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初见(1 / 1)
第一次见他,是春猎。
和风春暖,阳光淅淅沥沥,透过林间密密的枝叶,落下斑驳的金影。
她蜷在石后的阴影里,只觉得安详宁静。
不是没有声音,风舞叶动的沙沙声,枝丫间鸟儿的跳跃鸣叫声……这种生气漫溢的宁谧,让心也不禁舒展了开来。
远离了人群的喧嚣,那些可笑,与丑陋,也就烟消云散了。
暖风怡人,石壁温凉,她蜷在阴影中,昏昏欲眠。
朦胧里,似乎有什么响动……
“都布置妥了么?”
布置……
她猛然警醒。
“是!”短促低沉的应答声,近在咫尺。
心一紧,她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属下已带人演练过多次,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那就好!”
靴底踩踏着枝叶的声音渐渐远去,林中又仿佛回复了前一刻的宁谧。
紧绷的身躯慢慢瘫软下来,她的掌心一片湿濡。
春猎者,春搜也。
《左传》云:“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其中“春搜”是指帝王在春日举行的射猎,以在野外猎捕鸟兽为事。
帝王,御天下而治者。一动则天下皆动。是故帝王行猎,不入深山,不入野林,合地而围以为场,竖旌旗,置武士,放灵兽,植草木,以为皇家之囿。
却不料,这本应是最安全的处所,如今却……
深吸了一口气,她掩在石后,慢慢探出头去。
只见林间空寂如风,何尝有半个人影?适才耳畔低沉的密语,就仿如一场逝去的午后迷梦。
她定了定神,掩在石后,又仔仔细细地逡巡了一番,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走,还是不走?
她犹豫了一下。
在皇家御苑里处心设陷,矛头所向,是谁?不问可知。卷入这样的是非里,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自是早早离去的好。可是,即是设陷,又怎能笃定附近没有埋设的人手?走出去,落了形迹,却反是害了自身。
正犹疑间,只听得沙沙声响,却是有人分枝拂叶行了过来。
翠绿明媚的衣衫晃过眼角,一张小巧讨喜的脸蛋,透过疏疏落落的枝叶间隙,瞬息与她相对,惊得她倏缩回石后。这才想起隔着枝叶树丛,又是外明里暗,哪如此巧法,偏便被人看了去?
暗笑自己的惊咋,石后却响起一声娇唤:“表姐,快来!”语音清越如铃,丝丝叩耳。如此美妙的声音,响彻在空寂的林中,却令石后的她,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会择这片林子,并非毫无因由。
此地处御苑之西,毗近山林,枝杂叶茂,并无明显的路径引入,林间杂草间生,也看不出仆役打理的痕迹。应是个人迹罕至之所。
再则,本朝崇儒尚文,所谓的春猎,不过是冶游踏青的代名词罢了。又有哪个帝王会真个去巡游狩猎的?便是礼祀所需,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更何况这次的春猎……
这根本不该有人来的地方,怎便引了这多人?!
“怎么了,星末?”温婉的声音,响起在小小的天地间,细碎的脚步声,轻缓而温软。
然后便是拂开枝叶的响声。
“表姐,你看!”清越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雀跃,石后的她不禁苦笑连连,几乎能想像出外头俩人面上惊异的神情。
石后是一片林间空地,参天的树木在林中交错而过,虬枝交叠,枝蔓相接,仅留尺圆的空隙容天光透过。
如果说初初入林之时,能感受到的仅仅是从明媚的春光下,瞬乎进入林中的阴凉的话,随着在幽暗稀零的天光下行走,便会产生出一种缥缥缈缈,如置幽境,却又仿佛要窒息了般感觉。直到拂开枝叶,进入这一方天地……
合围的老树,稀落地散在四周,茎藤交错,根枝虬缍,仿佛在林间开辟出另一世界,林间幽草罗生,漫树莹彩,天光陨落,尘舞纷飞,就好象置身于世外幻境。
那是另一个世界,那是另一方净土,没有尘世的喧嚣,远离人世的感念……
只是,就连这样的地方,也避不了人间的血腥罪恶。
她倚在石后,已无力也无心去窥视了。
这两条脆弱而美好的生命……
应是景致好,偏却害人多。
困了她在此处不说,这两条无辜性命只怕也难保了。
“啊呀!”石后突地传来一声惊叫,她下意识地回过身去看,却见那名叫星末的姑娘,正面对着山石,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圈,脸上已挂上了一副沮丧的神情。
“喳喳呼呼的……又怎么了?”温婉声音的女子却似早已习惯了妹子一惊一咋的脾性,本是背对着石头的她,听得惊响,淡淡地回身笑问。
却见那女子,淡雅如素,一袭碧蓝的蛟绡纱罩在身上,不见华美,却盈盈如兰草之幽。林间粼粼的日波,胧在那少女身上,淡若霄月。画眉细描,玲珑玉染,仿佛从水墨中行来,真是好个佳人。
“哪有啊?!”星末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那清丽女子,撒着娇道,“只是……只是人家的帕子不见了嘛~”
(只是……只是人家的帕子找不到了嘛~
可还记得是在哪里掉的?
也有些焦急起来,说起来掉了帕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绣帕毕竟是闺阁之物,今日御苑里又男女混杂,万一流传出去,终究是个麻烦)
“那可怎么办?!”清丽女子一听也急了。罗帕毕竟是闺阁之物,今日御苑里又是人多乱,万一被谁拾去,便无大碍,也是麻烦。
“前头在清风亭里休息的时候还在呢!大约是掉在林子里哪处了吧!”星末想了想,“我回去找找。表姐,你别走开啊!我马上就回来。”
不待那清丽女子说什么,已是向来路奔去。
“这丫头!”那清丽女子轻啐一声,脸上却笑意盈盈,满是对妹子的宠溺之色。
过了许久,却也不见那叫星末的小姑娘回来,清丽女子来回走了几步,脸上渐渐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低声道,“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寻个帕子,怎地这般长时间?”
她掩在石后,早看出清丽女子的不耐,心中实指望着她去寻那星末,快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没想到这女子声音温婉,脾气却也似有十分的绵软,等了这许久,不过轻轻埋怨了一句。也不知要多久那女子才肯离开。
便在这时,突地地面隐隐震动?起来,她一惊之后,立时醒觉是有人踏马驰来,蹄声孤寂,却只有一骑。
眼前仿佛有一片白色掠过,然后是一声惊嘶,林子的另一头,蓦地出现一匹乌骓,长嘶一声,前蹄跪地,倏地倒了下去,马上骑士闷哼一声,被甩落在地上。
清丽女子掩口惊呼,退了几步,然后跑了上去,“你……你不要紧吧?”
那骑士在地上挣动了几下,慢慢挣扎着坐了起来,“没事……”他试着动了动,苦笑道,“好像脚崴了。”
“那……那怎么办?”清丽女子站起身,退了两步,“我去找人来……”
“不用了……”
刚看见脸,倏地将头隐回石后。听惊喜地说声,能想象她们看到的情景,却已不忍看两人下场。女子温婉的声音。(与男子相与,忍不住探头出去看,美人,俊男)
皇上落马,受伤。
温柔
说是春猎,私底下流传的,却是皇上的选妃冶游。所以,赵家的千金来了,李家的千金来了……就连她,也不得不来。
戏唱到这儿,他是谁,自是一目了然。能在皇家御苑里设陷,至于她,要如此大费周折,不过为了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她是谁家的姑娘,也是明明白白地放在那儿了。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敢问姑娘芳名。。。”待说
婢恰时回来。拉起美人就走“小姐,你怎可和陌生男子说话。”
美人回首给了男子一个歉意的笑,被拖走了。
看样子这小婢怕是知情的,美人却被蒙在鼓里呢。
温柔地目送着两人离开,嘴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笑意。
“主上!”一条身影倏然出现,跪于,有询问意
男子向腿上那幅包扎好的伤口瞧了一眼,“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别人既然下了套子,总也得让他们安了心不是?”
举步向外走去,“这些事我担着就好,不用回他了。”
“是!”身影倏灭。
那人停了脚步,有些疑惑地向她藏身处看了一眼。似有所觉
(雪羽,红喙,银爪(玄足),果然好心计!
陛下可要这只CC?
想,恍然,摇头,“让它去吧。过去的都过去了,”走两步,“这件是就不用告诉他了。”“是。”)
有趣。
她的唇缓缓勾起,露出一丝兴味。
又倚石坐了许久,才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草木石灰,缓缓向外行去。
那一年,她十三韶华,正是丹菊初放的年华。
***
隔着车,听,话,和人对言几句。翟氏,好友。
马车挤兑着马车,人声挤挨着人声,或道衣饰,或评发式,言谈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态势,或……
(马车,大哥呢?午时心情不好,上马就走了。
旁笑,原是如此。被逼作诗,打起来,原以为。
到车上,轻罗:我看大少爷不是怕诗,是怕被抓去打靶才是。
笑。
旁车。参将,武夫,鲁夫。
轻罗!吐吐舌头。
传皇上对话。
车声远去。
小姐,不早了,我们也走吧。碧沅姐姐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