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内奸（1 / 1）
刘春和开的春和金石社位于本市一家大型古玩城里，前面一顺水的十多米柜台，摆着章料子油印盒等等，旁边的架子里还有些笔墨纸砚，有人愿意买就一起卖掉，不愿意买，就在那当摆设。社里总共有五个员工，一个老师傅是刻字师傅，一个装裱师傅，一个纯学徒，一个学徒兼搬运工，还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大姐是营业员兼库管会计，听说是张翘家的某位下岗表姨。
林小米来到这里，觉得非常适应，因为刘春和带她来的时候就告诉社里的人，林小米是上面某位领导的表妹，不过是在这儿呆几个月等待正式工作的闲人，所以社里的老员工谁也不拿林小米当一回事儿，不当一回事儿，林小米天天上班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儿做，果然只是天天玩。
每天九点，林小米到店里当营业员，接接活，送送活，偶尔取点纸回来，之后一天无事，就在前面坐在柜台里打游戏。呆了四五天她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便偷偷问刘春和是不是他想的太多了，刘春和却让小米一定要好好看看再说，小米没办法，便在这里混水摸鱼的过日子。
张帅泥牛入海，再无消息，李左还是隔三差五来个电话问问平安。林小米唯一高兴的事情就是顾灵灵在北京学习了三个月，可算是回到了本市，两个女孩见了面，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之后林小米又混迹到茫茫人海，天天随波逐流地漂在这没有尽头的人生苦海。
在春和社呆的时间一长，林小米还真看出点门道来，比如说接活的刻字师傅老阚，他接到活之后，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从收钱到付活的全部工续，因为月底才会查库，这样一来，只要有时间到别的金石店里买块一样的戳料子添到帐上，那么谁也查不出来阚老师到底有没有接过私活。但是，这里面的利润却差了很多，一块石块几十块钱，一块戳子，最少也要百十来块！
再比如说装裱师小刘，他三十多岁，以前是某古籍出版社出来的下岗职工，手艺非常好，但因为装裱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本钱的活，小米也看到过他给别人送人情，自己拿着店里的东西裱画，裱完了画，他直接把成品拿回自己家里。这样看来，很难说小刘师傅有没有自己截了刘春和以前老顾客的活源，之后拿到店里来挣钱的？！
还有四十多岁的张姨，刘春和叫她老姨，小米和另个两个小工也都叫她张姨，林小米到书画社不到一个月，她就发现张姨对帐的时候报损特别高，而且大多数报损都是石料，说那些石料不是破了角，就是里面裂的太严重，一个劲儿地抱怨刘春和进货进的不好。
如此等等，林小米看在眼里却从来不对刘春和说，她觉得这都是比较正常的情况。一个月之后，刘春和告诉林小米他这个月的活源比上个月又少了三万多块钱的时候，小米觉得这事儿有点大发了。
坐在刘春和的车里，她想了半天才对刘春和说：“大春，你也别着急了，我看了一个月，觉得这几人都不会做什么太过份的事，阚师傅接过私活，不过那都是三十五十的小料子活，像你拿回来的大料子，上千上万的，他自己也不敢动呀！张姨可能有点小偷小摸，但她没有那个本事把事情搞的这么大，刘哥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拿着店里的机器和边角料做点小活送送人情。按你说的这种大活被人截走了，我觉得还是有专业人士和你对着干呢！你给我说说，你这两次少的大份都是怎么回事，行吗？”
刘春和说：“我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月本来我有一个暴发户朋友要做一对虎纽的章，我给他拿了一对翡翠花斑的长白石，他也挺喜欢，说好了是一对七千块钱，可是等我把石料拿回来，让阚师傅做好了样子，拿过去再问他的时候，他又说不要了！前一阵子，我听说他签合同都用印章了，这不是让我堵心吗？可是我又不能过去问他怎么不要我的章了？我想来想去，就是觉得一定是咱们这里有人捣鬼！”
林小米听了就乐了，说：“刘春和，你逗我玩呢？这破事儿你还用我当个奸细帮你？我问你，那个客户的电话和联系方式都谁知道？还有，这石头的事都谁知道？你一查不就明白了吗？”
刘春和一听就激了，冲小米急道：“我想个屁！客户的电话就我自己知道，店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我就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林小米听了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林小米说：“那你觉得是谁呀？你看，你那一对石料子能卖到七千块，这石料子也值个向千块钱了吧？你想想，要是没有点实力，光是弄这对料子也得钱了！”
刘春和说：“石料那才值多少钱？我这个生意，就是靠着我的人脉拉客户！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活拉到手里，可是不知道是谁又把这活给翘走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把那孙子活吃了！”他想了想，点了一支烟吸着，接着说道：“我觉得是阚师傅，我上次都想辞了他！可是张翘劝我说还没弄清楚人是谁，这样不太好。我就没有辞他。”
林小米看着刘春和咬牙切齿面目全非的这副臭德行，忽然觉得这些年刘春和没啥变化，还是愣头青一个！她想了半天说：“哥们，这次这样，你给我买个新电话卡，我装成你的大客户，一切就都知道了！”刘春和一听，说，这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过了三天，刘春和就装模作样地拿了一对巴石冻，到书画社让阚师傅给设计一下，说是自己新谈好的生意，要卖给一位蒙古朋友。让他一定好好设计。
林小米看着刘春和对自己理都不理自己的样子，觉得刘春和绝对是一个天下无双的好演员！等到刘春和走了之后，张姨凑到林小米身边，问：“小米，你看咱们经理那样，还真挺像个艺术家呢！”
林小米听了就笑，想起当年刘春和让她陪着去给某官太太送狗的事，林小米就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快到了让她没法想。
过了三四天，林小米正在店里坐着打俄罗斯方块，忽然刘春和赞助的那个间谍手机响了，林小米忙拿着电话，跑到一边去接。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请问是李可全先生的手机吗？”
林小米听着觉得耳熟，她马上换成了内蒙口音怪腔怪味地说道：“俄斯李太太，内斯啦一个？”
那边的人听了就笑着说：“我是春和书画社的合作单位，听说您想要做一对章，我们这里正在打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看一下？”
林小米忙说：“俄现在不在国内，等俄回去再说吧。”
电话那边的女人就笑着说：“您不用急，我们有和春和社有一样款式的料子，现在八折。等您回国，我给您看看料子怎么样？”
林小米听了一惊，想了下说道：“这样吧，你把你的电子邮件地址给俄，俄再联系你！”那边听了，想了半天说，没有电子地址，以后再联系。
小米放下电话就觉得奇怪，对方说有一样的款式和料子，这就说明对方对于刘春和客人的资料是非常清楚的，那究竟是谁在出卖刘春和？没等林小米想清楚，张姨已经叫着她过去吃中饭了。林小米看看张姨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仅仅出在社里面。
到了晚上林小米约刘春和在一家面包店见面的时候，刘春和表现的异常兴奋。他问林小米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还问林小米到底谁是内奸，可是问了一堆，林小米却看着柜台里的蛋糕不说话，刘春和忙跑过去卖了一大盒小点心装好，放在林小米面前。
林小米才不紧不慢地问：“刘春和，一般好一点的石料，你都是从哪来的？！”
刘春和一听，有犹豫着不想说，他看看林小米有点不高兴的脸色，嘟囔着说：“从别的地方取过来的。”
林小米问：“不是你自己去外地带回来的？”
刘春和一笑，说：“那压的成本太大了，我是从咱们省书画院的一个工作室里弄来的！”
林小米又问：“那这个书画院的关系都有谁知道？！”
刘春和皱着眉说：“一般开这个的都知道，关系不错的还互相借一下什么的。”
林小米说：“我告诉你内奸是谁，你别吓着。”
刘春和就一愣，等林小米说完，他看了林小米半天转身就开车走了。林小米在后面追了半天没追上，只好提着一大盒看着就流口水的蛋糕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