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1 / 1)
站在山谷的顶峰,东野国当朝皇帝—东野鸿,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不该发动这场与北陵的战争。
虽然东野当年以武力建国,但是已经有好些年不曾有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了。这也是自他登基之后,第一次御驾亲征,没想到被他视作「一半蛮夷」的北陵人,居然这么难对付。
当年,北陵曾遭赤多族灭国,皇族萧氏不是逃散就是沦为阶下囚。幸好当时的赤多族长娶了北陵公主,才化解了两族的矛盾。后来北陵王子又娶了赤多公主,两族血液一再融合,渐渐地,萧氏回归故土,赤多族也不再是大权独揽,本来剑拔弩张、仇深似海的局面,竟然化解了大半。
有了生性狂野的赤多族血脉的融合,北陵人渐渐变得强悍起来。在经历几朝几代的变化之后,居然到了可以和东野分庭抗礼的地步。
今年初,外番小国向东野进贡的船只被人在海上洗劫,消息传来,东野鸿当然震怒,立刻命人彻查!查了一圈的结果竟然是—
洗劫者有不少人操着赤多人的口音,且手执赤多族的兵器。
他立刻致信给北陵女皇,要求北陵给个交代,北陵女皇居然轻描淡写地响应说:查无实证,恐为讹传。
这样的回复,令人无法接受,这摆明了是没将东野放在眼里。
一怒之下,他点兵五万,御驾亲征,出兵北陵。
本来他以为毫无准备的北陵必定一败涂地,大杀其锐气。万万没想到,北陵在经历最初的一两天手足无措之后,居然很快就组织好部队,奋起反击。
如今,两支部队就像缠在一起的两条长蛇,被困在这条狭窄的天道崖关口。
「陛下,大军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听说北陵援军这一两天之内就会赶到。而我军长途跋涉,不宜打持久战。」
「是啊,没想到北陵这么难缠。只是,如果我们就这样撤军的话,岂不是让北陵人耻笑?陛下,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一支留在这里,另一支绕道直攻北陵的都城,逼北陵的援军中途改道,无法赶来支持!」这仗不仅不能败,更不能让南黎国看笑话。
将领们纷纷进言献策,东野鸿始终保持沉默,目光幽冷地看着山谷中的两军人马,然后用手一指西面的北陵部队,问道:「知不知道那一队的将领是谁?」
众人看去,只见东野鸿所指的那支部队大约千余人,身着紫色军服,在所有的北陵军队中,纪律最严明。
有「铁血将军」之名的东野鹰上前回答,「陛下,据探子回报,那是北陵一位皇族领军。由于没有挂军队的番号,所以不知道是萧家,还是赤多族的人。」
「北陵的皇族?」东野鸿的拇指轻轻刮着唇边。
「此人很神秘,不会主动出现在大军之中。或者说,他出来的时候,从来不会让我们发现。据说,北陵军队的部署,大部份是靠这支军队指挥。所以,他们又叫王师。」
「王师?」东野鸿饶有兴味地念着这两个字,蹙紧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各位,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和这位神秘将领打打招呼吗?」
「陛下是想和对方正面对话?」东野鹰却摇头道:「我们已经试探过多次,但是对方全无动静,这个将领异常狡猾,据说,每天睡在不同帐篷里。而且这支军队的口令极为严格,每个时辰就换一次,以至于我们的密探每次都不能潜入太久就必须撤退。」
东野鸿冷哼一声,「探不到那是无能!不要把对方说得高不可攀,强大到不可动摇。朕最不喜欢听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目光炯炯的他扫视着周围这些跟随着他的文臣武将。
「出兵已经十日,我们难道就只有这点作为吗?项羽当年垓下一败后,因为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在乌江自刎,难道你们要朕也带着这点战绩,自刎在这天道崖不成?」
此话一出,文臣武将立刻跪倒一地,口里嚷着,「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罪该万死。」
耳里听着这些虚伪的言辞,东野鸿一甩袖,走下山峰。
这一夜,当东野鹰到他的帐内中汇报军情时,东野鸿小声说:「皇叔,今夜和朕夜探敌营如何?」
他皱紧浓眉。「陛下是在和臣开玩笑吗?」
「皇叔知道朕的脾气,什么时候会开玩笑,什么时候不会。」虽然面带笑容,但是眸子里闪烁的光芒表明了他的认真。
东野鹰不禁肃然道:「陛下,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身为一国之君,实在不宜贸然行动。
「皇叔,在朕十四岁的时候,是您带朕第一次上战场,那时朕的表现如何?」东野鸿面带微笑问。
已近而立之年的他,一笑起来却带着几分少年似的顽皮。
这笑却让东野鹰的眉头皱得更紧。「陛下,此一时,彼一时。那时陛下还不是内定的皇储,而且没人知道陛下会御风,臣才大胆带陛下上战场。但是自那一战之后,陛下会御风之事天下皆知,先帝便再也不许您上战场了。」东野皇族中能御风的人少之又少,且不是每代都必定有能操控风的人,因此,只要有此能力,定是东野的皇位继承人。
「所以自从成为皇储之后,朕反而显得无用,以至于现在有很多人对朕存有异心。」东野鸿凛着脸,语气森寒。
对于他成为皇储,其他自恃能力不弱的皇子,自是不满这结果。
所以自他登基以来,暗暗平息这些心存不满的「手足们」。五年之中,他发配了三位王爷,抄家了五位将军,震慑了一批人。但他也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必然还有暗流潜涌。
不仅是同族的兄弟叔侄们,就是外姓皇亲里也有不少人对他的皇位蠢蠢欲动。
所以,这一战他绝对不能输!这不仅是他与北陵之战,也是他与东野反叛势力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