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十章(1 / 1)
若是你,你会做什么选择?
有时候太难选择就不得不放弃选择。
如果连放弃都不让你选择呢?
…………
我想静静的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所有的爱恨情伤,可是,现实又怎么会轻易的由着我的意识而转变,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痛苦的活着,不是吗?
……
黑暗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喊我,“不……别走,回来……回来!”是谁?我看不清楚,因为太黑了,我跑向前想看清楚,他却离我越来越远,是谁?到底是谁?我伸出手臂,怎么也拉不住他,只有轻风微扬的衣角,他……对我似乎很重要,不,我要抓住他,抓住他!……我疯狂的跑着,他却渐渐不见……看不见了……
猛地惊醒,意识一点点清醒过来,用力睁开眼,光线刺得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室的纯白,我恍然以为我自己到了天堂……然后慢慢看清了纯白的墙壁,纯白的被子还有悬在头上的点滴。呵呵,错觉。原来这是…医院。我无助的发现任凭自己怎么想解脱都还是逃离不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天,你对我真不公平,连死的权力都不肯留给我,还要我继续生存着承受那么多的伤和心痛。
“汪然,汪然。你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
听见有人的声音,我慢慢转过头去就看见握着我的手哭的泪流满面的小玉,一直注视着我的神色憔悴的韩旭,还有…站在他们身后消瘦颓废的沈渊。
不,这并不是我刚刚醒来想面对的场面。我感到自己的头隐隐的抽痛着。于是我锁着眉闭上了眼睛想忍过这一阵疼痛。还好,慢慢的那痛稍稍好了些。
“汪然,医生说你的头部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和震荡,不过身体上的骨折情况倒不是很严重。你真的很幸运的,如果那车开的再快那么一点点,你铁定当场没命了。”小玉抹干眼泪趴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撞击…震荡…幸运?我的心猛烈的摇着头,苦涩的想:不,对我来说这一点也不幸运。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让我一了百了,让我彻底的解脱?老天,你到底还要让我接受怎样的考验才满意?我,现在真的不想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不拿走我的记忆?是啊,只要失去了记忆…就不会记得他们和那些个事情,就不会痛苦了吧。
这么想着,我慢慢睁开眼睛,平静的看向小玉,沙哑着声音开口带着对陌生人的疏离感,问道:“你…你是…谁?”
小玉看着我对她完全漠然的询问表情,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然后她扭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颤抖的韩旭和压抑不语的沈渊。
“汪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韩旭,韩旭啊…”韩旭有些情绪激动的抓起我的手,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我。
我只是皱着眉,一脸狐疑与不解的望着他,问:“韩…旭?我…认识…你吗?”然后我又转向小玉再看看韩旭:“你们…认识我吗?那么…我…是谁?”
韩旭和小玉显然被我一连串的问题吓呆住了,沈渊始终站在后面没动,但我看见他捏的越发生紧的拳头,然后他暴跳如雷的冲出门口大喊道:“医生,医生呢?都给我快点过来!”
大队的医生“叮叮咣咣”的小跑进了我的病房里。又是量脉搏、测血压的忙乎了一通。
沈渊低吼着:“谁让你们做这些事了?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人都不认得了?”
医生显然也吓了一跳,连忙翻看我的病卡资料,然后围在一起小声讨论了片刻,最后由主治大夫向沈渊他们仔细解释道:“这位小姐的头部曾遭到过重创,会出现失忆现象是属于正常状况。不过,依她的检查报告来看,她应该是强制性失忆症。这种病人只需要在特定的刺激下就能较为容易的恢复记忆,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韩旭连忙开口寻问:“医生,什么叫强制性失忆症?还有什么是特定的刺激?”
医生又解释道:“呃,医学上一般将失忆症分为物理性和强制性失忆两种。物理性质的大多是由于大脑内的淤血阻塞所造成,病人只需通过手术去除淤积在血管中的血块,基本上记忆也会随之恢复。而强制性的一般都是因为病人在自身刻意的心理暗示下而导致的失忆。所以这种情况最好是等伤好以后预约心理医生为她进行辅助治疗。这所谓特定的刺激,怎么说呢?因为病人应该是受到某种强烈刺激才强迫自己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这种刺激一定要和事情的源头有关。”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失忆是因为她自己逼自己忘记的?”沈渊咬着牙问道。
医生点点头:“对,基本上心理范围的影响是最主要的。所以下一步心理治疗才是最最关键的步骤。……我看你们最好明天再来探视她吧,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多休息。”
对不起了,各位。现在可能唯有我失忆了,一切才能重新来过吧。我闭着眼睛,无限感激这位医生的话,此刻我谁都不想见,只想好好的休息,好好的恢复心中的伤痕。
人大队大队的走了出去,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吻上了我的唇,好熟悉的气息,我一动都不敢动,只有继续装睡,可是被子下的手却紧紧揪住了床单。那个气息离开了我的唇,移动到我的侧脸,在我耳边吐出强硬而坚定的话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忘记我的,汪然,绝对不许!”说完他终于转身离开了病房。
呵,沈渊。我慢慢睁开眼睛,心里苦涩的叹息:你又何必非要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来?为什么连已经失忆的我你都不肯放过?我,究竟怎么做你才能放手?!
以后的每一天,他们三个都会在我睁开眼之前就来到我的病房报道。小玉天天佯装笑脸为我细细的讲述着从我和她认识起第一天开始以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每一点细节也不放过,开心的,难过的,说着说着她也自顾自的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她的痛,可是我只有继续忍着装作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的冷淡与不关心。大多时候,我会选择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坐上一整天。
“汪然…呜呜…”小玉哭的要憋了气:“你到底…到底受了什么…什么刺激?呜呜呜….我要…宰了那…那些打击你的人…”她还在哭着,我不为之动弹的继续发着呆,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样的坦然。
失忆的日子倒是很好渡过,那么宁静啊。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很不错的。我出神的想着,再看着阳光灿烂的天空,爽朗的天气。我半眯着眼睛,勾起一抹微笑,扬起了内心对生活满足的笑颜。
等我回过神来,只看见房间里三张诧异和僵直的脸。
我皱皱眉看了看他们,心想他们都怎么了?然后慢慢伸起略显苍白的手在小玉眼前晃了下。
她激动的抓住我晃动的手看着我说:“你…你笑了。汪然。你刚刚笑了耶。”
我有很少笑吗?心里有点疑问,以前我记得自己很爱傻笑的呀。
小玉仍在激动着说:“上大学以后你真的真的…很少笑的这么开心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你这样笑了…在车祸之前,你好像一直都…不开心…问你你什么都不说… ”
我偏过头无声的拒绝了她的话。忽然一个人影慢慢挡住了我看向外面的视野。我抬起眼发现沈渊正欲逮住我的视线,与我对视。或许是以前太多的伤让我的伪装技术已经出神入化。我用好奇的眼神回视着他,他不移开我也不挪动。我看他的眼神渐渐由好奇淡成了无趣。最后一脸冷漠的盯着他就像看一个外人一样。
他的眼里有愤怒有疑惑有吃惊还有…悲伤,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乱跳着。他,依旧有乱我心神的能力。
整整住了两个月的院,我已经可以和他们进行一些简单的交谈,除了沈渊。他大多时候只是看着我,很少出声。而我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着,放空休息就很知足了。
接我回公寓的时候,沈渊冷冷的开口说:“明天我帮你约了心理专家高医生做后续的治疗。安排在早上10点,***诊所。”
我正在叠衣服往包里装,听了后连头也没抬,平静的说:“我不去。”
沈渊用力的拉过我的身体,逼我与他对视。忿忿的问:“为什么不去?!”
我镇定的盯着他手指上一枚闪耀的戒指,心里一片苍凉,一根根掰开他的手,站定了对上他愤怒的眼,缓缓而平静的说道:“既然我自动选择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那就说明原来的我活的并不开心。既然过去的事情那么不开心,我现在也就没有一点兴趣想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像现在这样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他眼里的愤怒慢慢被哀伤取代,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难道过去你爱的人,你也要把他忘掉吗?”
我怔怔的看进他的双眸,平静的说:“现在的我既然完全的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包括我爱的人。我想只能说明我是真的希望能重新开始生活。”
他的眼里忽然充满了蛮横的意味说:“或许对你来说残忍了点,无论你想不想恢复以前的记忆,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记起…我就足够了!”说完他一手拎起我的包,另一只手拽着我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我塞进他的车里,然后开回了他的公寓。
韩旭走了,在我意料之外的时候,他临行前打过电话,“汪然,你忘记了我也好,就让生活从此重新开始。如果你想起了什么,需要我的时候,无论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
说完后的第二天他便飞回了美国。然后是一封短小的E-mail,上面有他在美国的电话。我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虽然他曾伤过我,可是终究以后的我对他却是一次次的背叛。他都没有怪我。
对于失忆,留在他身边的每天我都掩饰的太辛苦,我知道我必须告诉他。隐瞒是瞒不过的。他那么刻意的带着我进入回忆里,他的公寓,他的床,他和我的一切回忆,说着那时的开心事,还说起我糟糕的烹饪能力。讲起令他感动的我跑去寻找生病的他的情景。他确定我爱他很深。我听着没法否认。太多明显的动作都强调着我爱他,只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敢去想。
我不想再瞒他。
“沈渊,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喜欢Echo吗?”我的身上一直有的香气,我想沈渊不会不知道,抬起双眼默默的看着这个男子眼里的不解和怨念还有迟疑。
他几乎言不达意:“因为,因……你喜欢我也喜欢……就是这样而已……”
看着他的眼神闪躲着我,我有些好笑,他不肯告诉我的原因是嫉妒吧,连香水也要嫉妒的男子,我不能不爱的人。
“是这样吗?”我轻声反问着。
“是的,”他猛的盯着我,笃定的点头希望我相信他。也许他只是不想让我想起林男而已,只要我记得他就够了,哪怕一切的记忆都要从头开始。
可是,我不想再隐瞒他,我也知道我是瞒不住的。有一天我必定再也装不了。
“沈渊,这是他喜欢的味道。”我幽幽的说完,只看见沈渊吃惊的。肩膀上传来疼痛的握感。他又控制不住情绪了。我皱了皱眉,沈渊立刻松了力量。
“你……什么意思?”
“这是林男喜欢的味道,我记得。”
沈渊的脸色刷的黑了,那有悲伤有暗淡:“你记得林男?你……记得他却…忘记了我?”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他继续颤抖的问:“你…还记得谁?还……有谁?”
我开口缓缓道:“韩…旭…”
他的眸色淡了,抿紧了唇。
“小…玉…”
他的眼低下来。
“还有……你……”
沈渊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听到的是梦话一样:“你……记得我?难道……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失忆了?你根本没有是不是?!”
“是不是失忆很重要吗?我倒是情愿我失忆了。”我苦笑着说。
“为什么?为什么一次次逃开我?为什么你这么想忘记我?你不是爱我的吗?”
“沈渊,你明明知道我留在你身边很痛苦,可是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也许什么都不记得的我才是最好的开始……”
“我爱你,我爱你呀,汪然!”
“爱又怎么样?我们除了这样偷偷摸摸的爱着,又能怎么样?沈渊…”
“难道我们相爱还不够吗?”
我苦涩的看着这个不懂女人心的男人:“我要的…你会懂而你也给不起,即使你站在我的角度明白我的痛苦,可是……别忘了,我还有韩可依……你不能再伤她了……”
“我……”沈渊明白我的意思,他已经对不起韩旭,更不能对不起他妹妹……
我说:“在她还没有受更多伤以前,我离开你们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办法!”
“够了…不要说了汪然…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处理好不好?”他恳求的目光紧盯着我的脸。我始终狠不下心。
“好…”我吐着这个残酷的字,心里只能撑起一片冰雹。
他抱紧我,不住的颤抖。
日子仍在过着,沈渊开始了每周规律的生活。工作日他都留在家里陪韩可依,周末到我这来相聚。没有再提当时对我的诺言。我也没有抗争,不想了。更不去追究当时答应我的处理时间会有多久。
也许因为我和韩可依两头的安宁和默许,他也不想再滋生事端。
某次,不经意的我在电视上看过到了关于韩可依的采访,她微笑下的凄凉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她依然坚定的说着:“我爱我的丈夫,有来世的话我依然还会做和今生一样的选择。”
那个是时刻,我知道,沈渊不能离开他,即使做不到也不能那样做。
我只能强忍着一切默默接受现在的生活,可是还能坚持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沈渊不再掩饰他的爱,频繁的我的面前说出他对我的沉迷。以前我们之间的互相触探,现在都化作他每日的爱语。他不停的讲述着我们间的点滴。细致的我在心里都为之诧异。
“我爱你,汪然。”沈渊炙热的双眸和滚烫的胸膛都让我不止一次的喘息和痛楚。差点就释放自己的底线,想告诉他我爱他,想留在他身边。
“留下!一直待在我身边!”
“为什么?你是有老婆的人,又何必来纠缠我?”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没有!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汪然!”
我盯着他饱含深情的眼:“沈渊,没有爱还有责任,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爱她,她只是我暂时丢不下的责任,你明白吗?”
我心里叫嚣着不要相信,可是看着他的神情,我那一刻是恍惚而又确定他的话是真实的。
可是当我一次次在电视上看见沈渊和韩可依的身影,堆起的笑容和和谐。我都没法骗自己,他真的不属于我,即使心在这里,可是他的身边始终有那个韩可依,他的妻子。一个他不能摆脱无法规避的责任。一个他好朋友的妹妹。一个他伤害了感情只能独留婚姻的女子。我应该冷酷的拒绝沈渊。也许10年20年以后,沈渊会习惯韩可依的生活,静下心来做个好丈夫,和她好好生活的。
但是我没法拒绝沈渊的到来,只要看见他的脸,一切的想法都化作青烟。我只能架起最后的一层伪装,冷淡的对待他。然而每次他留下睡熟的夜,我又是一次次克制不住的拂过他的脸廓,薄薄的嘴唇,颤抖又小心的在黑暗中释放自己的情感。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失望的眸我不敢去看,我的平静只能以假寐来掩饰。我想走,可是他不允许。
“让我走,沈渊。”我无力的喘息着跟他再次乞求。
他的反应就是紧紧的抱住我,摇头:“不,汪然,这一次我不能再放开你!我不要!”
我的心抽痛的无以复加。他是自私的,可谁不自私?他是霸道的,可是却是唯一没有放弃过我的男人。由始至终,我一直跑着,躲着。而他一直跟着,追着。
我以为我的麻木可以隐忍着不破坏这平衡的关系,可是我忘记沈渊的那头也是一个美丽而敏感的女子,一个爱他至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