小姐,拜托你专心点,你有听见我讲话吗?聊天你也能走神,我真服了你!到底出什么事啦?”Carolyn气得快挑脚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努力压下种种渴望见他的念头。
“你这叫没事,骗鬼啊?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你了,分明就是一副想逃的样子嘛!怎么?才出来一会儿就开始想家啦?真没趣!这么离不开你的总裁老公啊?哈哈,你老公要是知道你这么需要他,他一定会很高兴吧?”Carolyn半开玩笑道。
“Carolyn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再说我可就要生气啰!”崔颉一副被人说中的心虚样,满脸涨得通红。
“ok,我不说了,现在就送你回家,我看你呀,还是赶紧回到你老公身边吧,免得你在这里害单相思。”说着便拉着她走出酒吧。
“喂,你还说啊,你……”
第5章
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天际闪烁着几颗稀疏的星星,一轮明月斜挂在空中。雷昊杨毫无睡意,倚在床头发呆。
一股冷空气仿佛直接拂面而来,猛然钻入胸腔,他直觉拉紧了被子,看向吹来冷风的窗口出了神!身侧的床位又是空的,十二点多了,恐怕小颉是不会回来的了。
今天他又一次失约了,本来他是准备回家陪她吃饭的,可是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公司和德国比阿特公司签的合约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双方公司在沟通上出了点误差,他必须及时处理,因此耽搁了好一阵子,回到家,小颉早已出去了。
哎,看来又惹她生气了!她应该很讨厌他吧?所有的付出对她来说全是多余的,要不然她不会连听他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让他如此难堪!修长的大手抱着喧闹不休的头,紧抿的嘴角泄出一声声低切的苦笑,整颗心被甩不开的痛楚牢牢占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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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颉满脸醉意地走进屋子,玄关里亮着灯,其他地方则是一片漆黑。大概都睡下了,不愿吵醒其他人,她打开手机,随着手机的光线快步走向卧室,黑暗里,手机发出的绿色光芒显得非常刺眼。
她先打开吊灯,这才发现雷昊杨还没睡,正斜倚在床边,一手正揉着额头,满脸疲惫。
他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灯光惊动了他,他猛然抬起头,既焦急又忧虑低唤着她,“小颉?你回来了?”
“嗯。”崔颉看到他眼里对自己的担心神色,竟有点悸动,他好像真的很关心她,但,随即她要自己停止遐想。
不!不要随便相信他,这个男人绝不是真心待她的,他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才会娶她的,她这样告诉自己!尽管她这样想,但崔颉内心仍是涌起浓浓的内疚,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回来就好!今天真的很抱歉,没能赶回来和你吃饭。”雷昊杨微微牵动嘴角,露出浅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有深沉的情感又带着一抹探究的意味,却忽然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什么都捕捉不住。
“嗯……我先去洗个澡。”她试图打破僵化的气氛,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像是要看穿她一样,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很不自在。
看她眼底有点迷离,像是薄雾微醺,看来她又去喝酒了,他叹了口气道,“快去吧,小颉,喝酒伤身,不宜多喝,以后晚回家的话,让司机去接你,我很担心你!”
“我……”她有点被人看透的心虚和恼怒,她秀眉轻蹙,“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未免管太多了吧?”
“小颉,我不是管你,我一直担心你会出事,一直在等你回来。”雷昊杨对她的话不甚在意,对她宽容地笑了笑。
看着他憔悴的脸,听着他对自己表达出一个劲的关切,根本就望了刚才对自己的警告。强烈的自责和歉意窜过胸臆,同时,他怜惜的目光,让崔颉觉得有一股温暖,正在胸口满溢开。可嘴里却还是说,“是你自己要等的,我又没有要你等,真多事!”她转身拿着毛巾、睡衣往浴室走去,所以,她没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夹杂着少有的怒气。
“你老是喜欢这样伤人么……”他清澈的眸子看着她,里面有一点隐隐的泪光。温润的声音低喃,如是自言自语。
待崔颉洗完澡,走出浴室,雷昊杨还没睡,他按住胸口,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
她静悄悄地在他身边躺下,背过身去,没理他。空气中凝结着死沉的宁静,她知道他在生气!虽然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愠怒,可是却凝聚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骇人气势。奇怪,她又没做什么事?
黑暗中,他们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良久,他才淡淡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躲着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才不是怕你哩。”她反驳。
“那我很讨人厌吗?让你正眼瞧我一眼都不愿意?”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等待太久,又或者是崔颉冷漠的态度,让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看着我啊?”他用力扳过她的身子,让面对着自己。
她双手轻抵着他的胸膛,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从认识以来就一贯温和儒雅的英俊脸庞,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甚至有点痛苦地扭曲着,眼睛深处有一种她认不出来的无法理解的东西,一种比愤怒更深沉,比痛苦强烈的东西。
她的脑筋一片空白,他……神态陌生而狂野,眼神凌厉,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是以前她所熟悉的温文可亲,而是变成一种惊人的火热,那样露骨的逼视让她浑身发软,感觉热潮不断涌上脸颊。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雷昊杨吗?真的是那个即使被她惹到都从不在她面前生气的雷昊杨吗?此时的他像极了隐藏在黑夜中的撒旦,危险,但却非常具吸引力。
“你说话啊!”他深深呼吸以压抑不稳的气息,然后喘息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双臂更是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抱得那么紧,让崔颉都透不过气来。
崔颉无法回应,雷昊杨从来就没有这样强硬而狂暴过,就连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对她也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呵护。此时,她被那令人窒息的拥抱给震住了,全身火热而酥软,任他这样抱着自己,她没有办法抗拒这样的拥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自觉地靠近他,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无法移开。
他的心脏因为此刻激动的情绪跳得好快好急,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剧烈的痛楚让他一阵窒息,他喘口气,努力清醒自己的神智,硬生生地把这痛楚给压了下去,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异样的压抑,“为什么不说话?我不准你再逃避了,听清楚了没有?!”优雅低沉的声音不容抗拒,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
“我……可是……”崔颉想抗拒,却无法阻挡狂烧起来的情火,昏乱之中,崔颉只来得及咕哝几个字。
“答应我!”他焦灼而霸道地要求着,他需要确定,他不要再安静地等待。今晚他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不再关闭自己心扉,他爱她,他一直爱着她……
她从来就没见过雷昊杨这个模样,这是他温文外表下所蕴藏的狂热火焰,一团炙热燃烧的烈焰!此刻这团火焰不断蔓延,圈抱住她的双臂收得更紧,炽热的唇在她如玫瑰般娇艳的脸上游移,雷昊杨那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拂在她的脸上,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迷惑地看着他那虚弱苍白的脸,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男人,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太让人捉摸不透,对自己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想法,而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无法去抗拒他呢?她开始昏昏沉沉的,被醉意淹没……
她不回答,是在拒绝他吗?雷昊杨受伤了,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同时还有更多的怒气,他生气了,气她总是让他沮丧,让他担心害怕,让他受尽挫折,更气她让他爱她爱得那么深,让他无力面对……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那两片柔美的唇。他是那么狂热,那么尽情,那么哀伤地吻着她。
他在发抖,好像在狂风中战栗,但他却又是如此的强硬而坚定,“小颉,不要拒绝我……”雷昊杨开始解开她的睡衣,拉下细致的肩带,让睡衣退至她的腰际,他的细吻如雨点般落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这个吻是霸道的、饥渴的,充满占有性的吻,吻尽了多年来的焦虑、等待、渴望和疯狂的爱!
崔颉只觉得全身酥麻无力,她没有抗拒,任他索求,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一种极震撼、从未有过的愉悦,让她只想沉沦不想停,她陷入了一片迷惘中……手臂下意识地紧紧缠绕住他颈项,热切地回吻着他……
她低声轻吟,一切都醉了,忘了,也乱了……
窗外依然夜色深沉,星光灿烂,喘息与轻吟交错,黑暗中,热烈而狂野的节奏始终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