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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
刚推开家门，阮妈妈就气势汹汹地问过来。
走到沙发边坐下，阮晓芒沉稳开口：
“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你！”
“明娟，先让她说。”打断阮妈妈斥责的势头，阮爸爸抬抬手，示意晓芒接着说。
“妈，我知道这样说你会很生气，具体的情况我也没办法跟你们说清楚。总之，之前的事情他都跟我解释了，我真的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解释了？”不这样说还好，一听到这句话，阮妈妈立即爆发：“他能怎么解释？”一看女儿要开口，又抢在前头继续开火：“就算解释了又怎么样？当初说要结婚，我们这边都开始准备了，结果他一声不响地走掉，一句解释就够了？！”
“妈――”阮晓芒无奈地低叫。
“别叫我！”阮妈妈激动地拍桌子：“你上学的时候倒是让我们省心，现在可倒好，知道夜不归寝了？今天要不是我打电话到你寝室，还不知道你们又凑到一起去了。你胆子够大的，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同居？！”
本来还静静听着，到这里，阮晓芒忍不住涨红了脸，眼泪慢慢涌上来，低了头，用手抹掉。
看她这个样子，阮妈妈的激切也不由一窒，半天才整肃着冷凝开口：“阮晓芒，今天如果你还听话，告诉你，刘启勋他过不了我们这一关。”
她的确听话，从来没违背过父母的意志：倒不是没主见的盲从，只不过从小接受父母的言传身教，她在绝大多数事情上很自然就跟她们保持了同样的看法，没有分歧当然也就无所谓违背。
曾经，小冰的感情受到她家里人的阻挠，来问她“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当时几乎没怎么想，她就答“会听父母的意见”。
今天自己碰到，才知道，真的两难。
想到这儿，阮晓芒不自觉地抬头，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了父亲。
“你不用看你爸，今天这事儿，我还就得□□一回――只要你还没嫁，我就得管你；你也不要说什么来回跑着不方便了，从今天起，住家里。”
这怎么行！
心里急得发疼，嘴却怎么也张不开：还说要自己解决问题，现下却是惹得父母对启勋更加反感。
“晓晓，我也不赞成你和启勋再在一起。”谁知阮爸爸却言简意赅地说出这样一句。
爸爸也不同意？
之前启勋每次过来，爸爸虽然不多说话，脸上却总是笑着的：看电视，一直找不到人聊的政治话题有了交流对象；下棋，老少两个是忘年交，每次启勋讨巧地恳求悔棋，爸爸都会倚老卖老地装大度。虽然没有明白问过，但阮晓芒知道，当年，对于这个准女婿，爸爸是很满意的。
再看看现在，以前的一切全都不复存在了吗？
终于没办法忍住眼泪，她啜泣出声。
一家三口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困顿的场面。
手机铃响。
“先接电话吧。”看女儿还是坐着哭泣，阮爸爸出声提醒。
勉强控制住情绪，阮晓芒起身走到一旁的矮柜上，从包里翻出手机，接起来。
“喂？”
“……你怎么了？”
鼻音重得藏不住，可又没办法直说，阮晓芒只好对问题置之不理：“什么事？”
“你爸妈知道了？”那边也不理她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嗯。”只答了一个字，她的鼻子又酸起来。
良久，那头才又有了声音：“晚上真的不回来？”
偷眼看一下那边皱眉品茶的父亲和一直紧盯着她的母亲，阮晓芒想躲回自己的卧室又怕欲盖弥彰，只得压低声音，含糊地再“嗯”一声。
“那你记得明天那个学生中午会过来，东西我都买好了，你早点回来，我没办法去接你了。”
“我知道。”相比之下，学生的事情好解决得多，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她只想专心应付爸妈，说着就想挂电话。
“晓芒。”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呼喊。
“什么？”她重把手机贴回耳边。
“早点休息。”
心里那份隐隐的期待落空，阮晓芒忘记对方看不见，点点头，有些茫然地挂断了电话。
站在楼下，抬头向熟悉的窗口望望，阮晓芒禁不住叹气。
实际上，昨天挂了电话，母亲就试着探问是不是启勋打来的，她支支吾吾地回避，却只让对方更加肯定。一想到当时母亲脸上愤恨的表情，上楼的脚步就变得格外沉重。
“阮老师。”
啊，他还在？
电梯打开，走出来的人让她不由一愣。
“要走了吗？”
“嗯，下午学校还有事。”
也对，是她自己耽误了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谈。”
谁知小男生却很轻松地笑笑：“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阮老师，再见。”
都没等她反应过来，李靖河脚步轻快地小跑着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学生的背影消失，阮晓芒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堪堪挤进快要合上的电梯门。
实在是被父母坚决的反对态度吓到，所以一大早起来，她根本也不敢马上离开，硬是在家忙了一整天：主动提出陪母亲去买菜；讨好地帮忙做三餐，还是那句话，总希望尽力减少父母现在对启勋的恶感。
并没有再多说她的事情，只在母女俩独处的时候――
去买菜的一路上，母亲倒是没有了昨天那样大的脾气，心里却还是不痛快的，她看得出来。往常其乐融融的共处过程，这次却反常沉闷：一个在前面走着，另一个在后紧跟，只在买好东西的时候会追上去帮忙接过来。好不容易买完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当口，母亲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晓晓，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就喜欢他，但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不大懂母亲的意思，她只是疑惑地等待下文。
“你一直都不肯具体说当初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和你爸也都是从扬扬那里知道一点。”阮妈妈接过女儿手中的袋子，“如果是其他的问题，也许还可以挽回；可你是我生的，我太知道你的性子了，会闹到要悔婚，一定是在感情上有过不去的坎儿。”
抬眼看看愣住的晓芒，阮妈妈叹气：“现在这个问题是不是真的已经解决了，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也大了，任何事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她当然明白母亲对她的心疼，可是也恰恰是母亲的这番话让她更确定自己的想法，因为――
“我就猜应该是你。你那学生刚下去，没碰上？”
电梯门打开，前方传来柔和笑语，阮晓芒抬头，对上心中的答案，嘴角弧度轻轻勾起：
“碰见了，说事情都明白了，你跟他说什么了？”看启勋推着门把半开着门等她，忙从电梯里走出来。
“那是你的学生，我也不熟，就招待他吃了点东西，随便聊了聊。”
侧身让她进门，随手接过她的包，刘启勋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吃过饭没？”
“吃了。”换好鞋，阮晓芒直起身来，一眼看到桌上的菜肴：“你做了鱼？”
“嗯，你的学生很捧场，吃了不少。”
“哪双是你的？”虽然很饱，可这明摆着是为她做的――昨晚一直持续的低落心情慢慢回温。
“再给你拿一双吧。”刘启勋说着就往厨房走。
“不用了。”注意到一只碗旁边放着烟，阮晓芒拿起碗上架着的筷子，戳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嘴里：“嗯，不错。”
“给你。”从厨房走出来，刘启勋手上多了个杯子。
“是什么？”
“果粒橙。”
再夹一筷子鱼，细细品味过那种甜香酸软的味道之后，她这才放下筷子，接过果汁，啜饮一口，满足咂嘴，手指点点桌上的杯盘：“要我帮忙收拾吗？”
“不用，我来。”刘启勋说着就挽起袖子。
事情是她挑的头，还是不好让他一个人忙。这样想着，她还是伸手将用过的盘碗一一摞好，搬起来往厨房走，嘴上还不忘问道：“他到底有没有做那件事？”
“嗯？”正忙着把冰箱里的瓶瓶罐罐摆顺、好放进剩菜的刘启勋听得不是很清楚。
“李靖河，我的学生。”戴上塑胶手套，滴好洗洁精，“啪”的合上瓶盖，阮晓芒重复。
没有回应。
“有没有？”
纳闷地回头，却不意对上已经放好东西直起身来笑看着她的启勋。
“他说他会去跟学校说明这件事的，你就别再问了。”
也走到洗碗槽旁边，打开水龙头，帮忙她洗起碗来，他避重就轻。
那是她的学生啊，没道理有事情瞒着她跟他讲吧？
心有不甘，阮晓芒哼一个鼻音。
“——倒是你，昨天还好吧？”刘启勋本来关心的重点也不在那个小孩子身上，找到机会，问出想问的问题。
呵，他到底还是问了，知道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抑下感慰的情绪，阮晓芒语气沉痛：“我爸妈他们不是很高兴。”
然后偷笑：快把该有的反应补回给我！
刘启勋没什么表情地甩甩手上冲干净的碗：“那你暂时都不要跟家里提我们的事情。”
什么？
她彻底怔愣：难道他并不是在担心和心疼？难道她辛苦战斗换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去。
“晓芒――”
她转身，无比感谢及时响起的手机铃声。
“喂？什么！那我马上通知――好好好，你在哪里……知道了，我马上到！”
“啪”地合上手机，阮晓芒转头，声音颤抖地对着后面跟出来正疑惑注视她的人开口：
“文力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