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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的蒲公英(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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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迷路的蒲公英

大一的日子已经远去,留在记忆中的片段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调皮的冲我眨着眼睛,那时的快乐简单而又单纯,因为那时

的我们就像春天里迷路的蒲公英,顶着毛茸茸的头随风飞散。

那个飘着雨花的午后,我收到了爸爸写给我的第一封家书,从此它就成了我生命中宝贝,大学四年一直和我一起睡在我的床头。

古人说“峰火连三月,家书抵万斤”,千百年后的今天,虽然事事已经变迁,沧海也变成桑田,但是我仍然和他们一样体会着那份亘古不变的盼望和欣喜,因为18年来我第一次离开了爸爸妈妈,离开了家。对于初经世事的我来说,那是一段崭新的岁月,新的地方,新的朋友,新的大学生活生动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我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新的跋涉,其中一定夹杂了新的心情,写满了新的故事,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我才明白了家的含义,因此更加想念这个温馨的港湾。

有人说得不到的和失去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曾经的我千百次的告诫自己,拥有时加倍珍惜,失去时坦然面对,以免掉进这个世俗的怪圈,但是站在新的起点凝视曾经的生活,才发现自己依旧幼稚,依旧肤浅,依旧自以为是,依旧无法摆脱感情所设下的自命清高却又自甘堕落的陷阱。我想,女娃或者上帝造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人性有太多的弱点,甚至难以抵抗命运的折磨!

18年的每一天我都在做梦,做过很多很多的梦,但每一次做梦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到,长大以后的我会来到这个我从来没有梦到过的城市。9月5日,我还坐在承德的家里吃妈妈亲手煮的面条,9月7日,我的双脚就实实在在的踏在南昌这片土地上。如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仅以“公里”来衡量的话,那么我也许会坦然很多,但心与心的距离同样会随着空间的拉长而以等比的速度扩长。当我意识到妈妈离我越来越的时候,我紧紧抓住爸爸的衣角,汗水浸湿了手心也不肯放松。

232路公共汽车把我带到科大的门口,天边已是如血残阳,砖红色的校园浸泡在温暖的夕阳中如神话中的宫殿,温馨的像我的城堡。

“去吧,晔晔,今后四年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去看看吧!”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坚定的把我推向新的学校,也推向新的生活,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意识到,从那一刻起他将不再是女儿旋转的舞台,而成为女儿身后一个永不消失的天堂!

我坐在“未来湖”边,看湖中的倒影就像看自己曾经的生活,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豪言壮语还在吗?如果还在,为什么目送爸爸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在无名的颤抖?如果不在,为什么颤抖的心会被如镜的湖水抚平?

最终,我终于无法战胜内心的敏感和脆弱,因为理智告诉我,我开始想念,想念爸爸妈妈,想念朋友同学,想念那个让我快乐了十八年的小城,想念小城中的母校和母校中那个同桌的他……

大一的日子已经远去,留在记忆中的片段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调皮的冲我眨着眼睛,那时的快乐简单而又单纯,因为那时的我们就像春天里迷路的蒲公英,顶着毛茸茸的头随风飞散。

记得那个时候我是怀着美好的憧憬走进大学的校门,走进8栋宿舍楼,走进我的大学生活的。8栋宿舍楼是科大赫赫有名的“贫民窟”,始建于1990年,整栋楼共有6层,每层有20个宿舍,一个卫生间,每个房间中有八张床,但住六个人,因为房间内没有柜子,留两个空床堆放皮箱和日常用品,每个卫生间内有十个水笼头,六个坐便器,但拐角处的水笼头不流水,第一个坐便器不能冲水,这样算起来,400米长的走廊,八九个水笼头,四五个坐便器,30平米的寝室,这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空间了,四年,1460多个日日夜夜,我们每天乐在其中,苦在其中,哭在其中,笑在其中,玩在其中,闹在其中,四年的青春在其中。

我们的新寝室就像一辆尚在磨合期内的汽车,大家从天南海北聚到一起,带着家乡特有的气息,总少不了磕磕绊绊。于娜像一盏失控的车灯,昼夜不停的发光,有时甚至让大家忍无可忍;叶琳的性格本来就急躁,又遇到于娜这么一个极品,所以情感的刹线也时常绷断;裴菲菲身上太过浓烈的香水味儿让大家稍一靠近就会打喷嚏,加上她独来独往的个性,所以总是感觉她那么的遥远;雨晴是湖北人,和我同班,性格看起来也还乖巧,所以叶琳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和她一起进进出出;文静真是人如其名,开学几天了,很少听到她说话,却总是看见她细心的把那套军训服装折了又折;而我自己呢,就像汽车后的那个备用的轮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大家谈笑风生的时候,我就会躲进自己的床里,想自己的心事,记自己的日记,于是,在那段日子里我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记下了生命中许许多多的感动和变迁!

我哭着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寝室的人太多,告诉她我想淘淘。淘淘是我心爱的小猫咪,是我曾经生活中唯一的室友,永远不变的喵喵声,永远不变的打呼噜,只有在家里来了生人的时候才会不知所措的上窜下跳。而此刻的我就像一只见了生人的猫咪,少了妈妈井井有条的安排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少了一日三餐中最鲜美的那条鱼,空荡荡的心夹杂在拥挤、吵闹的人群中更感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清晨醒来,我的思维始终混乱,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端盆子和别人抢水笼头洗脸?为什么要拿着碗和别人抢着打饭?为什么南昌的饭菜中总有许多红红绿绿的辣椒?为什么擦肩而过的全是我不熟悉的面孔?

严格的说,叶琳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大学同学。

我和爸爸提着皮箱走进310寝室的时候,上铺的她已经收拾好床铺准备睡觉了。

“你是哪里人?”她把双腿耷拉在床边,边晃边问我。

“河北!”我抬头看她,必须仰望,黑黝黝皮肤,圆圆的脸宠,闪耀着我喜欢的那种健康光泽,黑色宽松T恤,七分牛仔短裤,也透露着我欣赏的那种中性的魅力,如果不是在女生寝室,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一个男孩子,如果她真是一个男孩子,我一定要她做我的男朋友。

“真的?我也是,我也是从河北来的!”她兴奋的从床上跳下来,差点儿扑到我的身上,我也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就像刚才拉着爸爸的衣角,我想,如果从诺亚方舟上掉下来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不过如此激动吧!

于是,叶琳成了我新的人生旅途中的第一个老乡,朋友兼同学,为什么要给她加这么多称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到在这个新的环境中应该有新的成员,新的理念,新的群体划分,新的游戏规则。

事后我才知道她是一个人从河北来到南昌的,没有家人的陪伴,从那时开始,她身上那种特有的干练和豪爽便深深的感动了我,甚至让我有些敬畏,因为那种从容和洒脱是我迫切需要但是却已经失去的!

军训前的日子轻松但却茫然,我和叶琳在校园里闲逛,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希望尽早熟悉学校的地形,她乐此不疲的在各个小书屋中穿梭,在“柯南”和“灌篮高手”之间留连忘返,而我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曾经的快乐和从容就像雨后的彩虹,高高的在空中美丽,遥远而又模糊!

五点多钟的时候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浇灭了叶琳的热情却浇醒了我沉睡的心,我望望雨后的天空,和承德的一样宁静,一样蔚蓝,可为什么画着不同的心情,写着不一样的故事呢?我这颗初来乍到的心无法回答!

漫步在四年后的校园就像辗转于自己的小屋,我可以像找到自己的镜子和梳子一样找到每一棵梧桐飘落的花,可四年前的我却无数次迷失在其中,迷失于弯弯曲曲的小路,也迷失其中夹杂的太多的情绪,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对往昔岁月的留恋,对新朋友的接纳和拒绝,对新环境的适应与不适……

我总习惯于无名的高烧,烧到自己抓不住妈妈的手,下午的小雨让我的体温又开始上升,还好,叶琳一直握着我的手,所以我虽然难受但并不难过。我在叶琳的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坐在我的身旁,她说今天开始军训,大家已经去集合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上那套极不合体的军训服装。

“你昨天一直在说梦话,我猜你一定没睡好,所以不忍心把你叫起来!”叶琳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心疼的摸摸我的头,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她的心很细,对我尤其如此,常常让我感动的想哭。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含着眼泪望着她。

“别傻了,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我们要相处四年的,四年中我们要一起吃饭,一起打水,一起上自习,一起躺在堆满落叶的大树下数天上的星星……”叶琳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圈也开始发红,她比我现实,也比我浪漫,比我坚强,也比我脆弱!“好了,不要哭了,你再不快点儿,我们可真的要迟到了!”

“哦,我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出发!”我含着眼泪走向训练场,但那是幸福的眼泪,如果说远离父母、举目无亲是我的悲哀的话,那么这份友谊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足以安慰我孤独、无助的心!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徒步跋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睁开惺松的睡眼,越过高山,越过森林,越过草地和村庄,轻轻的亲吻赣江的第一道波光的时候,我们这支特殊队伍终于狼狈的抵达目的地。

此时的赣江如同一个宁静的港湾,一个温馨的家,桔红色的朝阳中,几艘斑驳的渔船驶过湖面,江岸上一个四五的小女孩静静的站在奶奶的身旁,看她织补破旧的渔网。渔船缓缓的向岸边划来,般浆轻轻的拍打湖面,溅起朵朵浪花,慢慢的,船靠岸了,小女孩儿欢快的跑过去拉起爸爸的手,咯咯的笑声在湖面上飞翔,在我心中生根。我想,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语言能够共通的话,那一定是孩子的笑声,此时此刻,小女孩儿的笑声一定能够到达天堂,一定能够感动天使。

我们欣赏晨曦中的赣江,连长也在欣赏狼狈不堪的我们,我知道在他的心中我们全都不是合格的士兵,但我们都是合格的大学生,不是吗?我们努力过,我们奋斗过,我们曾经彻夜不眠,我们曾经战斗在高考的独木桥上。我们是天之骄子,是时代的宠儿,不是吗?这是我曾经深信不疑的事情,但连长那严厉的神情却否定了它,他那来回扫射的目光告诉我:扳机扣动的那一刻你没有第二种选择,生与死的界限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九月的南昌依然热情如火,往年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在避暑山庄的沉墙厚瓦旁欣赏如秋的菊花了,可如今,荡漾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我们却在认真的练习“一、二、三、四……”

叶琳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最后竟然晒爆了一层皮,但是一向豪爽的她涂了一层防晒霜后依然奋斗在训练的第一线,依然英姿飒爽的站在我的身旁。文静也站在我的身旁,可依然很少说话,除了每天洗理那套军训服装,她几乎什么活动也没有,不和我们聊天,不像我们一样吵闹,不听音乐,不唱歌,只是眨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那本厚厚的单词书,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不知是深邃还是空洞!

我和文静并排站在水笼头前洗衣服,看她认真的洗那套军训服装,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翻阅圣经一样。

“你的水流出来了!”我看她出了神,竟然忘了关水笼头。

“哦!”我连忙关上水笼头,不敢再看她,好像自己干了坏事被别人发现了一样,觉得不好意思!

“你喜欢这套服装?”我试探着问她。

“嗯,我从小就喜欢当兵,喜欢那身橄榄绿的军装,可现在看来没有希望了,就让这套服装贺我的梦吧!”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没关系,你毕业以后还可以考军校啊,那样就可以当兵,就可以圆你的绿色梦了!”我急忙安慰她,怕她失望,怕她伤心,因为在我心中文静就像一个漂亮的水晶球,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摔的粉碎,所以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我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这样做我并不觉得累,也许相同的处境让我们能够彼此接纳,也都愿意付出心思去培育一份真挚的友情!

“谢谢你,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很多想法也变了,我想毕业后我可能回到家乡,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文静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好像在为童年梦想的落空而感到惋惜。

“算了,不说这些了,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谁也不知道四年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呢,有什么打算?”文静微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我迷茫的看着她,感觉只身南昌,尽是孤独,甚至没有一根可以扶着的拐杖。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又想家了,可我们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坚强的走自己的路!”文静的话让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外表柔弱的她内心竟然如此坚强。

的确,生活的路是要自己走的,即使有人陪伴,还是要经历风雨,何况我们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依靠!

吴丹舟兴奋的跑来找我和叶琳,说他也是河北人,说我们是老乡,说回家的时候坐一趟车,说以后要互相帮助。

“他是谁?”叶琳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才意识到他们俩还不认识,叶琳是中文系的,还没见过吴丹舟。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班长大人,兼外语系系草,吴丹舟!”我如实给叶琳介绍,不掺杂任何水份,可丹舟却哭笑不得,原本清秀的脸变成了南瓜。

“不过,你是河北人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对他的身份表示怀疑,我只知道我们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班长,却从来没听说这个班长竟然是我的老乡。

“怪不得这么帅,原来是我们河北的!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那么有磁性。”叶琳夸了他两句,气氛顿时融洽了很多。

“嘿嘿,那当然了,咱们可是正宗河北人,土生土长,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假一赔十!”丹舟得意的不得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可那张清秀的脸还跟南瓜似的。

“你看这人,说他胖他说喘,你就不能谦虚点呀,这可不是咱们河北人的风格!”看来叶琳也喜欢这个老乡,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谈笑自如,她一向都是嫉恶如仇的,只要是她看不上眼的人,一律靠边儿站,但这种喜欢是百分之百的同学情谊,用叶琳自己的话说,纯洁的像我们学校的萝卜汤。

“丹舟,你在吗?”有人在门口喊丹舟。

“应该是姚远吧!”雨晴马上听出了姚远的声音,在我们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他迎了进来。

“哈哈,你果然在这里,他们说我还不信呢!”姚远有着螳螂一般又细又长又有曲线的身材,可是却有一双老鼠眼睛,所以总让我想到赛猴猿侯均吉或者鼓上骚时迁。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有事吗?”丹舟脸上南瓜似的笑容消失了,恢复了卡通式的清秀。

“没事,听说你来看美女,我也跟过来饱饱眼福!”姚远那绿豆似小眼睛又滴溜溜的转起来,这家伙眼睛不大,想看的东西倒不少。

“你们吃桔子吧,我从家里带来的,可甜了!”雨晴乖巧的把桔子递到每个人的手里,我们当然是沾了姚远的光,平时我们是没有这种口福的。

“嗯,家乡的桔子,就是不一样,又香又甜!”姚远和雨晴是老乡,都是湖北人,一起坐火车来到南昌,一起从火车站来到这所学校,也许是缺少亲人和朋友的缘故吧,所以雨晴对他特别信任,甚至有一些依赖,这是与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分不开的,用丹舟的话说,他能把胖的说瘦了,能把死的说活了。

“雨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雨晴总是在寝室里姚远长姚远短的,叶琳早就想会会这位神圣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所以急忙凑到雨晴身边。

“不用这么正式吧,他就是我们班的姚远!”雨晴有些不太自然。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姚远啊,总是听雨晴提起你,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叶琳故意表现的很惊讶,故意在姚远面前显露雨晴的心迹,把姚远哄得屁巅屁巅的,不过她这么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被雨晴偷偷的打了几拳。

“哎哟,你打我干嘛,我什么也没说呀,姚远,你可得替我做主,都是因为你,我把雨晴都得罪了!”她委屈跑到我身边,又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这个就是雨晴的那个白马王子呀,怎么又细又长,真不知道雨晴怎么会喜欢他?”

自从看见了姚远之后,叶琳就一直处于迷惑之中,她始终不能理解雨晴为什么会对姚远这种人产生好感,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一点,那就是于娜的理论:情人对上眼,母猪变貂禅。叶琳说这叫话粗理不粗。

军训的时候于娜不和我们在一个连队,可她总是跑过来和我们聊天,那份热情让我们受宠若惊。

“陈晔,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男生叫吴丹舟?”她靠在我身边悄悄问我。

“是啊,有事吗?”我一边看小说一边应付她没完没了的纠缠。

“听说还是你老乡?”

“嗯,也是承德人,回家可以坐一趟车!”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她打听的这么详细,一定图谋不轨。

“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她眉开眼笑的凑到我面前,阂上了我的小说。

“于娜,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儿天她总是冲我大献殷勤,还买巧克力给我吃,原来我对她有着使用价值。

“别这么说吗,我只是看他长得还有那么一点帅,所以……”她白净的脸蛋儿变得微红,真没想到她也会脸红。

“有那么一点儿帅?你于大小姐的眼光也太高了吧,那可是我们外语系的精华,多少人想看还得买票呢!”我故意抬高丹舟的身价,这也等于抬高外语系的身价。

“真的,有那么火吗?”她大惊失色。

“那当然,我们北方的男生个个都是抢手货!”我把丹舟夸的比天花还好,其实完全是“地方保护主义”在做怪,在这个学校,我们算是河北仅有的几个门面,往他脸上贴金也就是往河北人脸上贴金,我还是深明大义的,而且我又没有虚报质量,上述对丹舟的描述还是名附其实的。

“这可糟了,陈晔,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于娜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好像丹舟已经被人抢走了一样。

“帮你?怎么帮?我又不知道你目的何在!”我假装糊涂,急得她直跺脚。

“哎呀,我的好陈晔,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前几天她还说我像一只高傲的鸭子呢,如果她说我是高傲的天鹅我还可以原谅她,可她竟然说我像鸭子,难道她不知道她自己才是一只十足的鸭子吗,不仅前突后翘,还左摇右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唠叨了,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吗!”我实在受不了她的死缠烂打,看她那酸样儿,酸的我牙都要掉了,我决定速战速决,赶快答应她,把她打发走。

“陈晔,你真好,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你,好了,那我先走了,有情况马上通知我!”她又蹦又跳的走了,走之前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正好被刚刚进门上的叶琳撞上,吓得叶琳目瞪口呆。

“完蛋了,你不纯洁了,被她玷污了!”叶琳赶紧拿起一块毛巾帮我擦脸,我也使劲擦了几下,可还是感觉怪怪的。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边擦脸边问叶琳。

“还不是被连长抓了劳工,非得让我们去抬水,累死我了,对了,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丹舟,他今天回学校拿材料,帮你拿回一封信!”叶琳说着把信递给我。

当那排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的时候,我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心也开始颤抖。

信是涛写给我的,这在我意料之中,也是我盼望已久的,可是当它实实在在的被我握在手中的时候,我却没有勇气把它打开。

“怎么了,陈晔?还不快看信,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叶琳催我赶快看信,她说自己的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

“哦,马上看,马上看!”我六神无主的打开信,也打开心中关着往事的那扇门。

“看你那样儿,生怕里面跑出怪物来!”叶琳在旁边笑我,因为她不知道我心中的期盼,所以也无法理解我心中的恐惧。

晔晔:

近来还好吧?是否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在外的生活?希望你能尽早适应。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给你写信吧,本想知道你的确切地址后再写,可我也经历过独自一人的生活,一封信也许可以带去一丝温暖吧,希望这封信可以让你得到快乐,哪怕是一点点!

高中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很美,不仅学习生活十分充实,而且最重要的是因有你,自从我进了那个班起,我就一直深信,你和我必能成为好朋友。三年的生活,到最后我真的很累,而且我真的好想告诉你点什么,我怕最后留给自己的是遗憾。可是因为学习,我什么都没敢说,可我相信你是明白的,对吗?回头想想,我当时的作法应该算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你我发展下去,也许今天所上的大学都会令自己后悔。如今你我是如此的好朋友,我很高兴,因为有了你,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因为你给了我太多精神上的鼓励。高考后的那段日子,我好想说出心中的那些话,又是害怕结果不好,那么又会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我决定把这段缘份留下,如果大学四年生活过后,你我还都适合对方,那么我们才是完美的结合,你说我的想法对吗?也许你会说我在做梦,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们现在互相学习,而且还可可以说说心理话。

家里的天气已经转凉了,南昌还很热吧,出去记得带伞,不要晒着,晒黑了就不漂亮了。上次你打来电话,说南昌的菜很竦,吃不下,现在习惯了吗,竦也要吃,那样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如果实在不习惯的话,就买点零食,我们不在一起了,也不能帮你买果冻和巧克力了,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只是总会想起高中的那段日子,总会想起你,不过没关系的,四个月之后我们又会见面了,四个月,一百二十多天,不会很长,是吗!

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你,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该做的事,心情好点儿,那就足够了,有什么心事可以写信告诉我,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总之,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也不知道这封信你能否收到,希望你能收到。

好了,等有了确切地址,我再给你寄照片。

最后,祝你天天快乐!

魏涛

2002915

午饭的时候,我们的饭菜被装在一个个大桶里抬到训练场,每人一碗饭,一勺菜,然后躲进帐篷里寻找自己的角落。有人说做饭用的水是从赣江里舀的,这叫就地取材,于是有些人开始恶心,呕吐。我眯起眼睛看阳光照耀下的赣江,波光闪闪,金光灿烂,喝到肚子里的水还能吐出来吗,就像连长说的,开了弓还能有回头的箭吗?艰难的跨过高考的门槛,我们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却突然发现这里仍不是一个让人永远快乐的天堂,似乎每走过一程路,前路就更加漫长。

随着吃午饭的人慢慢减少,我的思维也慢慢清晰,往事如闷热天气中池塘里的鱼,慢慢浮出水面,由于孤独生无助的纠缠,曾经的快乐和温馨被此刻心灵的贫乏和无奈所烘托,慢慢枯萎、干涸,而固执的我却死死抓着曾经的日子,怎么也不肯放松,幻想记忆之水能让过去起死回生。

吃完午饭我和叶琳去洗碗,丹舟站在盛饭的大木桶旁向我们招手。

“陈晔,你们寝室是不是有个女孩儿叫于娜?”

“你怎么知道?”我差点被他的话吓的跌个跟头,于娜离开我们还没有一个小时,他怎么就知道了!

“刚才在门口碰到她了,她很热情的跑过来和我打招呼,说是和你俩住一个寝室!”

“天啊,真是神速!”我和叶琳不禁惊呼,这丫头下手真快,不过就她那体形,不把我们的吴大班长吓着才怪,于娜可是一百三十多斤的块儿,和丹舟相比都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怎么了?你们俩怎么这种表情?”我们的惊讶让丹舟不知所然,他当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了,虽然我刚才还对于娜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那只是应付她的话罢了,如果真的把丹舟介绍给她了,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丹舟哪里是于娜的对手,不出两天肯定哭着向我们求救。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前途凶险,你好自为之吧!”我和叶琳当然不敢多说,只能溜之大吉,一边是老乡,一边是室友,我们只能保证自己不助纣为虐,其他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半个月后的又一个清晨,迎着朝阳,踏着晨露,我们又重温了那段长达四个多小时的征程,再次回到学校,看到“未来湖”,看到8栋宿舍楼,竟然感觉一切都那么亲切,有种想要拥抱的冲动,原来记忆的世界里也需要排队,也有先来后到之分,要不然此时的校园怎么会不再陌生,而晋升为一个久违的老友了呢!

“就差一盆芦荟了!”她又打起花房那些芦花的主意了。

“还是不要去了吧!”我怯怯的看着她,真的很害怕,如果被那个老花匠当场抓获可惨了,她是主犯,我至少也算个帮凶吧,要是再把我们送到“保卫科,当作“采花大盗”处理,那罪名可不轻。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再陪我去一次,好吗?”她一步不离的跟在我的后面,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她的“紧箍咒”,我知道她又开始使用她的“软磨硬泡”功了,目的是让我”屈磨成偷”。

“好吧,最后一次,下不为例!”我指着她的鼻子给她下最后通牒。

叶琳告诉我乖乖的坐在秋千上等她,不要走开,她去拿一颗芦荟,马上回来!于是我乖乖坐在花房外的秋千上等着,等着她完成自己的阴谋,不,是壮举,她总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而且不惜冒着得罪老花匠的危险数次潜入花房行窈,才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偷了一盆百合,一盆吊蓝,一盆月季,还有一盆我不知道名字的植物,大家都说她想把我们寝室变成**大学的第二个花房。

我从来不荡秋千,只坐秋千,因为小的时候一个小伙伴从秋千上掉下来,被送到医院,再也没回来,所以从那时开始,我的小脑就开始不发达,看到晃动的东西就会如秋千,比坐汽车,比如床头的风铃,那个风铃是魏涛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十八年来我最宝贝的生日礼物,可是我不敢把它挂在床头,而把它装在盒子里,放在枕头边。

“你是大一的?”我盯着花房的门口,神经高度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秋千上也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注意到和我并肩坐着的是一个男生,一个帅气而且深沉的男生。

“两年来一直没人来这里荡秋千,除了大一的新生!”他的话提醒了我,近几天内我和叶琳频繁在这里出没,可是却很少看到有人来荡秋千,似乎我们俩是唯一的光顾者。

“那你也是大一的?”我反问他。

“我……”他明亮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嘴角的微笑也渐渐消失。

“陈晔,快来救我,救我啊!”我的眼睛从男生的脸上移开,转向花房门口,发现叶琳被老花匠押着走出花房。

“你,你……”我瞪着老花匠,瞪着叶琳,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个念头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完蛋了,人赃俱获!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老花匠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从秋千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男生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帮我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就像小时候哥哥把摔倒了的我从地上拉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一样。

“张爷爷,怎么了?谁惹您老生这么大的气?”男生笑着把老花匠扶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他们很熟。

“这两个女孩子总是偷我的花,我已经盯了他们很久了!”老花匠两眼炯炯有神,直冒金光,就像一个老便衣捉到了逃犯一样。

“您消消气,我一定帮您教训他们!”男生边劝边给他捶背。

我冲叶琳吐了吐舌头,怪她太不小心。

“还不快给张爷爷赔礼道歉,竟然敢偷他老人家的花,大胆包天!”男生冲我们使眼色,我们看得出他是在帮我们,但却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我和他同坐秋千!

“不行,不行,决不饶过他们!”老花匠仍然耿耿于怀。

“算了算了,我替他们给您陪理道歉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您饶过他们吧!”男生满脸堆笑,但那笑容并不谦卑,更像一个孙子看着爷爷,有些敬仰,有些虔诚。

“你认识他们?”老花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吓得我和叶琳赶紧退后几步,他老人家现在可是城门之火,我们却是池中之鱼,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可是他已经80岁了,我们才18岁,那岂不是玉石俱焚。

“是啊,我的两个小学妹,不懂事,您就原谅他们吧,好吗?”男生在说谎,因为我们和他素不相识,但这谎话还挺管用,老花匠的语气马上缓和了许多,不再提惩罚我们的事情,只是唠唠叨叨的说我们不该偷花,不该偷他辛辛苦苦养育的花!“那就饶了他们,放他们走吧,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见老花匠的口气有所缓和,男生机灵的抓了个空当儿,老花匠双手一抬,我们灰溜溜的逃走了!

我们一路小跑回到寝室,路上一步也没敢停,恐怕老花匠改变主意,再把我们抓回去。看到我们气喘嘘嘘,满头大汗,而且两手空空的样子,不用问,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哎哟,陈哗,你的裤子上怎么全是草!”于娜跳蚤似的在我身边蹦来蹦去,两只眼睛直放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我真不明白几根草怎么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兴趣。

“没什么,刚才去荡秋千了,不小心粘上的!”我不愿理她,趴到了自己的床上。

“秋千?你们去荡秋千了?”于娜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两只100度的大灯泡,放也灼热的光,直色色的盯着我粘了草的屁股,我都怕我的屁股被她看的着了火。

“不就是荡了秋千吗,至于这么惊小怪吗!”叶琳拿过一条毛巾,帮我擦掉身上的草。

“当然了,听说那个秋千上曾经摔死过一个人,就是我们系的一个学姐!”于娜吓得跳到了自己的床上,好像她亲眼看到了那个人从秋千上掉下来摔死了一样。

“真的?那还是少去的好,我宣布,我再也不去荡秋千了!”裴菲菲摘下耳机,拿着脸盆支洗脸了,其实她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声明,因为她压根儿就没去荡过秋千,恐怕连秋千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是呀,我也听说这件事了,计算机系传的沸沸扬扬,还说那里闹鬼,前两天两个女生去荡秋千,很晚才回去,半路突然遇上了一个黑影子,怪吓人的,我们还是不要去了!”雨晴的话更重了这件事的恐怖系数,吓得于娜马上钻到了被子里,三十多度的气温,她也不怕捂出痱子。

“秋千在哪里?真的闹鬼吗?”文静渐渐的和我们熟悉了,偶尔也会和我们一起闲聊。

“闹什么鬼呀,鬼都是自己心里的,别听他们瞎说,自己吓自己!”叶琳拍拍我的屁股,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不过那个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再让那个老头儿抓住可没今天这么幸运,他非得把我们红烧了不可,到那个时候你们可就真的见鬼了!”叶琳不怕鬼,可是怕花匠老头儿!

南昌的雨真多,多的像小孩子的眼泪,雨后的傍晚,我数着草叶上的露珠,又一次来到花房,来到那架秋千旁边,不是为了证实女鬼的传说,而是想再一次遇到那个帮助我们的男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能遇到他,一定能遇到他。

“你怎么又来了?”我坐在秋千上想妈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坐在了我的旁边。

“听说这里闹鬼?”我看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一笑,笑的深沉,但不灿烂。

“无风不起浪,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就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怎么还敢来?”他又问我这么问题,好像我真的不该来似的。

“如果真的闹鬼,你为什么总是来?”我想得到他的答案。

“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地方,所以你不应该来!”他的回答让我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该来?为什么不开心要和地方联系在一起?为什么我要和不开心在一起?

“你才大一,那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季节!”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我被他搞糊涂了,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因为三年关也有一个大一女孩儿,也喜欢来这里坐秋千,因为她想家,想妈妈!”

“你这个人可真奇怪,她的不快乐与我不什么关系,你究竟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和她说话?”我把心中的疑问和不满一骨脑儿的抛了出来,扔在他的面前,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可他只是深沉的笑笑,然后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太晚了,我送你回寝室吧,免得你自己害怕!”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怒火中烧,气愤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在心中越烧越旺。

“你真莫名其妙,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总是绕来绕去,你在耍我吗?对不起,本小姐不奉陪!”

看着他深沉的眼神,我头也不回走了,他没有拦住我,也没有追我,我猜他一定是一个无聊而又自私的人,每天等在这里,吓唬好奇而又胆小的大一女生,要不然我怎么两次在这里碰到他,而他总是回避我,却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怀着疑问和气愤回到寝室,脸也没洗就爬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是艳阳高照,仍然有小草的芬芳,可我的头总是昏昏沉沉的,因为整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到秋千,梦到花房,梦到倔强的老花匠,梦到那个奇怪的男生!

刚刚接触大学生活,我们就经历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那就是连续八次的自我介绍。如果说第一次自我介绍是一次互相认识的好机会的话,那么八次的自我介绍意味着什么?很少有人能够猜到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因为我们大一上学期共有八门课,所以就有八个不同的老师,每个老师都会让我们做一次自我介绍,所以我们一共做了八次自我介绍。

语音老师是一个大美女,身材高佻,皮肤白晰,头发微卷,穿着新潮,只是性格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少了一种老师应有的亲和力。不过这个老师“咆功”一流,也就是北方说的“侃大山”,一节课下来,从小学聊到初中,从大一聊到大四,整个把她的经历给我们讲了一遍,而且还专门往男生旁边站,可是光“养眼“是不够的,没有一点真才实学是不能让大家佩服的,所以这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老师。

阅读老师刚站在讲台上就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大家都悄悄的议论,不约而同的得出一个结论,阅读老师怀孕了,可让大家不解的是,半年以后学期结束的时候,她仍然好好的站在讲台上,和四个月前一个样,所以整个学期我们几乎都是在疑惑与不解中度过的,直到学期结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当时判断有误!

听力老师最了解我们的心意,第一节课就给我们放了一场电影,最古老的那版《罗密欧与朱莉叶》,虽然电影是乏味了一点儿,可刘老师的温柔却让我们喜爱不已,几次看见她挽着丈夫,牵着小儿子的手,在校园里悠闲的散步,那份从容和恬淡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甚至可以让人忽略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的痕迹。

最有趣的还是那位六十多岁的澳大利亚老太太,Lenorn,也就是我们的外教,不知是文化差异还是性格原因,六十岁的奶奶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看书或者做做手里的针线活儿,可Lenorn却不停的在讲台上蹦来跳去,有时还会坐到桌子上对着我们吹口哨。对于这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老太太,大家总是充满了好奇,于是她就拿来曾经的照片给我们看,大家一致认为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就是屁股太大,其实现在的她依然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精力好过我们这些年轻人。

和Lenorn比起来,她的丈夫就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了,这个澳大利亚的老头儿总是一声不吭,走路的时候都低着头,听说他还是澳大利亚某名牌大学的博士,怪不得已经“聪明绝顶”!真想象不出这么古板的老头儿每天早上怎么和Lenorn吻别,想像不出差异如此之大的两个人怎么相扶走过四十多年!

八次自我介绍不仅让我们彼此熟悉,还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老师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每天备课、讲课之外,还要接受学生们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我尽量不对老师们妄加议论,以免自己有朝一日走上讲台的时候也受此诽议,丹舟说我杞人忧天,我们学的是商务英语,怎么会当老师呢,我说这叫意念投资,善待现在肯定能够收获一个如想象中美好的未来!

连续上了一个星期课之后,丹舟叫苦不迭,因为每个老师都把课堂上最难、最刁钻的问题留给班长,所以他每节课都会“中奖”,吓得的他听到上课铃就肚子痛,

“我以前也没这种毛病呀!”丹舟整个人都变得神精兮兮的。

姚远说这叫条件反射,和狗看见骨头就流口水是一个原理。

《毛泽东思想概论》的课本迟迟没有发下来,所以老师只能自己凑点东西讲给我们听,那一次上课老师讲到有关反恐的问题,突然问到被本拉登炸毁的五角大楼有多少层,要求知道的同学举手回答,可等了好久也没有人举手,既然这样,这个问题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丹舟的身上。

“班长呢,请班长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毛概老师眼巴巴的期待着班长的回答,可过了好长时间丹舟也没有站起来,我捅了捅坐在身旁的他,发现他现在和周公约会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老师,我们的班长病了,您换另一个人吧!”姚远也发现丹舟正在睡觉,于是替他做掩护。

“既然这样,那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吧!”毛概教师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姚远,姚远没想到自己竟然引火上身。

“啊?这谁知道啊!”姚远没有想到老师会问这种问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再瞪也是绿豆那么大。

“坐下吧,回去查查资料,下次课把答案告诉我!”毛概老师没有为难姚远,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有关亚当斯密的,谁有告诉我亚当斯密是何许人也?”

“又是一个从耗子洞里挖出来的问题,你知道吗?”姚远边埋怨老师边问我。

“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个经济学家,《国富论》的作者,提出‘无形的手’的理论!”我边回答他边把头埋的很低,免得被老师的炮弹击中,变成炮灰。

“哦,我知道,老师!”我话音刚落,姚远马上就站了起来,吓得我也差点儿跳起来。

“你知道?说说看!”毛概老师半信半疑的看着姚远。

“经济学家,《国富论》的作者,提出‘无形的手’的理论!”姚远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复制下来,让毛概老师也瞪大了眼睛,只是他的眼睛比姚远的大很多,和豌豆差不多!

“厉害!”我由衷的向姚远伸出大拇指,怪不得李强说他能让怪瘸子像正常人一样起路。

李强是我眼前又一道另类的风景,因为他比我们多了两条腿,也就是两根拐杖。

“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吓着了?”这是李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军训结束那天,他站在校门口迎接我们返校。

“哦,没有,没有,只是……”面对了的坦然,我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不用避讳,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田老师让我来通知大家,外语系全体学生在体育场集合!”李强对我笑笑,转身走了,可在我眼前晃动的始终是他那四条腿,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生活的强者,因为敢于面对生命中的任何挑战,可是此时此刻这种信心却动摇了,因为我都无法面对别人的残缺,更何况是自己的!

十月是大学校园里最热闹,最繁荣的季节,因为十月的我们已经走出了心灵的荒原,走出了那段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黑白岁月。

此刻的校园就像是一片水草茂盛的池塘,甚至出现了“赤潮”的倾向,而我们则是池塘里新的成员,虽然新鲜的景色让我们应接不暇,但我们还是不知疲倦的游来游去。

“外边怎么那么热闹,到处都摆上了桌椅,挂上了彩旗和条幅!”文静打水回来,被校园里峥嵘的景色吓着了,她的生活还停留在高中阶段,标准的三点一线,教室、宿舍、食堂,就像菲菲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还不知道啊,第二十一届社团文化节开始了,大家都忙着选自己喜欢的社团呢,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叶琳接过文静的开水瓶,递给她一张申请表。

“叶琳,也给我一张吧,我的被于娜拿走了!”我也向叶琳要一张。

“不给你,告诉你不要给她,你就是不听!”叶琳还在为上午的事耿耿于怀,上午社团部通知八点领申请表,可是于娜赖床不起来,等她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她央求我给她一张,还主动要求帮我把剩下的带回寝室,我上午有课,带在身上不方便,所以就都给了她,可是中午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于娜把十几张申请表都用光了,一张也没给我留。

“一张都没剩吗?”我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欲哭无泪。

“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把每个社团都报了上遍,所以把所有申请表都用光了!”于娜冲我笑笑,没有半点愧疚。

“你可真狠,吃了鸡,连毛都不剩!”菲菲拿着一个鸡腿在于娜面前走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夜深了,大家都睡了,只有文静的台灯还亮着,我爬起来,看见她手里紧握着那张社团申请表。“还不睡,很晚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坐在床边。“这么多社团,我不知道应该选哪个!”文静的失眠是因为兴奋,因为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回去自己的床上,我也久久的望着窗外的星星,信息服务社,大学生理论研究会,记者团,广播电台,外语电台,表演协会,街舞协会,吉他协会,书法协会,未来湖文学社,跆拳道协会,校卫队……这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让我眼花瞭乱,心中充满了向往,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这就是大学生活,传说中的大学生活!”

我抱着布娃娃睡着了,梦中看到了校园中那一面面迎风飘舞的彩旗,它们是我们信仰世界中的耶酥,我们是他们虔诚的信徒。

“同学,参加记者团吧,我们记者团是全校最大的社团之一,由专业老师指导,编辑我们的院报,参加我们的社团,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小记者了,我们还会给你发记者证……”

一位学姐口若悬河一般冲我侃侃而谈,另一个师兄又凑了过来,

“参加我们校卫队吧,同学!我们有最威风的制服,最严格的训练,保证让你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校园警察,多帅!”

一个个新奇而又神秘的社团组织向我迎面扑来,我的眼睛应接不暇,思维也出现短路,一时间竟然不能确定应该选择哪个当做自己的舞台。

“你选哪个?”我问叶琳。

“可能会选信息社!”叶琳也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信息服务社不错,听说有很多工作方面的信息,比如家教,兼职什么的,加入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及时掌握第一手信息,这叫打入敌人内部,多实惠,就选这个!”雨晴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淋漓尽致的体现了温州人的精明与圆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做起事来左右逢圆,别看她清秀的脸庞近乎天真,可其中隐藏的心机谁也看不透,猜不着。

转了几个圈我们又回到了记者团的服务台前,我低头翻阅宣传册,没有注意到于娜不停的冲我们使眼色。

“是你呀,你是记者团的团长?”这是叶琳的声音。

“对啊,我们又见面了,你没有又去偷花吧?”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原来是他,那个帮我们摆脱老花匠的男生,那个只问不答让我生气的男生。

“你是团长?”我看见他端坐在写有记者团团长的桌子后面,但是却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是啊,你是大一的,我猜对了!”他得意的向我伸出手,以示友好,“我叫陆一凡,记者团团长,欢迎你们加入记者团。”

我把头转向叶琳,没有和他握手,他笑着把手收回,但并不显得尴尬。

“那天晚上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有意向你卖关司,只是……”手机响了,他停下来接电话,冲我抱歉一笑,“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今天晚上七点,我在秋千那里等你!”他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深沉却不灿烂的微笑。

“哇,你们怎么认识他,而且那么熟?”于娜的眼睛瞪的像灯炮一样圆,恨不得把我们都瞪进她的眼睛。

“就是那天在花房偷花时认识的,认识他有什么奇怪吗,他又不是国家主席!”每次看到于娜惊讶的表情,叶琳就会以不屑反击,她总说于娜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市民,头发长见识短,其实于娜的头发根本不长,只是比叶琳的长那么几厘米!

“你们还不知道呀,他可是我们计算机系有名的才子加帅哥,学生会主席,记者团团长,还是大一的代理班主任,那可是我们全校风云人物,我想认识都找不到门路呢,竟然让你们瞎猫碰死耗子给碰上了!”于娜的话中充满了嫉妒和羡慕,也充满了后悔,因为叶琳偷花那天本来是找她一起去的,可她嫌天太热,没有去,用她的话说,天上掉下陷饼掉到了下水道里,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们是瞎猫没关系,你的才子佳人不是成了死耗子了吗,你舍得吗?”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心里就不痛快,所以把气全撒在于娜身上了。

“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打个比喻!”于娜连忙解释,不是怕伤害了我们,而是怕贬低了她的帅哥。

“自己不是美女就算了,还偏偏对帅哥哥情有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叶琳拉着我走开了。

“你不是想认识他吗,那今天晚上七点和我一起去秋千那里吧,我介绍你们认识,帮你把那个掉进下水道的馅饼捞上来!”我料定她不敢和我去,她这个人看见帅哥就流口水,可有贼心没贼胆,当女鬼和帅哥同时出现的时候,她一定会回头就跑,比兔子跑的还快,虽然她的800米跑了三次都有达标!

晚上七点我如约向秋千走去,不光想知道女鬼的故事,更想知道他的故事。

“你真的来了!”他又不知不觉的出现在我的身后,如果他不是男生,我一定认为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女鬼。

“是啊,我从不失约,希望你也不要食言!”我直截了当向他表明我的立场,免得他又耍我,虽然我已经知道他多么优秀,可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个疙瘩,必竟他上次的表现不是很好。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又把问题抛给我,这个人真是诡计多端,老谋深算,看来我得小心应付。

“好,你问吧!”我大度的向他扬起头,显示我的宽宏大量。

“太像了!”他的嘴角露出微笑,奇怪的是笑容,却不深沉。

“大家都传言这里闹鬼,你怎么还敢一个人来?”我猜到他就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上次他一直这样问我,看来他的好奇心还挺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你不觉得鬼故事是大学校园的一种特有的文化吗?”我早有准备,所以不慌不忙的反问他。

“鬼故事是文化?”他被我的理论搞糊涂了。

“是啊,偌大的大学校园就像一部厚重的百科全书,有科学的,有文化的,有生活的,有娱乐的,那么当然也要有鬼故事的,在校园里最古老的那栋楼中,总有一扇门是永远锁着的,师兄师姐们会告诉你,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漂亮的女生被男朋友抛弃,然后从某扇窗户毅然跳了下来……”我越讲越起劲儿,自己都被自己编的故事迷住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编故事的天赋,简直就是天才!

“很可笑吗?”我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听众的时候,转过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笑着看我,于是我的脸晴转多云,因为我这么辛苦编的故事竟然被他当笑话品尝。

“不,不是好笑,是好可爱,我真的觉得你很特别!”他怕我再次误会,所以连忙解释。

“特别?”我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以前好像也有一个人这样说我,是魏涛!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边说边在秋千上坐下来,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有那么一点儿亲切,我知道那是因为魏涛!

“你说!”他也在秋千上坐下来。

“你刚才说‘太像了’,什么太像了,像谁?”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吗?两年前有一个大一女孩儿,和你一样喜欢来这里坐秋千……”他脸上的表情渐渐由灿烂变成深沉。

“对,你是这么对我说过!”我隐约记得这个小小片段,于是点头回应他。

“她每次荡秋千的时候都会头晕,所以她从不荡秋千而只坐秋千,那个时候我每天早上来这里背单词,渐渐的我们就熟了,成为朋友,又成为恋人,可是我也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秋千荡得好高,那样伸出脚就能够到大树的枝叶,于是我试着劝她荡起来,慢慢的她开始有些习惯了,也可以和我一样够到大树的枝叶,有一天早上我有事没来陪她,她就自己在这里荡秋千,可是她荡的太高了,又没人保护,可能她的手没有抓牢……”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能听出他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于是我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他的面前。

“你哭了?”天太黑,我只能凑到他的脸上。

“没,没有,你太调皮了!”他拍拍我的头,把我推开。

“从那以后,有时间我就会过来坐坐,两年多了,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因为每个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不敢来,但那天我突然看到了你,而且一连几天你都会坐在这里,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和她很像,都喜欢坐秋千,而不敢荡秋千!”我心中的迷团终于解开了,所以对他已经没有敌意。

“是啊,真的太像了,她也喜欢高高的冲我扬起头,也喜欢在黑暗中看我的脸!“他的话把我带进一种幻觉之中,我不害怕女鬼,但是我害怕世界上有一个和我如此想像的女孩儿,而且和我出现在同一个校园里,同一架秋千上,同一个男孩子的身旁……

“是不是害怕了?我给你唱首歌吧!”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便不再讲那个故事。

歌声响起的时候,我发现竟然和爸爸给我念的童谣一样:

在我记忆的深处,我架小小的秋千,当我起它的时候,一缕阳光照心田,那天早上我醒来,爸爸蒙上我双眼,告诉我老榆树上,长出一副秋千……

“太晚了,你送我回寝室吧!”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如此精确的巧合让我不安,让我慌恐,所以我需要一个支点让我平静下来。

“好,我送你回去!”他抚着我的肩膀,像哥哥一样把我护在身旁。

“我把电话留给你,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还有,你加入记者团的申请我批准了,就在秘书部吧,直接归我领导,还有,以后晚上尽量少来这个地方,这里人少,不安全,还有……”

我和他并肩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听着他一句句的叮咛,感觉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如果此时哥哥在我身边,也会这样把我护在身边,这样一句句叮咛!

回到寝室,只有文静一个人在看书,其他人都看电影去了,我见她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便凑过去和她说话。

“文静,你参加哪个社团,选好了吗?”

“没有,我还没选好!”她的头埋的更低了,脸也有些微红。

“你不是想参加校卫队吗?”她的枕边仍然摆着那套不合身的军训服装。

“可,可我的身高不够,规定要达到一米六,我太矮了,肯定不行!”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现实情况摆在眼前,我们都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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