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遗他方（1 / 1）
午后时刻，待玥影宫回来，莫椟便闲来无事，搬张大椅坐卧在艳阳之下，府邸之内万姝寂静，下人翩然一偮，匆匆而往，急急而去，不由嘴角一勾，长叹息兮，没有暗杀，没有监视，没事可做，没仗可打，还真是无聊透顶，本想从暗处抓几个暗影玩玩，练练手脚，却老是扑空，几番下来亦是无趣。这人呐太安逸了也不好。
莫椟从竹椅上坐起身来，仰望高空，碧空万里，艳阳洒下一层金黄水纱，给大地，草本树木，屋檐瓦籍镀上一层金身，显得这地，这瓦，这叶更为富丽堂皇，落芳如锦，花影婆娑，枝叶蔓蔓……
八王府乃人人向往之所，幽静天颐，富丽华贵。有仙则灵，有子然这尊大佛供着，无论男女皆趋之若鹜。无处不藏玄机，无处不布隐士，可见天堂亦是险恶之地，踏错一步便是万藏深渊，便是九死一生。昨晚发生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习武之人，几丈之外便是再放低声音，亦是狠容易察觉，更何况在寂静的夜晚。早上出门未留下任何痕迹，可见府苑夜影的厉害，短短时间内竟把打斗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以及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让人捏不住把柄，恐怕对手正为无缘无故丢了这么多人却还无从查访发怒不止吧。
午觉恐怕很难继续，索性漫步庭园之中，蓝色身影犹如一波清泉从长廊这头翻涌至那头，又从此处飘然踏云而出，却又绝尘而去。忽闻器物碰撞之音，顺音而往，门匾题着“拾芳阁”的楼宇之前，广袖一甩，朱红大门“哐……”的一声豁然开启，好似巨浪袭过，震动了里面的青衣男子，见来人是她，原本使出的“闭月惜花”之手瞬间逝去那股夭邪夺命之势，转而如绵绵不绝的流水一般揽住她的腰肢，一个旋身，青衣兰影已在大殿之内，子然附耳呢喃道：“娘子，以后可不许这般，起码吱一声啊，要是误伤了玉花珠蕾什么的，本王可是哭都哭不会来呢。”
怀中的人儿不由惊异，抬首而望，四目相投，那一霎，两者的心头皆是一颤，这一刻，目光的相碰之际，她是那般深切的感受到眼前这个青衣男子的真实。那双若有若无，以儒雅清雅掩盖的双眸显出一丝紧张，那话语略带挑逗，却无不彰显着子然对她的心意和眷恋。
莫椟一震，玉手一支，脱离子然的怀抱，差点，差点就陷进去了那个黑色旋涡，虽然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但她不能保证眼前这个男人会真的爱上自己，也怕自己越陷越深，最后却沦为弃妇，他是谁，他是玥国八王爷，玥国的宠儿，权倾朝野，花丛之主，他身侧的女人何样的没有，绿肥红瘦应有尽有，怎还怕缺自己一人。环顾四周，皆是红纸玉荷包裹的礼物，她也顾不上多少，找了张椅子卧坐上去，脑袋半垂，仰靠在座椅上，墨发铺卸而下，垂掉在红毯之上，翘着二郎腿，十足的少爷架势。
“你这是……”子然歪着脑袋左右摇摆，打量着眼前这个没有丝毫形象可言的女子，好似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观察，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什么结构的。
“你继续干你的事，我无聊，随便转转……”莫椟斜眼瞥了眼前的男子一眼，真是过分，一回来便又换了一身衣衫，跟娘们似的，不过还真不错，青衣翩翩，恰似那天地之间氤氲而生的冉冉轻雾，飘渺而无尘，从容而温雅。
“哦？让娘子无聊乃是相公之错，不如与相公一起鉴赏此番所得的贺礼如何？”妙音如丝，扰人于无形，余音带魂，摄人心魄，不得不从之。碧波之中，毓秀之内，玉手泱泱而出，子然心领神会，握住玉手，将美人从座椅之中扯如怀中，凌波踏水似的踱至一楠木桌前，上前堆着形形色色的礼盒，有拆开的半敞的，有未启封的。
玉指如舞娘的脚足，旋转跳动在礼盒指尖，又似蜻蜓点水一般拂水即过，眼眸盯着堆积如山的礼盒，脸上竟有些耐人寻味。
“呵呵，娘子可发现什么？”
莫椟扭扭有点僵硬的腰肢，“什么都没发现。”
“额，你这观察力不行啊，桌上的木盒还真不少呢，想必大家都知道子然在莫国朝堂之上求娶娘子的过程，所以皆不敢送珍珠玉珠之物，皆是以木椟代之。”
“呵呵，想不到奉承你这只王八精的人真不少，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莫椟一脸的无赖和惊奇。
“喂喂，你什么态度啊，我可是众望所归，能不攀着点嘛，就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才这般对我，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女人。”子然语气之中略带无奈沧桑。
“我就不信这些贺礼之中全是木椟。”莫椟一枚白眼丢去，挣脱出子然的怀抱，将魔掌伸向桌上形形色色的礼盒。
子然半瞌着眼躲在远处，他可不敢随便走近这女人，莫椟刚才的昂扬斗志此刻全部转化为熊熊怒火，她不信，她就是不信这里的贺礼之中会都是木椟，可到后来便不由自己不信，火气上涌，一只只价值连城，珍珠玛瑙装饰的木椟频频撞门碰椅，好在子然反应敏捷，皆在木椟飞来之时扭腰躲过，只是叹息之音不绝于耳，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动不动发火也便算了，怎这般无理取闹，累及他人。
“哈哈，看看，看看，这人谁啊，这般可爱，竟送了一堆珍珠来，肯定是你的仇家，便是要与你唱反调。”莫椟捧着一堆闪着夺人的玉珠，咧嘴大笑，好似那得了奖励的孩童一般，但很快将玉珠放归原位，呢喃道：“我到要看看是哪个这么长眼的家伙，哈哈。”
一副红色镶着金边的贺词信出现的锦盒玉珠之下，莫椟敞开念道：“梓祈奉莫皇之命前来递上108颗楠姆珠作为莫国二公主的嫁妆，特此祝愿……”好似口中被什么阻塞似的竟不能全部念完，抬眸望着子然，似怨似哀，“为何莫国来人，你都不告诉我。”
子然一凛，告诉你好吗？来人可是霍梓祈，你骗的过他人，却骗不了我，你心里有他，而且你与他见面导致的后果恐怕我会承受不了，但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依旧的温文尔雅，但不难听出那少见的冰冷，“你都嫁与我们玥国，与那莫国还有什么关系，见与不见又如何？……而且他昨日便走了”
“他是我的战友，我的朋友，只是想再见最后一面。”谁能知道以后玥莫两国会是个什么状况，或共存，或敌对，再见面便是敌，便是对手，我怎好错过这最后一次相距。
这是莫椟跟子然回玥国以来，第一次发火，竟是为了他，心不由微微揪了一下，无论是对自己的计划，还是对自己的感情，都不允许此次的见面，但子然却妥协了，做了一次让自己都后悔的妥协，心中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不要说，不要说，说了你便只能在大业与莫椟之间选其一，但理智却压不过此时纠结的心，平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踱出口：“半个时辰前莫国的车队便离开了，此刻追还来得及。”
本以为他定会花言巧语安慰自己一番便悄然作罢，而自己不过也只是发下火，也不会真与他较真，可是他竟对自己说了实话，他怎么会……抬眸望去，在那双黑眸之中，她清晰的感到了一种叫孤独冷寂的感觉，在他的周身散发着决然空茫，好似一抹飘荡黄天绝地的孤魂野鬼一般，可也只是一霎，瞬间有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淡如轻尘，微笑轻语道：“娘子早去早回，相公等你回来用晚膳。”
莫椟心头一颤，对于这样的男子，自己怎又生的起火气来，还之以微笑，不知觉加了句解释道：“只是见一面，以后莫椟便永远站在你这般，一直都会……”
这是莫椟对子然的承诺，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承诺，可是人心可变，世间恒古不变的是情，却最善变的还是这个情，特别是女子的情，女子煽情且心软，只怕此去便毁了自己规划的宏图吧。
蓝影如画，飘渺如水，子然只是望着远去的背影，敛起往日的风华绝代，也只是朴实无华的平常男子，也唯有这黑暗了无人烟之地才敢显露自己最悲催的一面，希望我的娘子真的找得到回家的路，不要越走越远。
玥影城中行人如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八王爷喜事，民间自发在自家店铺住宅系以红纱，或者灯笼高高挂起，整座城池皆笼罩在喜气之中，热闹却繁华。
若出玥影城回莫国便得出西门，莫椟一路绝尘狂奔，眼眸时刻瞟着道路两旁，便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也能从人群之中收寻到他的身影，白衣飘飘，玉冠束发，昂扬而立，淡薄的背影却带着沧桑与落寞，这是他吗？他不是该放任不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