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没有看到我。
她昨晚住在他那里？我一边喝咖啡一边胡乱地想着，只觉得今天的咖啡异常苦涩。
独在异乡捱春节
到了中国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宋景轩回去了，我照例留了下来。
小驿、付期明也回去了。林汉云在走之前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见他父母，我拒绝了。
除夕晚上，母亲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人声嘈杂、笑语喧哗，母亲告诉我，这几年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他们正和一些亲朋好友在新世纪大饭店里吃除夕饭呢。她说，姐姐的男朋友一家也来了，姐姐是今天晚上最高兴的。通过电话，我和父亲、姐姐苏若兰、妹妹苏宛仙简单地相互说了一些恭喜的话。我注意到，姐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
我和若兰、宛仙的感情并不十分亲密，女孩子小时候都喜欢相互攀比，比漂亮、比成绩、比谁更受宠，比来比去，难免含有轻微的敌意，且大家各含心事，有各自在学校里的好友，有时候待好友比待自己的亲姐妹还亲。
打完电话，我感觉意兴阑珊，我一向不喜欢那种中国式的热闹，大家聚在一起，都装成傻蛋一样互相恭维，夸张地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呈现出说不尽的土意。不管中国的城市发展得再怎么好，再怎么现代化，住在里面的人永远有一股脱不了的乡气，让人难堪。
晚上九点多，我百无聊赖，来到上次和小驿一起喝酒的那间幽兰酒吧，虽然在酒吧里仍然是一个人，但至少有人声，孤独的感觉会少很多。
“杰西卡，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每晚都在这里等待你的出现。我是杰罗恩，你还记得我吗？”他看起来精神焕发，我喜欢这样阳光的男孩。
“你等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再见到你。”
“你今天一个人吗？”杰罗恩问。
“是的。”
“我的朋友们在那边，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坐在一起，高兴地谈论着什么。
“不，谢谢，我不习惯跟一大群外国人呆在一块。”
“那就我一个人陪你，好吗？”
我笑笑，不置可否。
“杰西卡，你看起来很孤单。”
“唔，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孤单的。”
“杰西卡，我很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呢？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喜欢一个人非要了解对方吗？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杰罗恩，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没问题。”
天气已经很冷了，我裹紧外套，又过了一年，我已经22岁了。
22岁，才22岁吗？为什么感觉上像是32岁？
我抬头看看杰罗恩，他高大英挺，身形比宋景轩稍微大一点，我168的身高站在他旁边感觉像个小女孩。我喜欢这种感觉。
很多中国男人身高都不高，站在他们身边，很难产生小鸟依人的感觉，他们单薄的肩膀让我不得不相信，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宋景轩呢？站在他身边，我感觉自己是个女人，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一个痴情的女人，一个为爱不惜粉身碎骨的女人。在他身边，我不由自主地会变得多情善感起来。他的肩膀不单薄，但也不如杰罗恩那般厚实，仿佛一个由文转武的武将，不如真正的武将那般勇猛。然而，吸引我的，也正是那股子文气。
“杰西卡，你在想什么？”杰罗恩关切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狂欢一下。”
“我知道有个跳舞的好地方。”
“那还等什么？！”
我坐进杰罗恩的奔驰车里，看得出，他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学校毕业以后可以继承父辈的事业，一辈子顺风顺水。
“杰西卡，我发现你很喜欢发呆呢，是不是陷入了爱情？”杰罗恩打趣地说。
“是，我爱上你了，可惜我以后是要回国去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笑说。
他张大嘴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很夸张。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杰西卡，为了我，你能不回国吗？”他的口气真像个大男孩。
“恩，我考虑看看，看你对我怎么样了。”我笑着说，“你要是对我有一丁点不好，我就会回去。”
“杰西卡，你尽管放心。”
本来，从一开始，我就有不回国的打算，我巴不得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过清静的日子，谁也不认识我，自由自在。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异国他乡毕竟是异国他乡，乡愁这种古老的情感时常会在不经意间将我攫住。我会怀念小时候住在乡下时，春天油菜花开的味道，怀念秋风起时混合着炊烟的味道。可是，伴随着这些的还有周围人们的叫嚷、吵闹，他们谈论的话题永远是钱，谁的工资是多少，谁做生意发了财，谁家的女儿嫁到了有钱人家，今天的菜又涨价了……想到这些，我又会崩溃。然而，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我逐渐发现，我永不会爱上外国男孩子，即使他们再漂亮、再聪明、再温柔，也不行，我无法爱上他们。难道我要在国外孤独终老？
开了20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们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很大的娱乐广场，里面有很多小酒吧，有表演节目的，有大家乱舞一气的，有跳国标的、跳圆舞的。
“你会跳华尔兹吗？”
“什么舞都难不倒我。”
杰罗恩拉起我的手，进了一间名叫“心口难开”的舞厅。里面闪着幽暗暧昧的灯光，每张桌子都做成一艘小船样，我和他坐在船的两头，点了一瓶80年的红酒。一曲终了，一曲又起，他站起来，非常绅士地伸手弯腰，我也非常配合，做出一副淑女样，手柔柔地往他的大手掌上一搭，笑盈盈地站起来。他的舞跳得非常好，我随着他的步伐，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那一刻，我忘了一切，忘了国内的一切，忘了爱情，忘了悲伤，忘了宋景轩……
那一夜，我尽情地舞蹈，仿佛要把体内储存了许久的激情全部旋转开去，把一切烦恼全部甩掉。我喝得迷迷糊糊地跟着杰罗恩走出了舞厅。
“杰西卡，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听到他在对我说话，我想回答他，但是嘴唇仿佛有千斤重，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很大，铺着柔软的深蓝色床单，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我挣扎着站起来，头很晕，走到客厅，看到餐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盘沙拉，旁边有一张纸，我拿起来，是杰罗恩留下的：杰西卡，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早餐在桌上。
突然感到很温暖，眼眶有点胀。我坐下，把牛奶和沙拉吃了，杰罗恩还没回来，我拿起包包，打了辆车，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过了几天，小驿回来了，她换了个发型，把以前长长的直发剪短了，且烫了凌乱的□浪。
“哟，哪来的妖娆女人？”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懂什么？我这是钟楚红年轻时的发型，冶艳中透着一丝狂野，配上一管艳丽的口红，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小驿将包包往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不是有付期明了吗？还要去迷谁？”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小驿听到付期明的名字，笑容马上从脸上隐去。淡淡地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啊？这么快？”
“反正已经开始过了，最终总是要分手的，何必留念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呢？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像是眼看着自己一步步往悬崖边上走，那种绝望的感觉，真是要让人折寿。”
“哟，你才几岁啊？就忙着养生啦。”
“不跟你贫了。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已经很久没听你提起那个宋景轩了。”
我呆了一呆，赶忙将话题转开去。
“今晚在我这里吃饭吧，我最近在学着做饭，手艺了得呢，你尝尝。”
“真看不出来，苏小姐居然也对下厨感起兴趣来了。”小驿笑说，“不过，改天吧，今晚我们经济学院有个派对，我是特地来喊你跟我一起去的。”
“你们经济学院的派对，我去干嘛。”我不甚感兴趣。
“派对可是钓帅哥的好地方，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去把把关，顺便替自己物色一个。”
派对7点钟开始，我们故意拖到7点半才到，小驿说这样可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我却不以为然。
果然给小驿说中了，或许是太亮了，以至于我们一进屋，我就看到杰罗恩在兴奋地朝我招手。
“杰西卡！杰西卡！”他边招手边朝我们这边跑来。“那天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号码，又不知道你的住址，竟不知道到哪去找你了。今天可算又碰到了！”
“呵，那天谢谢你。”我说。
小驿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笑说：“我们如玉还真是有魅力呢，又俘获了一个大帅哥的心。”
罗杰恩听不懂中文，傻傻地看着我们。
“那你们聊。”小驿离开我们，向人多的角落走去。
那天晚上，小驿像个花蝴蝶一样，周旋在每个人之间，笑容灿烂。杰罗恩则整晚围着我转。
散场时，罗杰恩坚持要送我，说想看看我到底住在哪里。小驿则由另外一位男士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