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可恶！”十三终于回复了力气，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抄起一直被我揣在怀里的手雷，向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冲去。
“喂喂！你要去干什么！”我连忙将他拽了回来，顺便将手雷也夺回自己的手中，“你疯了啊，没事去找那人干什么？”
“他……羞辱我们！”十三脸都憋红了，“老大说了，羞辱我们就等于羞辱他，所以他刚刚就是在羞辱老大！我怎么能放过他不管？”
“老大让你去跳楼你也去啊？”我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左手握拳，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后脑勺，“你说我白痴，我看你才是白痴呢！”
“老大不会让我去跳楼的。”十三终于冷静了下来，小脸又扳回了冷若冰霜闲人勿扰的表情，他拍了拍他那被泥污染得连原色都开不出来的裤腿，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奴性啊，这是红果果的奴性啊！我撇了撇嘴，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高歌一嗓子中华人民共和国嘹亮的国歌时，十三却忽然将我拽到了一边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将我的嘴紧紧地捂上。
“就是他们。”他小声地说着，无视着我低低的呜咽和挣扎，“我看过他们的照片。”
我好奇地站起身，扒拉开铺在我眼前扭曲地不成形的易拉罐罐头，向那群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们撇去。他们大部分都膀大腰粗，手臂上黝黑的肌肉下甚至能看到突起的血管和青筋。
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人手里正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白色麻袋，从里面岑出大片大片的猩红颜色，然而麻袋的开口却被紧紧地扎上，我们无从知道那麻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可是看那东西轮廓……里面装得很有可能是活人。
麻袋被狠狠地抛到垃圾堆上，半趴在我右手边的十三，眼睛都快要滴出了血，身子小幅度地颤抖着，他焦躁的情绪很快就渲染到我的身上……因为他的爪子正深深地陷进了我的手背。我痛不欲生地眨着眼，却不敢叫出声，只能在心中呐喊着，疼死我啦！
没过多久，那群大汗就很有组织很有纪律地走了，我终于能将十三那没有修剪的爪子从自己的手背上揪下来，抱怨地嘟囔道，“我知道了，你绝对是那种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的人！”
十三没有理会我的贫嘴，他像是豹子一样窜出了垃圾堆，发梢上粘着胶状的口香糖，可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双手颤抖地向那个麻袋伸去。那个麻袋口被扎了一个死结，而十三却非要用他那双和垂暮老人一样抖个不停的手去解开它。我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干脆地将十三腰带上的匕首抽了出来，俐落地划开了那麻袋。
好吧，虽然我对麻袋可能出现的东西已经有了一些推测……可是在看到那个被毁得体无完肤的尸体后，我还是抑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麻袋被摊开，一具残骸从里面滚了出来。他麦色的皮肤上印刻着一条条被鞭打过的痕迹，小腿和手臂都被切除，被划得几乎辨认不出任何特征的脸上，仅剩的一只棕色的眼睛正毫无焦距地盯着天空。我的心脏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血流跟不上心脏的跳动频率，导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这具身体的主人，认识这个男孩。
那股腻人的血腥味，混着腐烂发霉的食物，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声，像是一桶污浊的冰水一样，倒扣在我的头上。
而更让我恶心的是。那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尸体’，居然还活着。我甚至能听到他在呼吸下几乎辨认不出的求助声。他说，“杀了我，求求你们。”我无法再思考，脑子乱成了一团，耳边只剩下他那无助的呻吟无限地回放着。
“七！”十三的嘴角微微地抽动着，他颤动的手指敷上地上男孩的眼睛。我看到一行无色的眼泪从十三的眼角边滑落，他呜咽着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伊利呢？”
可那躺在地上的男孩，已经无法回答十三的任何问题，他的嘴角蠕动着，眉毛紧皱着，脆弱的像是蝴蝶折翼的翅膀。让我解脱吧。这是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唯一信息。
“到底发生什么了？”十三不依不饶地晃动着地上的少年。我捂上眼睛，不想再看到那让人难受的画面。
“别问了。快让他解脱吧。”我惊恐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温度，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杀了他，他活着的每一秒都只会让他更加地痛苦而已。”
“可是……”十三迟疑地顿了顿，随后我听见匕首刺进皮肤时发出的钝钝的声音。我睁开眼，看着地上那已经变得冰冷，嘴角边却在死前的一秒撑起了一个满足的笑容的男孩。十三抿着嘴，扬起的手中，那闪亮的小匕首尖上，正滴落着点点缎红的血珠。那颜色饱满而醇厚，像是熟透的西红柿。我看着那画面，心跳却平缓得恍若没有一丝变动，仿佛瘫软在地上的尸体，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垃圾。
穿越的第一天，我成了杀人犯的同伙。
我想晕过去，然后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穿越，只不是在做了一个过份真实的噩梦而已。可是我闭上了眼又睁开了眼，可眼前那少年浅笑的尸体，还是安然地躺在那里，像是嘲讽着我一般，对着我不停地笑着。
然后我听到十三说，“走吧。我们要快点找到伊利。”
我点了点头，脚却像是印上了铁板一样，怎么也不肯从那地上的尸体边上移开。十三跺了跺脚，安抚般地遮上了我的眼睛，“我们会把他安葬的，可是不是现在。现在的我们，要去为他报仇。”
我僵硬地站起身，在十三冰冷的手掌下，终于走离了那少年的尸首。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都像是把过去的自己抛在了身后。我想我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而是被那个‘十四’的少女所补充。我继承了她那没有开花的爱和恨。
我紧跟在十三的身后。十三，我们正一步步地迈向地狱的阶层呢。可为什么此刻的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恐惧了呢？
也许对我们来说，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
下集预告：
“我喜欢他？……所以呢？”
“你喜欢他，也能下手去杀他吗？”
圈圈转
“十四。”
“嗯。”
“我是不是很残忍？”
“嗯。”
“……你不也一样。让我去杀七。”
“你没杀七是因为你想要知道伊利的情报。你明知道他很难受。”
“……”
在夜幕落下时，混乱的流星街露出了它更远视的本色。风干的血，落在灰色的衬衫上，变成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暗红色。各式各样的杀嗜正在我们眼前不厌其烦地上演着。或许是为了食物，或许是为了地盘，或许连原因都没有。
我再也欢快不起来，像是局外人一样和十三没心没肺地聊着天。我们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十三似乎已经习惯了饥饿，继续面不改色地追寻着那些大汗不经意间留下的踪迹。而我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饥饿的肠胃混杂着闷闷的胸腔，我又一次地咳出血来。这次在十三帮我把血控回去之前，我已经主动地直立起脖子，将他们咽了回去。
十三停下了脚步，声音中带着模糊不清的关心，“你还能不能行了？我可不希望救伊利的时候，还要被你拖累。”
“切。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我闷闷地回答道，“说起来，你确定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吗？我怎么有种在原地兜圈子的感觉。”
“绝对没错。”十三坚定地回答道。我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猖狂而过的老鼠和各种大得几乎变异了的昆虫，开始仔细地考虑起救出伊利并为七号报仇的可能性。看来这副身子的主人的残念还遗留在身子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看到‘七号’后，反映那么剧烈。
我们又沉默地走了十多分钟，周围的将死者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浓浓的死亡气息将我们紧紧地包裹起来，不漏一点空隙。
“你都不难过吗？”十三很突然地问了一句。我抬起头，疑惑地挑了挑眉，“难过？”
“嗯。我听别人说过，你挺喜欢‘七’的。原来那个是传言啊。”
“我喜欢他？……所以呢？”好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的怨念这么强大。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折磨成那样……难怪我在那段时间里，像是无法操控这身子一样。
“你喜欢他，也能下手去杀他吗？”
我没有回答十三的问题，不想再去回想刚刚的一切。那一切就像是一场轮回的噩梦一样，我努力地想将它们遗忘在身后，可十三却将它们再一次勾起。
“就是这里。”我和十三此刻正站在一座和周围建筑相比，规模颇大的楼房前。用红色砖头砌成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建筑，在黑暗下显得有些诡秘。我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尽量的放慢前进的速度。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问题真是一针见血，让人回味无穷。我瞪了眼问出这个问题的十三，有些悻悻地回答道，“我正想问你呢。”
“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也要救出伊利。”十三答非所问道。
我抿了抿嘴，心想你丫的是已经做好壮烈牺牲的完全打算了。虽然在脑海中的某处，一直有个疯狂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我，“将这里都毁灭掉。为七报仇！”可是我的理智却明确的告诫着我，“以我们两个的能力，横冲直撞上去，只会白白的牺牲。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去干扰敌人。你趁着乱把伊利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