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1 / 1）

新年的北海道，没有下雪，依然冷得刺骨。

室内春日盎然，两条交缠的的身体，卧室，客厅，厨房，一刻也不分离，气氛似喜似痛。

“如今，你身体大好了”女声温和略带嘲讽。她已经起身着装。

“不，千叶”男声原本泠泠的清音抹了嘶哑，他一把扯掉她的衣服又拽回床上，女子很快投入这场战斗。当晨光再次爬上窗台，女子在男子怀中醒来，似想要起来，又闷哼一声倒下，男子的手已再次把她圈入怀中。

“千叶，跟我回去吧”怜惜地抚开她额上的发丝，唇轻触着她的额。

“树，你知道的，我不会跟着近藤树。”女子温柔轻语。

森下千叶，如今二十岁了，她在十四岁时与当时体弱多病的近藤树约好给他两年时间处理家族后续事情，每年千叶的生日时一起回北海道。只是，自当时各自离开，他一次也没有出现。三年前的森下千叶某天正在北海道的试验田里拨弄自己新培育的青苗，突然扑地吐血，浑身发抖的她迅速秘密潜回东京，把即将死亡的近藤树拉回来，劳心费力过了三个月，当时悠悠转醒的近藤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千叶，我终于又看到你了。”泪水迷了她的眼睛，等待没有让她心生痛恨，却更加清明。

她叹口气，抬起手扶上他的眼睛，眉梢，唇角，细细描画着说“树，你赢了，你的身体不再会是弱点，之后你什么打算？”当时问这话的心情，森下千叶之后的岁月一刻也没忘，焦急，悲哀，期盼，自怜，她的心在颤抖，等待着宣判。

“千叶，跟我回近藤家吧”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也终于不再幻想。

“又要开始一场新的豪赌了？这次你想赢什么？”

他笑笑没有回答，也许是这个国家的终极控制权，也许是行动策划的满足感，也许是世界上某个领域的极致？以前有身体限制，之后能让他付出一切豪赌的更加难有了吧。他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女子，握住她的手，他还是赢了，她爱他。所以她回来了东京，而不是他去北海道。无疑，他想要的女人也只有她，无疑，男人的生命中不只有女人，而他更不是。

千叶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整理好东西让他好好休息，转身出去，再没出现。

近藤树当时其实还是有点不安的，只是身体的康复和千叶爱他的喜悦以及即将开始的赌博让他忽略了这一点。他要去继续新的征服。近藤家明着是工治家主，暗着，他却是帝王，甚至不仅仅是近藤家的。他的回归让近藤家上下狂喜，他的强势也让近藤家族无奈。当他回身想找森下千叶时，却又一丝痕迹也抓不到了。

森下家，依然古朴低调，森下老爷子依然安详自得。老爷子没有和千叶再联系？他一直不相信。但，这，真的的确就是事实，不论他对外宣布什么消息，甚至他订婚她都没有出现。他进一步让媒体透漏他订婚的对象是森下千叶，为了照顾老人，森下老爷子也住进了近藤本家。她依然没有一丝踪迹。她不是爱他的吗？她果真对过去不会有半点留恋？她果真冷绝若此?她在哪里旅行？她会不会就此接受某个喜欢她的人？闲时这么猜测着，近藤树在两年前新年前夕终于坐立不安，只身来到北海道，虽然知道她在北海道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还是来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公寓，站在楼下定定望着上面温暖的灯光有点恍惚，一个念头冒出，他要见主人，不管什么代价，他都要立刻把它买下来。

门虚掩着，打个招呼推门进去，没人，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坐在沙发上静等。稍稍激动。这个公寓摆设还和以前一样。让他的烦躁慢慢平复。浴室门打开，出来个身影定住了他的视线。森下千叶,狂喜，之后又愤怒。“你白痴啊，洗澡都不锁门！”尚欠狠狠地摔上门，把她拉进怀里，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们在这里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激情澎湃的度过了三天。尤记得她羞怯的耳垂，他抚摸时她娇躯的轻颤，她在他身下绽放，低吟啜泣，记得她深入灵魂的喊他’树’，更记得三天后他醒来的一室冰冷。她甜美，决绝,让他沉溺又抓不住。

这一次的新年，他又只身来到北海道，这是他们自上次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的，只要她离开，他就遍寻不见。

他近乎粗暴地在她全身都留下他的印记他的气味，紧紧扣住她，深深与她合二为一，深入灵魂，紧若骨血。怀中这个女人是他的，这么近，却深深让他无奈和恐慌。她从不抱怨，甚至一直都温柔地依着他，却坚决地不跟他走。见她浑身青紫酸痛爬不起来的样子，心疼又放心，这个时候，她该不会离开吧。一手轻揉她的腰，一手抱着她。

“叶——”

她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政界的暗帝，是这样一个丰神如玉的美男子，他墨黑的瞳幽深又似清澈，只印着她。这个和她一样骄傲的男人，从来不会出卖自己的任何东西，他只卖别人的。所以，听说他订婚，她不会着急，只会想这次谁是那个倒霉鬼，当知道是自己，爷爷也去了他那里住，她也不会慌张，她要的他给的，不会以那种伤心的方式，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她深信。

他做的一切，她了如对己，她现在可以确信自己爱上了这个疯狂的赌徒，而自己却不能把他当做一场游戏。当你不是他的最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悲哀吧。玩就玩吧。这个世界，除了你，还真没什么让我在意的，我陪你，如果你输了，那就输了我吧。

她她往他怀中偎了偎轻轻在他胸前蹭了蹭，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又全身放松。

三天的激情，三天的温馨，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泛着柔光，似要淹没他。

“树，你该走了。”听到这句话，他反射性地回身抓住她的胳膊。她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安抚的吻。

“叶，跟我走。”

“你知道我的，不要说没意义的话。”她回身用手梳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短发，现在的他没以前那样苍白，气质倒是更加沉稳了。

“那，你等我。就在这里也行，我平时一忙完就回来，就像，就像普通人家丈夫出差一样，好不好？对了叶，我们该结婚了吧，我都二十六岁了，你还欠着我一个婚礼呢。”他有点似乎是紧张的情绪，因为她的不动声色。

“傻瓜一样。”她突然笑了。之后说出的一句话让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她说“树，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铁青着脸疑问又似恼火地看他。和他平时的优雅喜怒不形于色一点都不像。

“你看，又皱眉，放松，我们好聚好散，虽然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但是总是有一根弦绷着提示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是啊，我等了好久了，烦了。上次去莲月家里小住，觉得她好幸福啊。树，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是你真的赢了，我深爱你。但是你打算要去做的那些事，我不想参与。一般男人不是都是这样吗？有更广阔的战场，我理解你，也支持你。不知道你这次下了什么赌注，我早已不能把你当作玩伴，我这样在乎你，已经不是个合格的玩家。我们各自找自己合适的路吧。以后不见面，我也不会关注你的事，在我心里，你会一直很成功很尽兴很快乐。”

“你，森下千叶！你们摁下家的人总这么轻易就把过去斩断！你休想，我不会允许的，除了我，你不会有别人，你只能嫁给我！”他有点语无伦次的愤怒。

她看了他半晌，不说话，他一直瞪着她眼底夹杂着怒火和无奈。是的，他对她，一直无奈。

“好吧，现在我们结婚去，证婚人就找牧师吧。”她柔顺地跟着他。

“还有那个小酒馆的老板娘，以前你常去的”他稍稍平静。

他们结婚了，客人是当时在酒馆的所有人。老板娘还取笑了她半天，拍拍他的肩“你终于等她长大啦，加油，小伙子，她是无价宝”“我知道，谢谢”他时刻牵着她的手，不放开。

这一夜，无声，只有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呜咽，只有深入骨髓的痛。

“千叶，千叶，我的千叶，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树，我的树”

。。。。。。

清晨，她仍被熟睡的他紧紧圈在怀里，一条腿跨过她的身体，把她护在身下。

她一动，他马上睁开眼。

“早，老婆，我的千叶”

“早，树”

“我是你的什么？”

“丈夫”

“重新道早安”

“早安，我的大人，树”

他吻了她一下，埋入她的颈间深深吸一口气。

“老婆，之后，我们怎么办？”

“我没改主意”

“不见面？不可能！你！！”

“树，我不是失望，不是生气，不是愤怒，我只是不甘心，也确实真的累了。树，我从来没让你等过，若是我要你放弃一切，跟我走，你愿意吗？”

他长考良久，“千叶——你是担心我没有爱上你吗？我只是还不大明白什么是爱，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属于我，我只要你，永远不会放开你。。。这样的感情我从来没有过，我可以为了赌博把自己的一切都压上，但绝对不包括你。其实对你的感情，我自己有时也觉得害怕，有时又有点兴奋。但是，叶，我真的不能放开你。我暂时还走不开，会引发大的后果。如果你坚持不和我回去，那你可以四处玩，但一定让我知道你很好，好吗？”

她继续躺倒想了一下，眼里一闪，还是很平静的说“我玩什么都可以，包括有可能对你要做的事有不良影响？”

他稍愣一下，笑了“老婆，欢迎你关注我的事情。你要全力以赴。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么，亲爱的，我真的不会再给你机会离开了，你也不要对我放手，不要再做什么好聚好散的决定，好吗？”

“树，我的夫君，我们携手一起下地狱吧”她调皮的笑一下，又钻进他怀里蹭了蹭，起身入浴。他躺在床上发呆，然后捞起被子嗅嗅，满足地叹息。

之后的一年果然没有见面，他忙的没空，他的小女人四处给他制造麻烦。程度越来越重，她这么能折腾，甚至有时还能收到她的邮件，知道她很好，只是他不住她的一丝痕迹。有时气的他直冒火，又自豪又高兴。这个女人，是专门为他而生的吧，而他也是专门为她而生的吧，否则，他们两该是多么寂寞。

这次首相选举，是他支持的一党赢了，虽然人选并不是之前定好的，内阁议会自己人占了80%，他很满意。不过，这两个月，他的老婆他的爱人他的千叶居然没有任何破坏行动，让他诧异，事实上，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发慌又担心，担心到他再也不能坐在东京等消息。把事情交代给他一向着力培养的一些人，他落跑了。跑遍所有她有可能待着的地方，没找到，有时似乎有一丝蛛丝马迹，循迹追去，又没人了。他无奈又高兴，好在，她没事，她很好。

两个月后，他突然发现有个地方极有可能但是他一直没去找过，就是东京森下本家旁边森下千叶以前常去的教堂。买好票正要赶过去时，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事。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爆发了，本国居然首当其冲，失业，停工，破产，政局不稳，众多企业银行倒闭，他有些惊讶，如果说这是千叶搞出来的，那她简直，他真的不能相信。森下本家一如既往的平和低调，他拜访了森下爷爷，老爷子其实一直都安详地住在自己家里，以前说森下爷爷住在他那里，是个□□。森下爷爷请他下了盘棋，欣慰地看着他说，去找她吧，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他沉默一下对森下爷爷说“爷爷，告诉她，我爱她，过阵子我一定无所牵挂地去找她。”森下爷爷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之后阔步离开森下家，赶往自己以前办公的地方。上任三个月的首相引咎辞职，各政党又开始激烈竞争。国家财政下拨各种款项，内阁出台各种文件，又混乱了两个月，新首相上任，国民情绪政局慢慢稳定下来，这次的首相是他选的，不属于任何党派，是一个实干家，他告诉他的学生们这次全力支持。只是还差一点，钱的问题。想来只有考虑实力雄厚的私有银行，但如今这个时候，哪里的私有银行有这个实力？调查出来后他呆住了，几家有实力的银行，其中一家叫‘木叶’，木叶，他私下的名字叫木，而她，他亲昵地叫他叶。

收到一封信，是她的。讲了木叶的性质，讲了木叶的运作。包括他调查表上所有的名字，还有一些调查标上没有的，那些原来不算大的私有银行其实都是木叶，只是以分散形式存在而已。木叶是个只为企业提供贷款的银行，只是这一年生意很少，甚至有所回收。尤其是9个月钱，木叶再没有对外借贷，同时开始收购黄金，木叶现在黄金储备是国内总数的40%。还有巨额的国外投资，投资的那些国家大部分受这次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小。信里还讲了首相选举，也讲了和木叶有往来的企业，都是实业型，大环境稳定下来，这些企业很快又能东山再起的。近藤家也是。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放松，很满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次赌博，他输了，他原本要做的事失败了。可是，却比赢了更加喜悦，现在的首相，不会为了近藤家怎样，起码近几年，他会一心为民，近藤树越想越高兴，甚至还有点得意。千叶让他把木叶的资产拿去补充国库。找些合适的途径，让木叶脱身。一切如他们想的那样，悄无声息解决了，木叶似乎还是一个小小的私有银行。

他在东京森下家附近的教堂找到她。她像以前一样依着桌子发呆。他在门口出神的凝视，柔和的光笼罩在身穿黑色和服的她，像个天使。

“帅哥，愣着干什么，我等了你好久哦”她回头，向他伸出手。

“以后不会了”他喃语着一步一步走近牵上她的手。窗口的阳光照着他蓝紫色的头发，熠熠涤荡着梦幻般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