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去（1 / 1）
第二天，悟没有去上课。之后很多天，他一直没出现在学校里。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再面对，只会剩下尴尬。
那男人的身份莫西已经知道了，那是偶尔从别人手中的报纸上看到的。如果留神去找，有男人身影的杂志随处可见。的确，身份非常显赫，而且惊人。可是，即使是这样的身份就能肆无忌惮地佩带枪支吗？表面的东西如此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这个世界...已经复杂到扭曲了。
再次见到悟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晚上九点半，刚刚下班的莫西在家附近看到站在低矮围墙边的悟。他原本挺拔的身姿显得无力而疲惫，白净清秀的脸庞也憔悴不堪。木然的双眼在看到她后恢复了一丝神采，却又迅速被浓浓的悲哀掩埋。
心里果然还是会痛，感情又岂是说放就放得干净？将这份心疼深深藏在心底，莫西脸上挂起淡然的笑。
“悟，好久不见。”和他在一起的回忆是美好的，所以她想给彼此一个完整的结局，“如果你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就应该是在等我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莫西，”他的眼睛掩埋在低垂的发丝后，声音痛苦而无助，“对不起......”
“你没有任何错。所以，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他在强迫你...我...我应该对你无比信任才对...可是...我做了什么？！我竟然抛弃你自己走掉了！甚至...是扔在那男人身边...”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就算你没有走掉，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你说得对，我阻止不了。”他紧握的拳在微微颤抖，“莫西，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我想要告他！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我托了关系去查！”
“悟...”
“可是！他是谁？他是黑川彻！他是那个黑川财团的黑川彻！！知道了之后呢？我居然什么都不敢做！我居然什么都不能改变！！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凌辱！！”
“悟...”不要这样自责，我知道，错不在你...“这究竟算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你，却根本无法保护你！莫西！我好痛苦！”他紧紧地抓住心脏的位置，“这里！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痛苦！！”
“我们才只有17岁，不该为这样的事操心。”她哀伤的闭上了眼睛。
“莫西！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
悟，你果然太冲动了。逃避如果能够解决问题，我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
“悟，我们结束吧。”她的声音好轻，好温柔...“不！！你果然还是无法原谅我对不对？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悟发疯似的紧握着她的臂膀，声音嘶哑得如同一头困兽。
“悟，你冷静点。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谢谢你给了我这段回忆。可是，当初在一起我们就想的太简单了。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以后，我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你的父母，你的家庭，你的人生真的能容下我的存在吗？悟...理智地放手才能让我们更好的活着。”
“不...”他的声音中开始夹杂浓浓的绝望。
“忘掉我和这一切，”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莫西！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他狠狠地抱住她的身体，“原谅我！求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滚烫的泪水甩落在她纤美的颈滑入心脏的位置。
“悟，”她在轻轻叹息。“你想我死在你面前吗？”
那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了，他抽回双手，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她。
“再见，悟...”莫西绽放出美丽安宁的微笑。
悟白皙的手死死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鲜艳的血已经把那银色满满地浸润。他的眼神委屈的如同落单的孩子，他哆嗦着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点点优美坠落。
悟，不要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我的心又何尝不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他突然转身跑开了，甩落满地的晶莹。
“啊----------！！！”远处传来他绝望的悲吼。
莫西嘴角的笑渐渐凄凉，对着远处模糊的背影，轻轻的说：“悟...你可知道，我爱你...”
---------------------------------------------------------回到家，莫东正趴在饭桌上做功课。旁边放着他做好的饭，菜色虽然简单，但这个年龄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姐姐，你回来了？吃饭吧。”他们约定好的，在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要说中文。
“恩。”莫西洗净手，坐了下来，接过莫东递过来的米饭。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莫东担心地看着她。
她无力地笑笑，摇摇头，安静地吃着饭。
“...”莫东俊秀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你别乱操心。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她淡淡地问。
“...姐姐，”他往她碗里夹着菜，“这是我们学校自己种的。没有人要我就摘了来，你尝尝好不好吃。”
“恩，很好吃。”她似乎在笑，黑亮而柔顺的发遮盖了表情。但是莫东清楚地看到一滴泪悄悄地在她下颌滑落。
“...姐姐？”莫东皱起了眉，小心的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放心。还以为自己被惯坏了，原来没有了精致的便当，普通的饭菜我还是一样咽得下去。”
她抬起头，美丽的黑眸中大颗的晶莹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嘴角的笑却无比凄丽而动人。
“人啊，果然是没有什么困难不能承受的......”
顶楼那片属于两人的天地，那份温柔美丽的笑容，那优雅而温润的声音。那个人，那段幸福，已经永远离我而去......我可以理智地做出决定，却不能理智地承受决定后的痛苦。原来...我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坚强...为什么我们只有17岁，却要承担这份悲伤？
悟的父母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听说，他们全家都搬走了。学校里的反应很大，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面对周围猜疑的目光，莫西平静的如同往常，只有脸色略显憔悴。
再大的事情也有风波平息的那天。渐渐地，一起生活回归平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男人只是做了一场游戏。他是游戏的主宰者，却不是角色的承担者。对于他，莫西连恨的勇气都没有。徒劳的恨，在她千疮百孔的心里，实在无从安放。
天气开始变热。莫东的个子长得很快，去年的制服已经不能再穿了，买套新的价格又太过昂贵。莫西甚至在心里盘算还要不要继续高中的课程，如果是全日制打工，钱就不至于那么紧张。可是...如果莫东知道了，一定会全力反对。几天前，他说他自己也要在课余找份工作时，被莫西毫不客气地阻止了。他才只有十四岁，能去做什么？！况且明年又面临国中毕业，学习会更紧张。
唉...这样下去，哪年才能攒够回中国的钱？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能力。
收回飘远的思绪，她拐进了狭窄的街道。今天的雨下的好大，幸好有看天气预报带了把伞。这样的夜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远处昏黄的路灯在大雨中越发显得孤单。
而雨中蜷缩在灯下的狼狈身影却让她的心猛烈跳动了几下。待走近时，才发现...那并不是悟。心里涌起淡淡的感伤，她自嘲地笑了。
那个人头窝在紧抱的双腿中，看不清面孔。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头发狼狈地贴在身上，他却一动不动。
周围没有其他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又是这样的天气，莫西心里有丝恐惧。经验告诉她，不自量力的多管闲事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狠狠心，选择了漠视，匆匆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