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七天军训(1 / 1)
铃声大作时我以为是闹铃作祟,习惯性伸手去捞,结果捞了一场空,我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睁开眼,橙黄色灯光照亮了房间,我这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猛地跳了起来,下一秒“嘭”一下硬生生撞上了天花板,可能刚睡醒的缘故,神经有点迟钝,Poliy早收拾得当自己,站在下面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问我有没有撞傻。我极力睁开眼睛,后知后觉感到痛,舍友们也接二连三地起床了,每个人都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穿衣服,半闭着眼睛,动作常常不能一下落到实处。
窗外的天空黑黢黢的,仿佛不受惊扰还在沉睡,而我们这群高一新生要准备起床军训了。
一楼总共有十多间宿舍,每个宿舍八个人,水房却只有二十个水龙头,所以去洗脸的时候旁边都会有女生端着脸盆面无表情的排队接水洗漱。我们宿舍的地理位置算好,水房就在斜对面二十五度角,看着一伙端着脸盆的女生呼啦啦从两边涌过来的场面是壮观的,我们通常不厚道的抢先她们一步,悠哉悠哉洗自个的脸,看到顺眼或是平常处的好的女生才会貌似友好的腾出位置。不光水房,厕所也得占,当然这得是我们都起早的前提下,这是后话。
军训第一天早上,全段六个班的新生一脸亢奋昂扬的被集中在操场上,总教练发表了一大通讲话,我以为他至多说个几分钟就让我们去训练谁知一讲就是一个小时,之后解散吃早餐,我看到了很多人脸上有着跟我一样的表情,怨声载道。初中三年开学典礼和举办运动会之类的校长主任总爱来一段冗长到足以显示他们文采学识的讲话,直把人逼得昏昏欲睡耐心尽失才慢悠悠切入正题。我以为升了高中有所改观,想不到第一天就给我们清耳了。我算有点领悟了陈黎昕说的中国现有的高等教育体系基本上是一条依附式发展道路的意思,这么说吧,就像我们初三教导主任和现在总教练身上的肥肉,那是捞多了油水之后的营养过剩,而这营养过剩呢基本跟一般民众搭不上边,所以胖的都是那些可以借职称便、身家富裕不用出体力的人,这说法放在80%的人身上准没错。小说中常常写男主年少多金,要多帅有多帅,要多酷有多酷,要多完美就多完美,集很多人的优点于一身,有着让人不得不被吸引的特质,灰姑娘碰上他们再嫁入豪门的几率是百分之百,现实中有是有,但很少,且大多已婚,发福,三十岁之前能发家致富的要么就是真有本事要么就靠父母,由于现实中人口数量众多,保不齐能翻得出好些个偶像型现实版男生,但是品质就要打8折了。其实茫茫人海能找到一个与自己相爱的人已经很难得了,小说的出现就是因为现实中不存在,而我们又希望有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活在小说里。这两个道理差不多。
吃完早餐后过了十来分钟,教官带我们班的人去了事先分配好的场地。那时候我们的操场是由农家的农场改良过来的,面积跟现在的没法比,周围没有看台,跑道是泥土的,两个旧旧的篮框架上是农夫山泉的字样。高一总共是六个班,操场平均分成四块不够用,排在后面的五班和我们六班只能到临近溪边的一块空地上训练。
教官现年二十五岁,在绍兴县水利局上班,姓郭,长的很像六小龄童,这是大家公认的,他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第一天早上训练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站军姿三十分钟。有些比较皮的男生背地里管他喊老孙,训练时看到他总会想到挥着金箍棒痛打妖怪的孙悟空在下面哼嗤哼嗤偷笑,教官一鞭子朝他们小腿肚抽过去,登时又噤若寒蝉。真老孙有金箍棒,假老孙手持教鞭,他们都不是吃素的。
第一天,我们主要训练的是立正、稍息、跨立和原地踏步,平常看起来简单的动作这会做起来要求队列整齐划一还真是有不少难度。军训的第一天,教官就告诉我们,军训结束后是要展示的,并且还要评比。所以他要我们好好训练,发扬“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精神。我们每天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从七点一直训练到十二点,烈日当空,热量逼人,收腹挺胸,我们在站军姿。汗流下来了,在身上流淌,痒痒的,但不能擦;喉咙干了,但不能喝水;脚麻了,但不能休息。站完军姿后自由活动一会又练:敬礼,军体拳,叠被子,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正步走,正步换齐步……记得有一次齐步走,我们全都没精打采的只顾着自己机械地迈着步伐,教官在后面一下一下敲着教鞭说:“第一排的像开飞机,第二排的像开拖拉机,第三排的像开坦克。”原本没什么精神的我们全被逗笑了。训练的时间长了,有些不耐烦的同学就开始窃窃丝语,交头接耳,那些体制不好的同学支撑不下去,干脆就休息了。
军训休息期间,教官让我们做游戏,然后找出三个人表演节目。我不幸被选中,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还不是很熟悉,选出两个女生一个男生,大家都扭捏不好意思表演。最后教官说:“你们随便表演个吧,没关系,儿歌也行。”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使劲才想起来一个歌。就自告奋勇的说:“那我先给大家唱首歌吧。”Poliy在下面使劲鼓掌,我不好意思地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脑袋,真奇怪,真奇怪……”席地而坐的同学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连串大笑,我茫然的以为是唱跑掉了,后来还是教官提醒我:“脑袋都没了还跑得快,是很奇怪。”全场再次爆笑。
拉练,也是鲁中每年军训的一个必须的项目,要求我们从鲁中跑步到一中,再回到鲁中,全程大约一小时。而规矩就是每个班必须要全部同学回到鲁中才算赢,也就是说是一场团体战,这是鲁中为了锻炼我们的集体凝聚力而开展的。一开始,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跑出校门,没有一点累的感觉。但是到了中途,不少同学都泄气了,还有几个同学受伤了。可是,尽管同学们只认识了不到三天时间,大家还是左右扶搀,帮助有困难的同学。
白天军训很辛苦,脸上的皮都会被晒下来,有时候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还要撑着去洗澡洗衣服。晚上要看教官和学校的安排,有时也要训练,到时间就老老实实的睡觉,说不定半夜来个紧急集合,队伍出去拉练。也许会看抗战片,我们那时候是给我们看军事讲演的手册,就是关于枪啊,坦克啊,飞机啊之类的知识,男生兴趣盎然,女生一天太累就撑着睡觉了。老孙有时候会跟我们讲一些部队里的事情和教唱歌,面孔不像白天那样冷峻和严肃,男生跟他也没什么代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首《军人》,他们一大群人在那里吼,把我们班的女生都吼醒,把别班的人都吼过来凑热闹,后来我们一致提议用这首歌作为班歌,全票通过。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验收成绩,校长参加最后的阅兵,白天比赛,晚上举办晚会宣布比赛结果,获得第一名的是一班,第二名是我们六班,我们这伙人本来是立志拿第一的,看摄像机记录下来的画面觉得做的也不错可不知怎么就落后了,但教官的情绪显然比我们高涨许多,丝毫不受比赛影响,轮着上去唱了一首《敢问路在何方》,说是送给我们班全体师弟师妹,别班的人有些愕然,只有我们班这群人知道代表什么意思,老孙接下去又唱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军人》,我们打着拍子都跟着唱,唱到后来拍子越来越慢,声音也哽咽了,但我们还是硬着嗓子唱完了全歌,博得了满堂彩。
七天很短暂,虽然让我们吃足了苦,人也晒得乌黑,但到了告别教官那会儿,我们心里油然而生许许多多不舍。尽管留下了联系方式,却总有一种相见无期的感觉。我们一直送教官上车,我们集体“啪“地回了他一个军礼,教官站在车门前,缓缓举起了手,不是行礼,而是抱拳:“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师弟师妹,你们快回去保护师傅吧。”我们真是想哭又想笑,最后留在教官心里的表情肯定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