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清明时节雨纷纷。
江南的雨与别处不同，偏就是能将那一番诗情画意都给下进雨里似的，若即若离，抵死缠绵。即便是看上去细如牛芒的雨絮，也不可轻忽大意忘了打伞，否则即便是短短的一小段路程，也会让行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沾着细丝，隔着外衣就能湿进了骨髓里。
顶着细雨，卖粥的姑娘也还是早早的作起了摊子，只是在板车前撑起了一大把油纸伞。
可能是下雨的干系，早起的人少了许多，不过这对她似乎并无多大碍处，她仍旧悠哉的作她的活儿，只是停下来的时候不会再去动她怀中那柄小刀，而是抚着袖中的什么东西若有所思的。
杭州总是特别称雨景的，尽管在晴日里也好看，只是雨景中的杭州总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媚之处。那山青水绿的界限处开始被模糊了起来，糊成了一大片，仿佛整个杭州城都被糊得青青绿绿的，在雨丝中波光潋滟。
粘湿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踱来一抹红色的身影，如此抢眼的停在那摊子处，自若地坐了下来。
卖粥姑娘似是一愣，继而攒起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听这话，像是认识似的。
“你东西忘了拿了。”那红衣人嘻嘻一笑，原来是个玉面粉唇的公子哥儿。他晃了晃脑袋，从怀中七零八落的掏出些女儿家的琐碎事物，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我的！”那卖粥的姑娘眉儿越发攒得近了些，“你这样让我怎么做生意？”
“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红衣公子似乎有些赖皮起来，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摸了摸后脑勺，在自个儿的辫子上解下一条粉黄的碎玉发带来，“险些忘了，还有这个！”
卖粥姑娘一愣，她身边的小哥儿悄悄别过脸去，似乎笑了一下。
姑娘的面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小哥儿一眼，而后回头硬声道：“你再不讲理我可要赶人了啊！”
“这样啊……”红衣公子皱起眉，冥思苦想了一阵，而后把那些东西收在了怀中，鼓囊囊的一大包。
卖粥姑娘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还是忍不住说道：“整理好！这样子多难看！”
“哎，好！”傻笑一阵子，红衣公子又七手八脚的整理了起来，一边嘟囔着：“真麻烦！”
姑娘眼睛一瞪，似是想发作，却有忍了下来。看那公子忙了半天还是乱七八糟的，终于站起身来，推了一下身边的小哥儿。
那小哥儿才无奈的嘟嘟囔囔的从摊子后头踱出，大刺刺的站在两人中间。借着弟弟的身形遮蔽，姑娘才迅速伸出手替公子整了下怀中的东西，而后做贼似的，又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小哥儿又慢吞吞踱了回去，三个人一个傻笑，一个看着别处，一个盯着地上，皆是默然。
“你……可以走了！”终于，像是被看急了，那卖粥姑娘挥了挥手，“快！看着就碍眼！”
“哦……”红衣公子傻傻的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步转了个圈回坐了下来，“不行，我要喝粥！”
“诶？”小哥儿和姑娘都是一愣。
“快些，我要喝粥，大碗的！”红衣公子挥了挥手，大刺刺地说道。
对视一眼，姑娘皱了眉，示意让小哥儿给他端一碗过去。
稀里哗啦喝了满嘴，红衣公子粗鲁的抬起袖子一抹嘴，而后拍着桌子说道，“好了！”
“哦！”姑娘和小哥儿面无表情的齐齐看他。
“我没带钱。”公子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哦！”然后？
“所以……”公子又将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这些当是抵债钱。”
“……”
“…………”
小哥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面无表情地瞪着桌子上的东西，红衣公子装作镇定抬起脖子看天。
“……抵债？”终于，姑娘出了声，慢慢抬起头看着公子。
“……嗯！”公子硬着脖子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看着天。
“你这笨蛋！”忍不住一把拖过那公子的辫子，姑娘吼的好是大声，“那我方才不是白替你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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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天气，水苏月在家里缝着衣服。这样的天气不宜酿酒，空气中的湿意会让酒变了原味。身旁的几个平素交好的妇人在絮絮叨叨着哪家的儿郎最稳重可靠，自从自己说要替苏苏寻亲事的时候，来往他们家的人就多了起来。水苏月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苏孜桂在邻里间是一向被看好的。虽然一半的人家是瞅着苏孜桂的手艺和勤俭持家，不过，只要能对苏苏好的，她也就所求不多了。
虽然……这样似乎有些委屈苏苏，不过……对她来说，能看着苏苏平安到老，就是最大的幸福。
苏苏……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啊……
一边想着，水苏月一面收敛心思和一旁的妇人说说笑笑。嗯……这些人中她最中意的就是赵毕胜那个孩子了，她别过头，和坐在不远处的赵母点点头，对方也回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说赵家多少也打着一些小算盘，但怎么说赵必胜也算是在城里的商行做事，听说最近被掌柜的赏识，多少该识些礼数，也不至于会亏待了苏苏……想到这里，水苏月和赵家结亲的心思便又坚定了些，对赵母的笑容便更热络了几分。
嗯……过一会儿苏苏就要回来了吧？到时候找机会介绍介绍，就在水苏月想得出神的时候，门被咚咚咚的敲响了。
“来了，谁啊？”水苏月站起身问道，一面开了门。
才开门，她就听见门外的争执声。
“不可能，苏……苏苏……苏姑娘不是那种人！”一个激昂的男声驳斥道。
“哟，你就知道不是啊！”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王婶，听见这个声音，水苏月的面上就不禁冷淡了几分。
“才不会！”那男子又叫道，这个声音……水苏月又皱了皱眉，不是沈家的二儿子沈封采么？
“哎哟，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啊？我说沈家哥儿，你该不会是看上苏姑娘了吧？哎唷~~那你还是死心吧！人家现在心眼儿高得很，看不上你哪！”
“你……你你你……你胡说！”沈封采怒声道。
“好了，都给我住嘴！”水苏月觉得脑袋被吵得发胀，吵死了！她瞪了面前的两人一眼，道：“要说出去说，不要挤在我家门口。”
“哎哟~~我说水家嫂子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可跟你们家的苏姑娘有关啊！”说着，王婶扭扭她那水桶般的腰肢，呵呵直笑着，“哎哟我说水家嫂子，我可要说句恭喜啊，你们家苏苏啊，可要攀上枝头作凤凰了！”
面色一沉，水苏月冷眼看着王婶一会儿，直到她闭上嘴巴不多言，才冷冷说道：“屋子里小，不方便招待，到院子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