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彼岸（1 / 1）
晚上，安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踏实。楚杨察觉到她的心烦气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自己也觉得她的做法不光彩，让楚杨知道了不好，就顺口说她嗓子痒。楚杨便起身给她到来一杯热水，她喝着水，温温的液体流过肠胃，让她稍稍安定了一些。睡着前，她蜷在楚杨怀里想，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把药拿回来了，明天还是试一试的好。
天亮后，安然偷偷把药拿出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总觉得味道有些怪。直接拿给楚杨吃她实在不放心，正好古大娘养了几只鸡，她先拿出来一颗喂给一只花公鸡。跟踪了花公鸡一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它照样散步打鸣，气定神闲的。喂给巷子里那条流浪狗吃，它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喂给买回来的小白兔吃，它也还是好好的。这样反复做了几次实验之后，安然终于认定，这药即使没什么药性，至少也不会毒死人。她其实没有勇气告诉楚杨自己跟玉屏的交易，想着等到他的眼睛好了再说。
于是，她把余下的药碾成粉状，混在端给楚杨的粥里。楚杨笑着接过来，像往常一样，很快就把粥喝完了。之后的时间，她一直都战战兢兢的，时刻注意着楚杨的反应。古大娘那儿她也不去了，坐在屋里只是盯着楚杨看。那种视线的执着，楚杨即使看不见，也被她灼灼的目光烫着了。他拿手摸摸自己的脸上，光光的，没有粘上米粒啊。想了想，他也找不出别的原因，便转过头问：
“安然，你在看什么呢？”
没想到，安然却沉默着不说话了。楚杨摸索着过去，拉住她的手问怎么了，她竟然抽噎起来了，躲在楚杨怀里，把昨天她与玉屏如何相遇，如何到了茶馆，如何用黑曜石换回来红玉花，她又是如何用各种动物做实验，一样一样都说给了楚杨听。安然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上当受骗了，却还治不好楚杨的眼睛，她肩膀一耸一耸，趴在楚杨怀里哭得伤心不已。楚杨抚着她的肩膀，哭笑不得：
“你这小傻瓜，我说你这两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年货也慌里慌张地忘买了，回到家不是追着公鸡跑，就是趴着看兔子，不然就是用眼睛瞪着我，搞得我白紧张了一天，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
楚杨这么一说，安然更是哭得委屈。楚杨用手捧起她的头，看见她濡湿的脸和红红的眼睛，心里一阵心疼。他拉起袖口一边替她擦泪，一边安慰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被人骗就骗了，咱们下次不再上她的当就是了。我知道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以后心里有了什么想法，你一定要老实地告诉我，两个人商量总好过一个人瞎想的，别人也就不容易使骗了，你说对不对？你看你，红眼睛，红鼻子的，被古大娘看见了，又该说你是个爱哭鬼了。不哭了，不哭了，一会儿啊，我陪你去买年货，买好多好多东西，好不好？”
被楚杨搂着劝了这么半天，安然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她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
“咦？”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不通吗？”
安然望望楚杨的眼睛，浅褐色的瞳仁亮晶晶的，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灰暗，不由呆呆地说：
“你的眼睛……”
楚杨“扑哧——”一笑，得意地说：
“才看出来啊。”
原来，昨天下午安然走后，曾奇峰就来了。他这段时间为了采药专门去了一次南诏国，南诏国到处都是珍贵的药材，当然包括红玉花。回到京城后，他把红玉花做成了药丸送来给楚杨。楚杨服下药，眼睛模糊了一会儿，视线里便有了光亮。其实到安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只是他不愿就这么失去安然的特殊关心，所以一直忍着没有说。安然自己心里也有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发觉出异样来。楚杨见她回来一会儿，在小箱子里翻捣了一阵，拿了个东西就又出去了，便好奇地悄悄跟在她后边看。这一看，他就看见了玉屏，也看见了她们交换东西的全部过程，当时心里就起了疑心。
回来后，安然心神不宁的拿回来的东西塞进小箱子，他偷偷拿出来一看就全都明白了。他把药喂给小白兔，小白兔没多久就死了。想不到，玉屏这么心狠，就算她忌恨他打碎了她的皇喙凤蝶蝴蝶标本，也不能这么坏，一心要他死。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他用一些糖丸换成药装进瓶子，然后继续假装失明。第二天，当安然一心跟在花公鸡，流浪狗，小白兔后边做她的实验的时候，悄悄跟在后面看的楚杨，憋笑憋的肠胃都抽筋了。终于放了心的安然把掺了糖丸的粥端给他喝，他也忍着笑都喝了。看见安然拿着小木凳坐在门口那样认真地看他的反应，他实在被盯得发慌，就打个岔问她怎么了。没想到，这一问，安然竟然会难过地哭起来。
上学的时候，安然在功课方面是出了名的厉害。若在平时，她也许不会这么傻。可是因为这次关系到他，所以她才会一下变笨了，很容易就上了人家的当。花钱买教训，他觉得，安然以后一定不会这么傻地就轻易相信别人了，只是那块黑曜石倒是有些棘手。那是当今太子的宝物，虽说太子的宝物实在太多了，他不一定能记得起。可没准哪一天，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块石头放在安然这里，找安然要怎么办？他不太相信，玉屏会把黑曜石如期还回来。她既然会骗安然，那么她连立的字据也一样不会有诚意。黑曜石？为什么玉屏这么迫切地想要它？难道里面有什么惊天的秘密？楚杨越想越觉得想小说里的情节，其实他现在的经历就很不可思议。不过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也不怕，大不了，一走了之，难不成他们还会追到那边去？也许，因为黑曜石的不见，天下便会出现一场巨大的波动。但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和安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可不愿意哪儿再冒出来一个林一凡，或者明英亲王。两个都已经够他受得了，再来几个，他可不确定，安然会不会再次消失。他越想，越觉得还是早些回去比较稳妥。
古大娘也知道楚杨眼睛变好的消息，张罗着要做一桌好菜庆祝一下。下午，安然和楚杨出去买年货，顺便买些菜回来。他们商量着，既然眼睛好了，那么过两天，就该动身回那边去了。只是不知道楚晴怎么想，她和官渡飞虽然在生气，但毕竟互相喜欢，也许她还不愿意那么早回去。
对于楚晴，楚杨并没有恨意。他把她当成她的亲姐姐，一直都是。那些童年美好的记忆还在眼前，他知道，楚晴跟他之间是有很深厚的兄妹之情的。那天的疯狂，只是她多年气结抑郁的爆发。人一旦处于疯狂的形势，就很容易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过后又会为自己的不理智后悔。他想，楚晴也是这样的。楚家，尤其是爸爸，欠楚晴生母的实在太多了。如果夺走楚氏集团能消除楚晴心里的恨意，能使她觉得满足，那他也不会在意。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实力和爸爸的人脉，另一个楚氏集团和快就会再次雄起。他也相信，没了楚氏集团的依靠，他仍然能给安然一个幸福的生活。
楚杨这样想着，不由低下头，对安然笑了笑。安然察觉了，也抬起头，冲他弯了弯嘴角。
和楚杨一样，安然心里也在想着一个人，她想的是明英亲王。他说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等了她十五年，这么漫长孤单的十五年，因为总想着她，他才一夜一夜熬了过来。他在这世上不过只剩下两三年的光景，想着能跟她一起快快乐乐地度过。可是，她才来就要走了，他一定很失望。他给过她许多的帮助，她却一件事情也没有为他做过。本来，她很期望着和他见面，可这么想着，她现在简直有点怕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