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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曾经沧海
楚黛宁拉着她的手,坐到湖边的大石上,动容的说:“不悔妹妹,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譬如说,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你们。”
“姐姐。我……”杨不悔脸上飞起一阵红云。
“我知道,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不错,我是处心积虑的,从一开始,就想跟着你们,可是,这并不完全因为私心,也绝没有恶意。相反,假如殷六侠真的有事,我也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
“为什么?”不悔忍不住脱口而问。
“不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他,或者说,我爱他。”她竟然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让不悔有些始料不及。“不要担心。因为他并不喜欢我。这个……我知道。不错,我一开始打定主意跟着你们,是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不过,把你当作你母亲的影子,我还有幻想,也许,这一条长路漫漫,几经变数,他会改变主意,可是这一夜,发生了这件突来变故,他的心里,却只有你。我是彻底的死心了,看到他用‘天地同寿’来和敌人同归于尽,事前事后也只记挂着你,我就知道,这辈子,他是不会再去爱别人了。”说着,她的语气里已经充满了感伤。
“我多羡慕你,所以一开始,看着你们融情洽意,心里多少有着感伤和嫉妒,而如今,一切既然已成为定局,却也只能说,我和他是没有缘分了。”她的美目中,似乎又盈满了泪水。
“那时节,我才十四岁,跟着师父远渡重洋,遍访中原名山采药,武当后山,我不慎失足,是殷六侠路过救了我。这在他,不过是平常的举动,这在我,却是一辈子不能忘记的时刻。当你已然绝望的时候,有个人,从天而降,把你救回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永远忘不记他当时的样子,俊眉逸目,长身玉立,当时他淡淡的一笑,问我好不好,那笑容,温文尔雅,那眼神,深邃清澈,却有忧愁苦痛,竟使我一时失神,从此为他,朝朝暮暮,每日望海临风,只能借歌声来疏解情怀。”她说的时候,时而的微笑,时而迷茫,时而情伤,可见此事,如何的深刻难忘。
“后来,我随师父回去后,慢慢打听,知道他的事情,当时一心就想重回武当山,可是,师命难违,直到去冬,师父去世,我才告别同门众人,历尽海上漂荡,回到中原,却听说他光明顶上,得知真相,不幸残废中毒,我当时心急火燎,恨不能插翅而飞,大概,也多少觉得,如果我能救好他,也许,他就会和我一生厮守,可是,等我匆匆赶去,你已经作了他的新娘。”她心中苦痛难熬,已经泪流满面。
“姐姐……”不悔听了,也已经泪水涟涟。
“他于我,如同你于他,是生命里最大的期待和珍贵。现在我才明白,师父当初临终对我说:‘有情无缘,好自为知’是什么意思。相知相爱,也需要所得其时,如果我早去一步,也许,你和他就不会相知相爱,但你是幸运的,在他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了,给了他生命的希望,而我是不幸的,晚去一步,连他的一点感激也难得,更别说情爱了。我深知,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痴情半生,能爱上你,就已经是天地鸿慈,怎么会移情别恋,倘若他真是个朝三暮四之人,想必,我也不会对他念念不忘。”
“自然,我跟着你们,也多少担心他武功未曾完全恢复,或者有个闪失,也是让我不能承受的。如今,起码已为他尽得一些绵薄之力,在我心中,也觉稍稍宽慰。现在,我也不必再留下来,疗伤的药,我已悉数的包好,你日日煎一副,十日后,他就没有大碍了。”说着,她站起身来。蓦然发觉,身后不远处,竟站着殷梨亭。
似乎不曾料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看殷梨亭,也竟是泪水溢满双眼,他听了这肺腑之言,也自痴迷痛楚,半晌,才说:“黛宁姑娘,我……我……对不起。”
楚黛宁脸上飘过一丝凄凉,说:“没什么对不起。你既然都听到了。也好。我把这六年的苦水终于说出来,也觉得好了很多。你们保重,我就此告辞了。”说着,便自要离开。
殷梨亭似想阻拦,又明白这毫无意义,只说:“不再留几天?”
楚黛宁轻轻一笑,道:“留几天又作什么?如果我们缘分未尽,天涯海角,也会重逢,如果缘尽今生,也不能勉强而为。你应该明白,什么叫曾经沧海,什么叫缘起缘灭。我虽然找到一个对的人,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如今只能叹息一声,慢慢走远了。时间,现在只能希望时间,能够抚平我的痛苦,而也许,也许,上天也会给我又一次机会。如同于你一样呢。”她这样说,似乎要安慰自己,也似乎是要说服自己。
殷梨亭直到此刻,才明白她之前的忧容深锁,到底所为何人,又究竟所为何事。他同样明白,一厢情愿的痛苦,究竟对痴情人是多少伤害,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晓芙,大概,也曾处在自己现在的地位,进退两难。
不悔……他看着不悔,只见她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
“不悔妹妹,殷六侠,你们好好的过。我走了。”她说着,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不多时,绿色的衣裳就在晚霞中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