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1 / 1)
他的话却让她质疑。「是不得不回来,还是故意给他们机会逃跑?你知道水无涯肯定不会把定秦剑交出来,又不能让自己下不来台,所以故意顺水推舟,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她笃定的口气让东野鸿邪邪地一笑。「妳了解我,就像我了解妳一样,何必把么事情说破呢?除了妳,又有谁相信我会这样做?」
他仰起头,「我利用凝儿,以她的终身幸福和一条性命换取定秦剑,如今事败,人被抢走,剑也落空……」
「何必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坏?我知道你不是。」萧遥陡然收住话,因为这语气太过温柔,不该是她现在对他的态度。
为了喝茶,脸上的帕子暂时解下,楼下的人虽然看不见她,但临街的秋风却吹得她脸颊有些生疼。这疼,让她想起刚刚经历的那一场风波。
「我不能再回你的皇宫了。」她淡淡地说:「那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来东野,不是为了挑拨你们母子之情。」
东野鸿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妳是说,我应该金屋藏娇?」
她打开他的手,「你知道我的意思。」
「除了回国,妳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我必须回国。」她坚决地说:「函谷关之事,如果你无心解决,就让东野和北陵一直打下去好了。看看我们两国到底有多少将士可以死、有多少国库够我们挥霍!」
「妳在激我。」他托着腮,瞇着黑眸望定她,沉默片刻后,忽然说:「好,如果一定要回国,今夜我给妳饯行。」
他的态度突然转变,让萧遥大为诧异,将目光收回,落在他身上,但他嘴角的笑意让她异常不安。
不对,这不该是他的性格所做出的决定。
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其实他要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强烈,听到可以回国,她竟然没有一点喜悦,反而内心深处满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东野鸿没有带萧遥回皇宫,而是去了东都郊外的一所偏殿。这里很清静,只有少数的士兵看守。但是,饯行所需要的美酒佳肴,倒是一样也没少。
院子里,东野鸿平静地和她饮着酒,斜靠在一张软榻上,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小时候我曾经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飞到月亮上。妳听过那阕词吧―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她点点头,带着点醉意,也带着点酸楚的味道。这是一阕思念亲人的词,也许日后她也会在北陵的皇宫里,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孤独地吟诵着这阕词。「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会用风,但我没办法让自己乘风归去。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和日月争辉。」他慨然叹道,「就像世上总会有许多事情不如人意,即使我们是一国之君也无法挽回。」
「梦时常把魂儿惊,醒时不如不醒。窗前惟有冷月明。欲问知音人,独对一孤影。往事幽幽皆重省,只叹斗志凋零。心如流萤飞无定,事事无意思,如何了残情?」
她的嘀嘀咕咕引得东野鸿侧目。「妳念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也是《兰心诗韵》里的。」她瞥了他一眼,又饮一杯酒。
「你说,像东野兰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为什么心境却如此孤独悲凉?」
「越是顶峰的人越是孤独。尤其他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未曾和东野雪走到一起。他的知音人,只有他自己。」东野鸿不禁好奇的又问:「妳似乎很喜欢他的文字,从中妳看到了什么?」
「除了孤独,还是孤独。和你我一样的孤独。」她沉默片刻,忽然说:「你想知道我脸上的字从何而来的吗?」他一震,柔声说:「妳不想说的话,我绝不勉强。」
「不,我告诉你。」她又喝了一杯,借着醉意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是我父皇亲自下令命人刺上去的!」
东野鸿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不禁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怀疑我不是他的亲骨肉。他认定我母亲和他身边的侍卫有染,就在我母亲刚怀孕的时候,将她赶出宫,赶到偏远的小镇。后来他出巡,无意中路过我们所住的地方,便顺路来看我一眼,那是我出生后第一次见父皇,那一年我七岁。
「听说父皇要来,我欣喜得一夜睡不着,早早地起床打扮好,乖乖地坐在台阶上等他。然后来了许多人,母亲小声对我说,走在前头那个穿黄袍的就是父皇。我开心地扑过去,刚叫了一声『父皇』,却被他重重地推开问,这孩子是谁?好可笑,他居然不知道我的存在。当母亲说出我的身世,父皇脸色大变,盯了我好久,忽然下令把我和母亲一起关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罪,只记得母亲苦苦哀求不让士兵带走我。最后父皇冷笑着说:『妳跟了朕三年,都没有生下一子,刚到这里却生了个女儿,妳教朕怎么相信?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随即,他便命人把我带到地牢,狱卒不顾我的哭喊,在我脸上刺了这个字,那火辣辣、钻心的痛,事隔这么多年,我仍记得。」她饮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却盖不住那种痛,痛在脸上,更在心底。「后来不知道是谁求了情,我被放了出来,却没再见到母亲。后来,我的大姊二姊相继病故,我母亲这一支的亲戚在朝内的势力渐渐变大,终于在先帝去世前,
力排众议将我接了回来,立为皇储,最终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