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1 / 1）
零零九以为那琴声不过是自己的遐思，没成想，那琴音却绵绵不绝大有压过大雪的力道。
零零九将无暇放好，举起一个火把，来到洞口，哪怕只是自己的想象，他希望由小诗这个丫头能安然的呆在医圣谷而不是雪海之中。
火光不大，天空和远山黑暗的就是一团浓重的墨色。洞外的雪渐渐小了。他倾听，琴音果然在猎猎风中飘荡，“由小诗！是你吗？”他贸然地呼喝一声，他知道她的耳朵好，他知道只要是她，喊一声便可听让她听见。
琴音铮一声戛然而止。
余音飒飒在风中萦绕。
火把扑一声居然被风吹灭。
零零九怕无暇在洞里太冷，只得再喊道：“小诗！是你吗？不要冒险！若你在林子外，去找百谷子先生！”他希望，那只是由小诗的一次林外任性试探。
突然，黑暗中，正前方出现一团柔和的光团。有灯笼那么大，柔和的光快速向他的方向飞来，零零九一怔，光下须发皆白的百谷子清俊欣长的身形旁跟着两个人影，都是小小的，一边是童生，一边是由小诗，由小诗背着琴面色苍白的被百谷子紧紧攥着手向他的方向几个起落，来到跟前。
站定，零零九才看清，那团光居然是一群灯虫，只有夏天才会有的灯虫，而且这些灯虫都有拇指大小，聚成一团像个巨大的灯笼，专门引路。
“我闻到死了好几匹狼还有人血的味道，你受伤了？”由小诗好像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零零九，一溜说着，伸出手，要抓零零九。
百谷子拉着她行前两步，将她的手放到零零九手中，站定，低问道：“无暇姑娘的伤重吗？”
刚问出口，由小诗突然扭过头，没再摸零零九，而是仰头问百谷子：“你看着他可受了伤？碍事吗？”
百谷子还未回答，零零九抢道：“没受伤，只擦破些皮。先生来了，赶紧看看无暇姑娘，她伤势很重。”还未说完，由小诗却突然抓起他的手，靠到脸上，瘪嘴大哭起来。
零零九手足无措，忙问：“冻到了？哪里受伤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一边看她，一面求救似的看向百谷子。
百谷子摇摇头，一挥手，光团已经向洞内飞去。
童生跟在他身后，从背后的大包袱里掏出身皮裘扔给零零九，零零九接住，却听由小诗拉着他抽泣道：“我以为你死了，我来晚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呜呜，你让我找百谷子，自己却来喂狼，呜呜……欺负我看不见？欺负我帮不了你？”这一哭却没有了开始的刁钻，全是担心和焦急。
零零九不忍，将她搂在怀中，拍拍她的肩膀。
见她哭得没那么凶，便拉她往洞中走。
火光中，百谷子正蹲在无暇身旁为她包扎伤口。
“我们大家还是回谷吧，雪停了再出来也不晚啊。”由小诗乖乖在零零九怀中嘟囔。
“是啊，师父，这雪下的邪门，连山里常年不出的狼群都惊了，看来出谷有危险，赶紧回去吧。”童生这回和由小诗同声同气。
昏迷中的无暇，被百谷子敷药、包扎，疼痛中一把抓住百谷子的胳膊，还没睁开眼。
“还不拿衣服来，无暇姑娘身上的衣服全是血水已经冰结，此刻外边穿着狼皮，里面却已经没有热力化解冰寒，怕要落下病了，右肩肩胛被撕掉块肉，虽然勉强给她包扎好，恐怕以后长上也会有块很深的疤。”百谷子说完，按按无瑕的手，无暇昏迷中慢慢松开紧握住他胳膊的手。
童生拿过棉衣和皮裘，却不知从何换起，零零九上前，刚要接过，却被由小诗拉住：“我来。”
便伸出手接过童生递上的衣服。
“统统转身！”由小诗命令着，于是三个男人都背过身去。
熙熙索索的声音响起，零零九内心里长长叹口气，突然“啊！”由小诗惊叫一声，零零九三人回头，却见一只小白狼竟然伸出乳牙咬住为无暇换衣的由小诗。此刻，无暇刚盖上干净的棉袍。全身还露在棉袍下。
“过来，是自己人。”零零九拎起小白狼，小白狼不松嘴，恶狠狠盯着由小诗。
零零九捏住它的下巴，强行松开，百谷子已经接过由小诗的手腕查看，伤口不大，并未出血，小狼饿了许久已经没有力气。许是刚才从无暇身上的狼皮上抖落，将它惊醒，以为无暇和自己再次遭到侵犯。
“嗯……”一阵风吹进，无暇咬牙打起冷战。
“快换衣服。”零零九拎着小狼，恳求着。
由小诗扭头使劲儿朝他的方向瞪一眼，明明看不见，却一定要零零九看见她也很生气，才转身急急为无暇穿好衣服。
“我们赶紧回去。”百谷子不多言语，抱起无暇。
零零九抱着小狼，拉着由小诗。此刻，换成由小诗、零零九和童生在前，百谷子在后。
外边雪已经停了，灯虫却分作两团，一团在前引路，一团跟在百谷子身前。
“灯虫……”无暇的声音突然低低传出。
百谷子低头，看见无暇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灯虫，眼睛随着灯虫的光芒走动一番，竟然露出小女孩儿般好奇的眼神，朦胧笑着，弯起嘴角。
百谷子看她在雪光虫灯之下那张巴掌大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却笑得温温柔柔，好像不知道此刻正在雪地跋涉一般。只是那娟秀双眉上卧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在冷冷光下更加森冷。
“先生，要带我出山回谷？”无暇哑声说着，抬头定定看住百谷子，此刻她已经全没有小儿女眼神。眼神清明犀利。
百谷子点点头。
“你带雪橇来的？在林外？”无暇问完，百谷子再点点头。
她却清冷一笑道：“真是好人。”说完，她伸出瘦白的手掌，一抓，一只灯虫落进她的掌心。
“你好厉害，竟然能让灯虫冬日活动，还训练的它们可以认路、引路。留在山谷，真是蹉跎了才能。”
百谷子此刻却不再答她，只是抱着她向前行进。却故意离得零零九他们远些。
“先生聪明，知道我只要死不了，一定会立刻离开是吧？”无暇此刻松手，灯虫飞出，重回灯虫的灯笼里。
“我其实不知道你会受重伤，也不知道你这么快醒来后第一件跟我商量的事竟是要我的东西。”
百谷子答完，无暇却弯起唇角落寞一笑。
“我决不能死。”说完，看住百谷子道：“雪橇和这灯笼借我一用，你们都是好手，自会飞回山谷。”明明她躺在百谷子怀中，却与他讨价还价起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百谷子慢慢道。
无暇却无声笑了笑。
歪头看见前面的人影，低低道：“不出三天这样的雪最少能让外边死万人。”
百谷子此刻却漠然道：“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可是姑娘你在下既然救了，却让你拖着这样身躯出去送死，有损我医德。”
无暇哧一声笑出来，“原来先生的医德就只有自己的荣誉。”
“不错。不要以为你身上的毒去除了，你的损耗如此大，又被狼咬去肩上的肉，这样在雪地奔波无异送死……”
“先生知道吗送死容易，真正死去其实挺难的，我都死过千百回，到头来，还是要走这条送死的路，不如你发发善心送我一程？”说到最后明明是恳求却语带讥讽，眉眼都清冷地笑起来。
“还有，你刚才喂给我的补药很好，我吃了全身暖了很多，不如多给我几颗？”无暇居然耍起无赖。
百谷子停下，看看她，见她就是那么清冷地没心计的笑，便摇摇头，不再搭理她。无暇似乎已经有把握他是他应了自己，竟然不在纠缠，歪在他怀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