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我的一切悲剧,来源于那个美丽的夏天。
那年夏天的天气真是好,虽然艳阳高照,却不觉得炎热,偶有微风吹过,居然还能让人感觉丝丝凉意,这年,池子里的荷花也开的格久的好,洁白淡雅的荷花,墨绿如盘的荷叶,在池子里摇曳生辉,似欲与百花争奇斗妍。
彻的诞辰,也随这个美丽的夏天来到了,那天,他的姐姐平阳公主邀我们到她府中一聚,我们欣然前往。
平阳是彻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感情格外的好,席间,他们畅所欲言,无话不谈,亲热之情溢于言表,因我进宫时平阳早已出嫁多年,所以我和平阳之间并不熟识,淡淡的打过招呼,说了些客套话,我便无趣的坐在了一边。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小时候的事情吧,他们笑的好开心,平阳公主忽然止住笑意道:“好弟弟,今天是你的生辰,姐姐为你准备了节目,你可要尽兴哟!”话毕轻击玉掌,丝乐管竹之声飘然响起。
在美妙的乐声中,一群绿衣少女翩然起舞,或长袖舒展,或轻摆柳腰,跳的好看极了,我也好想去一展舞姿,只可惜我现在已是一国之后了,不可以再象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正当我寻忖之际,丝竹曲调一转,音乐较刚才缓慢了起来,如同少女在轻声叹息,在柔和的音乐声中,一白衣女子飘然而入,随歌起舞,她的脸很美,星眸微晕,惹人遐想,她的腰肢纤细,舞蹈中似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叫人无限怜爱。
真的很美哦,我眼前看见了那一池荷花,心中隐约有丝不安。
彻看的很高兴,他抬起微醺的双眼笑问道:“这白衣女子是谁?舞姿可跟朕的皇后有的一比哟!”
平阳公主笑了,然后用她那清脆无比的声音告诉我们:“她叫卫子夫!”
那夜,彻大醉而归。
第二日,彻早朝回来,先到了我这,然而这次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拥抱我,整个人欲言又止,心绪不宁,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上前去扶他坐下,亲手为他斟上一杯茶,笑问道:“皇上怎能么了,有事要与阿娇说吗?”
“哦!“他犹豫了一下,却仍然说了出来;“今天早上平阳公主上了奏折,要朕纳妃,群臣们也是一呼百应!”
“哐”的一声,我僵住了,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有没有怎样?”彻冲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急欲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推开他,退后一步,冷然问道:“为什么?”
彻迟疑了一下,说道:“群臣见朕大婚一年尚无子嗣,为大汉千秋万代的基业着想,要朕立妃。”
我冷笑了,我们大婚不过一年,没有子嗣,有什么稀奇?我们还这么年轻,这些大臣呀!真是闲过头了!“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说?”
彻逃避我的眼睛,支吾道;“朕已经准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对我来说,却如睛天霹雳。
我扶住桌子,支持自己不让倒下,苦涩的又问:“你不爱我了吗?”
“不,我仍然爱你!”彻冲上来抱住我已经冰凉的身躯,紧紧的抱着我,他炽热的体温传到我的身上,可是我还是觉得冷。
他激动的说道:“我依然爱你,可朕毕竟是一国之君呀!“
一国之君又怎样,一国之君就可以三宫六院,就可以左拥右抱,就可以不忠于自己的爱情了吗?
苦笑了一声,我淡淡的说道:“她比我美,是吗?”
彻愣了愣,说道:“不,阿娇,你们的美是不同的,你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美丽高贵,而她则如同一朵淡雅的白莲,清新柔弱。”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推开他,我冷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我嘲问道:“是啊,我是牡丹,她是白莲,那么下一个呢?会不会是海棠、茉莉、秋菊、冬梅了呢?御花园里可就要百花齐放了。”
彻有些恼了,僵硬的站在那里:“阿娇,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已然这般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语,你是皇帝都不知怎样,我又如何知道?就算知道,你又会去做吗?
见我不语,刘彻上前一步搂住我,柔声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尊贵的皇后,是我独一无二的月亮呀!”
轻轻挣脱他,我冷冷的说道:“可是在这一刻,我不想做什么皇后,不想做什么月亮,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要求丈夫对自己忠贞的女人!”
刘彻脸色一变,阴沉的可怕:“你在要求一个做皇帝的丈夫对你忠贞吗?纵然我肯,天下的臣民肯吗?你听说过哪一个皇帝只有一个皇后?三宫六院,那是一个皇帝尊贵身份的象征你懂吗?何况,纳妃并不代表我对你情感上的背叛,我依然会爱你、宠你……”
纳妃还不代表吗?你要和另外一个女人耳鬓厮磨了还不代表吗?那么,什么才是代表呢?
我悲哀的望着他,第一次感觉到我们的距离,尽是如此之远。
咬紧牙,我一字一顿,锐利的话语砸向他俊逸的脸庞:“刘彻,你真是个混蛋!”
彻大怒,扬起大手欲向我打来,我仰着头,不躲不闪,倔强的望着他,他的脸变了又变,强抑住内心的愤怒,他的手慢慢的收成拳头,咬牙说道:“念你初犯,这次饶了你,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金屋的光芒,第一次让我觉的如此刺眼。
三日之后,不顾我的坚决反对,刘彻纳卫子夫为妃,封为夫人。
此后的几天,彻来找过我,可全被我拒之门外,霸气如他,骄傲如他,怎受得了这般闲气,渐渐的,他不再来了。
母亲馆陶和已为太后的舅母知道后,苦口婆心的前来劝我,母亲说:“阿娇啊,我虽贵为一国公主,下嫁与你父亲,他一生的荣耀皆是我所带来的,可是他仍是娶了三妻四妾,这——是男人的权力呀!”
舅母说:“历代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彻儿到现在才立妃,阿娇,看开些,身为一国之后,心胸一定要宽广呀!”
我忽然有些想笑,我只想追求一段完美而忠贞的爱情,有错吗?我只想独占我的丈夫,有错吗?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皇上可以三宫六院,可悲的是,母亲和舅母,这两个如此睿智的女人,竟也麻木的不知道对与错了。
母亲和舅母苦苦劝我去与刘彻道歉,我不为所动。
在屋中闷了几日,着实有些难受了,这天,我来到御花园。
依然满园芳香泗溢,依然满园姹紫嫣红,我的思绪又飘回了我们初见的时光,在这里,我曾随风起舞,在这里,他曾习武练剑。
一声娇笑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僵住了,不远的地方,我看见刘彻正轻轻搂住那白衣女子的户,将一朵娇艳的鲜花戴入好的发鬓,女子娇笑着,将臻首慢慢靠向他宽阔的肩膀。
我站在那里,象一座石像一样站在那里,不能移动,不能言语,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彻发现了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那惊喜很快就被冷漠代替:“皇后好雅兴,到御花园来赏花。”
我也回击道:“皇上的雅兴不是更好吗?不仅赏花,还可以赏美人呢!”
彻的脸色更加阴霾了,然后他笑道:“对呀!子夫,快来见过皇后!”
如果他是想打击我,那么他成功了,怒火燃烧了我所有的理智,当卫子夫向我盈盈参拜时,我阻止了她:“不必了,”冷冷的看着刘彻,我说道:“皇上,你还真是了不起,你居然用一个卑微的舞伎来羞辱于我,我堂堂大汉公主之女,一国之后,竟然败在一个舞伎之手。”
卫子夫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彻扶住他,比冰更冷的声音对我说:“不要和朕谈身份,我的母亲王皇后,她的出生也不高明,可她却比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王孙公主们,要高贵一千倍。”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知道彻对童年母子俩遭受那位出身高贵的薄皇后欺凌的事情有多么的耿耿于怀。
我忽又发现,我和被废的薄皇后,卫子夫和刘彻的母亲王皇后,我们之间的命运有多么的相似,那一刻,我打了个冷战。
“等一等”讷讷的叫住欲带卫子夫离开的彻,我居然傻傻的问了一句:“你要将我打入冷宫吗?”
彻的肩颤了颤,没有回头,他用足可以把我撕裂的声音对我说:“不必了,没有了朕,你的那座金屋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