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桃花带露浓(二)(1 / 1)
如果命运可以重来一次,我们还会这样选择吗?
翌日一早,爹爹和母亲就被出行的马车带走了。在马玲的“叮当”声中,我和姐姐哭着追向他们,“爹爹与母亲要早些回来啊,我们会很乖的。”母亲坐在窗边,边用布娟擦拭眼泪一边向我们挥手告别。直待马车消失在尽头,哥哥这才拉着我们一起回府。
没有在父母亲的关怀下独立过,我们几个小孩终是不甚习惯。但毕竟人小,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慢慢适应了。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管家会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有时候,哥哥会教我们读书习字,或与正贤比试刀剑的时候,我则和姐姐做做针线活。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我们天天计算着父母归来的日期。
我们从莲花含苞的时候期待,莲花却兀自凋谢了,看着姐姐一脸落寞的神情,我偷偷捡了几片花瓣夹在书里,或许母亲看见的时候,它还是粉红色的。天机永远是不容揣测的,风云突变的那一刻,你在做什么?难以预料的万事啊,它的发展总是超乎我们的想象,也许就连命运的安排人亦是如此。
本该在爹爹和母亲归来的时候,家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他们烧了哥哥的书籍,摔碎了姐姐的泥人,屋里直至一片狼藉。在丫头小厮们的哭喊跑叫声中,我们这群涉世未深的小孩儿个个惊慌失措,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老沉的张管家在墙角找到我们,他抱起瑟瑟发抖的姐姐,牵着我,带领哥哥和正贤跑到后院。四处并无藏身之地,但见院边有一口不起眼的枯井,他就用木桶一一把我们放到井底,随后盖上块石板就走了。
在这黑乎乎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姐姐从下井开始,就在那儿啼哭,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伏在我的肩上。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几个时辰之后她还是发起了高烧。姐姐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一次更是来势汹涌,脸烫得吓人不说,还一个劲儿的低声梦语,时而嚷着要喝水。我们三人心急如焚,唯我只好用双手笨拙地抱住她。张管家只把我们几个小孩儿藏在这里,可我们怎么出去却是个难题,井身虽不高,但说我和姐姐手无缚鸡之力,想要攀上去,难比登天。
万般无奈之下,我小声说道:“哥哥,把你的匕首借我用下。”
“你用刀做什么?”正贤疑声问道。
“无碍,割个带子。”小心接过哥哥递来的匕首,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在身上比了比,黑暗掩盖了一半的恐惧,我咬牙迅速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饶是如此,疼痛依然让我轻呼了一声,哥哥和正贤看不见,忙齐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吭声,感觉到液体从手上流下,我慢慢把手腕放在姐姐的唇边。迷迷糊糊的她未觉异常,渴极便开始猛地吮吸,我疼得浑身打颤,额角的冷汗沿着眼尾落下,或是感到我的不对劲,正贤摸索到我身旁,焦急地问道:“静衡,是不是不舒服?”
强作镇定,我虚虚地笑道:“哪里,只是肚子有点疼。”
正贤拉住我的另一只手,“疼得厉害就使劲掐我吧。”
“是。”我一下哭出声来,死死拽住正贤的手。当光明重撒室内时,井上与井下的人皆震惊的看向我,我咧嘴而笑,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姐姐在哭,哥哥和正贤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见我睁开眼,俱自欢喜。哥哥摆上一副大人的面孔斥道:“你这次也太过鲁莽了,这次暂且饶过你,下不为例。”
姐姐停止了哭泣,愧疚的低下了头。我笑道:“哥哥教训的是,妹妹知错了。”继而看见我们几人身处陌生的地方,遂问道:“是谁救我们出来的?莫不是爹爹和母亲?”我一下来了精神,三人听我问及,神色有些慌张的躲躲闪闪。
恰在此时,木门外进来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哥哥和正贤立即抱拳:“拜见宇文大人。”
那男子看向我这处,慢悠悠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这样的机会既帮本官做了事,父母之仇亦可报了。咱们两相得宜,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一听,竖眉厉声道:“小老儿休得胡言,爹爹和母亲出使倭国还未归家,怎的咒他们?”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哪知体力不济,摇摇欲坠之时,姐姐和正贤赶忙扶住我。
“哼。”他未作责怪,只冷笑一声,“想必他们还没告诉你吧。你那敬爱的爹爹在倭国办事不利,触怒了推古天皇,犯下滔天大罪,一并殃及你的母亲,恐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什么?顽石压在胸口上的气闷,我呐呐自语,“爹爹和母亲不回来了吗?这怎么会是真的呢?”我定定地瞪着眼前的人,“你骗我们,大人不应该骗小孩儿的。”
“这是真的,不论你信不信,承认与否。”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然傅家怎么会被抄了?”他见我犹自摇头,接着道:“这其间的罪魁祸首,就是推古和厩户•••”
推古、厩户。我这是怎么了?他们就是杀害我挚爱双亲的凶手啊。
“•••如果你们愿意报仇,本官可以帮助你们,让你们变为强者,再去那个地方做你们想做的事。”
“好,你的条件我们统统答应。”我恨恨道,“只要能报仇。”
“呵呵•••”对面的人抚着胡须,“没想到,你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倒比其他几个爽快的多•••”
“不过•••”我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姐姐和正贤,“他们两人不能去,我和哥哥绰绰有余。”
哥哥赞赏地对我笑笑,那两人却是不愿意了,齐齐抢道:“这是为何?难道与我们无关?”正贤继续道:“我的爹娘也深受牵连,我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必须要去。”姐姐切切的拉着我的手,“我也是爹爹和母亲的孩子,凭什么不让我去?我知道你们嫌我体质太差,害怕拖累于你们。可是,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健起来,不让你们担心。”
我低头沉默,中年人即开了口,“你们不必争了,四个都去吧,多个人多条路。既如此,从明天开始,教习的师傅就会到这里来训练你们。话罢,径自走了。
我与姐姐复又哭将起来,正贤拉着我的手,坚定道:“静衡,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我带着满脸的泪水,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
次日,这个简陋的院子里就来了四个不速之客。也就是教倭语的余师傅,教武术的韩师傅,教佛语的孙师傅,以及教我和姐姐典乐与尺八的林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