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兰芷芬(1 / 1)
于梦中曾想过千万次的相见,却不知真到了面前,:/
“三,三爷?”
这一声喊的游移不定、细弱颤抖,只是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真的是他。可是,这个怀抱如此熟悉,又如何骗自己这一切是虚空?
“是我。”
斩钉截铁的二字,换来两行热泪。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出来了。真是可恶,她越来越爱哭了,悲伤也哭,高兴也哭,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高傲的雁南飞。
“爷,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听到另一熟悉的声音,雁南才仿如从梦中醒来,看看一旁露出笑意的昆仑,不好意思的推开三爷,轻声说:“等等,二妹妹病了,要小心。”
璇霜自然也看到了一切,唇角的那丝笑惹得雁南一阵脸红。
也顾不着问三爷怎么会来,总是要先出去了才好细说。昆仑背起璇霜,三爷护着雁南,外加他们带来的十数人这就小心的准备撤离。
“三爷好本事啊,大牢也能来去自如!”
冷不丁的黑暗中传来一道阴森森的说话声,二十来支火把一起亮起,照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刺眼的白光。雁南的心却随着那些光亮陡然的暗下去。看这架势,加藤吉英似乎是早等着的,怪不得浩二对她和璇霜看的那么松。
加藤吉英扬着一张虚伪的笑,满是讽刺的说:“三爷大驾光临,真是在下的荣幸啊!只是这样偷偷摸摸,似乎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啊!”
三爷不着痕迹的将雁南往自己身后藏了些,冷笑着回答:“对付小人用不着君子的那一套。加藤阁下不如说说你到底想怎样吧?”
加藤吉英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面上却犹自镇定的说:“三爷为何不问问在下如何知道你们会来?”
“不用问,肯定是从刘痞子那儿露出去的消息。”
加藤吉英的初衷是想惊一下三爷,却不料对方早已了然,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他的算盘落空之余,又有种被人剥 光了看个清楚的感觉。
“哼,三爷果然是个人物。没错,打刘痞子从我那儿离开,在下就一直派人盯着,直到昨晚他跟你接触,在下就知你肯定会来。三爷可猜得到刘痞子如今在哪儿?”
“加藤吉英,你把所有人当成跟你一样笨吗?这样的问题还问。以你的为人,那刘痞子应该已经去地府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以你跟他的恩怨,指不定他已经在阎罗王面前告了你一状,过不来多久,小鬼就会来抓你去问案的。别回头,你身后有两个黑影……”
雁南忽然间不想躲在三爷身后,她要的位子是与他并肩的地方。而三爷仿佛明白一般,始终含笑的纵容着她,
“雁老板不必装神弄鬼,如果你想知道姓刘的是不是告了我状,不如在下送你去问问如何?”加藤吉英能混到现在,自然也不是软柿子。
雁南也一声冷哼,又说:“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纸扎的老虎也只是看着唬人。加藤吉英,说到底,你不敢杀我,不然也不会留我到现在了。”
“那是之前,如今可不同。”被人戳到了心事,加藤吉英的脸色更加难看。
“有什么不同?你以为就算你现在真能制的了我跟三爷,明天就有命活着?笑话。我敢保证,如果你伤了我或者三爷,不用出大门就会被人砍死。三爷说是不是?”
三爷没有答话,却是极认真的点头表示认可。
加藤吉英静默了很久,忽然一摆手,周围四起的啊啊怪叫声。
雁南还没回过神之际,就觉得阵阵刀风剑雨迎面扑来。还没看清何故,自己就被牢牢的锁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他们还是开打了。
此时雁南倒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护着她的人是她想依靠一辈子的人,还有什么好怕。只是忍不住奇怪的想,以加藤吉英的谨慎不该对他们动手的,除非真能保证制他们于死地。刚想到此就听“砰”的一声,四周再度陷入安静。
雁南缓缓回身,正看到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或者说是对着她与三爷。
“三爷,现如今已是二十一日了,您觉得在下撑过一天的可能有多大?”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丑时,雁南或许不知,可三爷却是晓得加藤吉英的意思。他与醇亲王定的时间是二十二日午时,就算此时下了杀手,以他的本事,撑过一天半的时间还是有可能的。怪不得他愿意拼上一把。
“加藤吉英,就凭你手上那个东西,就那么有把握杀了我们所有人?只要有一个活着的,你撑过一天的可能就是零。”
这就是赌了,赌谁的胆子大,赌谁的命大。
“三爷说的没错,只凭这个我是没把握,可这院子里布下的火药却足够了。从知道刘痞子坏了我事,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只是没想到是三爷亲自到。让你们救走那个女人,我是输,让你们一起逃了,我更是输。您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做好准备?”
“你这个疯子!”
“雁老板说的没错,我是个疯子,可也是被你的两个男人给逼疯的。我算是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你们就算计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逼着我一步步掉到你们的陷阱里。是不是啊,三爷?”
“那也没有你用心险恶。你们在大烟里搀毒,打算那我们做实验品。要怪就怪池田,是他说漏了嘴,可怜玉蕊为此搭上了一条性命,我还没跟你们清算呢。如果我不跟醇亲王合作,能骗得过你?说到底还是你太蠢,以为所有人都能被你玩的团团转!”
雁南虽然断断续续的知道一些,可终究也只是片面,就是此时听了三爷亲口解释,也只觉得那内里的曲折很多,做不到将事情从头至尾串起来。
“该死的池田,就知道他会坏事。所以从那时候你就开始敷衍我,那些账目都是假的?然后你跟醇亲王联合,故意收缴了那些烟土,又弄得冠冕堂皇的让我不能明着问你们要。怪不得当初我让浩二去见你,总说见不到人,看来也是三爷故意躲着我。想必就算留下你们,醇亲王也不会归还那批烟土了?”
三爷笑笑,一点不否认的说:“如你所料。”
“好,很好,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被逼到绝路的加藤吉英,一边拿枪对准三爷,一边向旁边一人交待了什么。
看着那人向暗处去,三爷心道“不妙”,还不及反应,就听一声惨叫。刚刚转身的人,头和身子分了家,扭曲的倒在地上。然后令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院墙上一排边儿的火光,每两个火把中间隔中有一个持枪的兵,大门被人踹开,两队装备齐全的士兵迅速缴了那些日本人的武器,控制了场面。
“涛贝勒?”
“三爷!”
雁南这才知道,来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涛贝勒。那年她与醇亲王还正情浓的时候,也曾见过,到如今却已经不识得了。
涛贝勒跟三爷打过招呼,目光便落在了雁南身上。之前他只知道醇亲王爱上了一个戏子,跟三爷交恶,他甚至知道醇亲王宠爱的庶福晋就是那个戏子,却不知原来他们竟也相识。
“原来如此。”
雁南心底一颤,他也认出她来了。只这四个字,便交代了过往一切,似乎有些可悲亦可笑。微微服礼,轻唤了一声“涛贝勒吉祥。”
涛贝勒皱眉错身让开,不受雁南这一拜。早年里他还戏称过“嫂嫂”。转身去对付那被压成了虾米状的人。
“加藤吉英,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即将被押回国接受审判?”
加藤吉英已被人扭住手臂,整个人动弹不得,不可置信的嚷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等把你交给你们大使你就知道了。来人,将此人押走。”
“我不服,你们胆敢对我下手,不怕……”
人被迅速的押走,离得远了,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这样的结局,似乎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其他的日本人都一一押走,三爷这边受了伤的,也被妥善照看。雁南怕璇霜有碍,已将她带到一边亲自照顾,昆仑守着她们。于是,庭院里闲着说话的也就只剩下三爷和涛贝勒。
“多谢贝勒爷相救。”
“三爷客气了。此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三爷深明大义,免了国家一场灾难。”
“客气,王爷和涛贝勒才是费心。”
“费心的是王爷,这几日是王爷命我盯着加藤吉英她们的,他杀了刘痞子后我也收了报,只是没想到三爷动作这么快。幸好还是赶上了,不然怕是王爷要心痛了。”
三爷自然明白,这番心痛说的是谁,忍不住向雁南那边投去深情的注视。像是有感应般的,雁南也忽然回头,目光相接,雁南回以舒心的笑。
这一幕落在涛贝勒眼中,暗自长叹,又说:“三爷,在下来前王爷有几句话交待。”
“嗯?”
“王爷说,如果看到三爷在这里,就告诉你他输了,说您明白他的意思。还说囡囡姑娘已被送到别庄,三爷和庶福晋随时可以去接走。”
“若是我不在呢?”
“若是您不在,王爷让我把庶福晋接回去,再到牢里告诉您,他反悔了。”
醇亲王交待这些话时,涛贝勒并不明白,可见了雁南,这一切疑问就自然通了。心里突然有种很浓的悲,又夹杂着一丝丝羡慕。
三爷很长时间没有接话,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不远处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直觉的望向雁南那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人,和身子下浸染了白雪的血迹。
安静的院子乱了起来,四下里都有枪声响起,还有“抓住他”,“在那边”的呼喊声,可三爷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剧烈的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宣统二年的冬至,官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围得密密实实,挡住了风雪,也挡住了外人探寻的目光。
“母亲,我们要去哪儿啊?”
“去云南。”
“做什么?”
“将你姨带过去。”
马车不大,里面坐着两名绾发的妇人,看起来都还很年轻。其中一个面色有些苍白,揽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说话的正是她们二人。二人面前还有一个白瓷的罐子,年轻妇人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罐子,一眨不眨。
“小姐,别难过了。”马车里另一妇人小声的劝解,她身旁是并排两个襁褓,里面孩子的小脸几乎一模一样。
车外,赶车人的一声吆喝,掩盖了里面的说话,只听得一声“二妹妹”。赶车人看了一眼旁边并驾齐驱的男子,男子的一头白发,与渐起的风雪几乎混成了一色。
偶尔有匆匆赶路的人经过,总是会投以奇怪的目光。
一个缺了一臂的赶车人,一个满头白发却看起来并不苍老的男人,马车里间或传出的娇柔说话声。这样的组合,在寒冷的大冬,不紧不慢的行着。
午门前,由涛贝勒亲自主持的硝烟,群情激昂。此时,谁又能知道那些焚烧的不过是空箱,历史的记忆中也没有这浓墨的一笔。
涛贝勒有些心不在焉,明知是一场虚空,为什么还要认真?身后匆匆靠近一人,小声的附耳说“贝勒爷,属下到的时候,已经有人送那家伙上路了。前后共五刀,该是血流而死。”
微微点头,是啊,那人又怎会轻易绕过他?这样的死,对加藤吉英还不算太残忍。
该走的已走,该上路的已去,是不是一切就要归于宁静。可为何那些昏鸦,总给人不安的情绪。
从这里还能看到午门前浓浓的黑烟,已经烧了几个时辰了还无法消散,就像他心底的影子,无论多久始终清晰如旧。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出京城了吧。至此永不相见,或许是好的。
手上是那副绣了兰草的护手,他也只留下了这个。仿佛真的有淡淡的兰香萦绕。
“王爷,其实这副护手庶福晋就是给您做的。”是阿靛,睁着她圆圆分明的眼睛。
“你说什么?”
“庶福晋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让奴婢告诉您。她不是庭院里的兰花,而是阡陌间的兰草,只是您路过时的一缕芬芳,无需留恋。”
“无需留恋?阿靛你知道什么是兰芷吗?”
“阿靛愚钝。”
“兰,便是兰草。芷是白芷,夏天开出白色的小花,根可入药。世人常用‘为芳兰芷’来形容女子之美。兰芷的芬芳,怎么可能不让人留恋。”
只是,兰芷芬,芬芳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完了,终于结束了。正文部分over!!!
看到最后的亲们,都出一下水面吧,给俺些安慰,在一直冷坑的情况下坚持填完了。出来吧出来吧!!
再次广告一下新坑,文案中直接点击“爱情化学反应”,俺的第一个现言新坑。支持下哦!!
番外大概会在周末更。交代一些正文中来不及交代的事情。
对了,枪响的时候,有没有吓到大家?呵呵,本来还想把这一章分开来放呢,让大家纠结一番。
俺终于虐到了最后啊,该死的都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