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六章（中）（1 / 1）
连着两天晚上的休息，意味着接下来更加高强度的训练。
八月十六的晚上，我们被拉出去打军体拳。
大家经过白天烈日下的挥汗如雨，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尤其又在这样一个洒满了浪漫月光的夜晚，大部分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所以，打出的拳都软绵绵的。
连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停！”
“这个动作怎么能做成这个样子呢?晚上没吃饱饭吗？”他说的是我们刚刚作的那个侧踹的动作。
往常，他都会让九班长来示范。听说九班长是野战部队出来的，功夫底子非常深厚。但是，今天，他觉得我们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差。所以，要亲自示范。
“你们这个样子可不行。到时候全团会操，肯定得给四连丢脸！”说着，转了转手腕，扭了扭那已经看不分明的腰。
“看来，我不亲自出马是不行了。”
我们都静静的看着。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周星驰的电影《逃学威龙》里，那位星哥的上司，最后终于使出了那招传说中的“夺命剪刀脚”，形象顿时光辉四射。
现在想起来，那警官的身形和我们敬爱的连长颇有几分相似呢！
大家都在期待中……
他运足了力气终于踹出了关键的那一脚！
顿时，全连女生笑做一团！
咳！我寄予了如此厚望的连长，最终还是没有让我看到奇迹。
回到宿舍后，大家对此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最后，还是思琪的总结最为精辟：“我当时看到他那个动作，差点晕倒！这分明就是挂炉烤鸭嘛！”这回，连慕容也忍俊不禁了。
可儿倒是笑得没有以前那么夸张，只是傻笑着问：“烤鸭是这个形状的么？出去以后，一定要亲眼看一看！”
后来，我们把这件事成为“月光下打军体拳的烤鸭”有那么几天，连长都没露面。我们担心他是不是把腰给扭了。
由此，我们得出的另一个结论是——腐败害死人！
而舞，因为中秋之夜的骠悍之举，已然是名声在外。
早操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向她投射的无数道灼人的目光，但是，对于这个冰美人，他们也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
大多数的男生，还是没有勇气追求这样一个野蛮女友的。
但还是有人，不怕冒着危险，想要碰这朵带刺的玫瑰。
不只是方子朗。
两个星期中唯一一次洗澡的机会。大家怎么会错过。
周日的下午，部队通知可以洗澡了。大家欢天喜地的，比过中秋节还高兴。
可儿尤其的高兴。体力不佳的她，总是一身虚汗。这几天她一直在抱怨说，总觉得身上的毛孔都快堵住了。
这会儿，她站在宿舍的地板中央，以控诉部队的方式来庆祝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们终于想到我们是需要洗澡的啦！每天就知道训练训练，让我们留汗！还以为我们是海洋，有自净功能呐？”她的比喻总是那么特别啊。
“你们看！我的衣服都能在地上站起来了！”说着，她就真把那裤子立在地板上，它还真就立住了！
“哈哈！林可，以后美术系的要做雕塑，就找件衣服让你穿两天，还省了石膏了！”甄蓁笑道。
话说回来，真的需要好好洗个澡了。
不是我不想描述我们洗澡的过程，也许，很多男生看到这句话会很失望。
我们更失望。
虽然澡是洗了。但是——也不知军营里就是这么练兵的，还是，故意安排的来磨练我们的意志——洗澡水是凉的！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谁让我们是男兵连里的女兵呢？
所以，第一次的裸裎相对，大家并没有闲情雅兴去比较身材的好坏。听到的只是一片哭爹喊娘夹杂着咒骂的声音。但是，最终，谁也没有半路放弃。毕竟，我们还有一个星期的漫长路要走。
我、可儿、还有慕容是一起出来的。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好舒服！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觉得太阳一点也不讨厌。
可儿把头发擦得像个刺猬,还不忘发表评论：“这澡洗得真够刺激的！”
慕容甩了一下那乌黑的还在滴水的长发，温柔的说：“回去喝杯热水，别冻感冒了。”
那一刻，她美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还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而且，他很快的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不，应该说，他一直在等着——她。
“你好！慕容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这个男孩虽然身穿军装，但是从他稍显冗长的头发，些许阴柔气质的下颌，以及眉宇间不经意透出的那种忧郁的感觉，都带给我一种强烈的艺术气息。
慕容并没有对他表示出比其他男孩儿更多的关心。继续往前走。
“我来谢谢你，为我的画题诗。谢谢你！”那男孩儿在身后继续说。
舞稍微停顿了一下。
“哦！你就是那个鹏飞？”可儿的好奇心永无止境。
“是的，我是美术系的靳鹏飞。”他淡淡地答道。
他走上来。我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幅画。
“只是在篮球场见过你一面，凭记忆画的。”他依旧不愠不火的说。
“哇塞！好像啊！”可儿大发感叹。
越过舞没有表情的脸，我的眼光落在那幅画上。
那是一张素描。画中的舞，是一个安静的侧影。脸部的线条勾勒的极为细致。秀美的脸庞、如烟的眉，还有，眼睛、鼻子、唇，真的与我眼前的人别无二致。心里暗暗惊叹于他的记忆力。只是，她的身上并不是当天那身军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飘逸的长裙，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真的要舞动起来了。
他轻声地说：“只是表示我的感谢，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你能收下么？”
用心如此之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等着舞的回答。
“我在画上写了字，只是为了那画。不必谢我。”仍旧是冰冷的口气！然后她稍稍朝我转了一下头：“我先走了。”
“这画画的是你，如果你不接受，我也只能丢掉了！”那男孩儿锲而不舍的喊道。
舞却没有再回头。
可儿很同情的看着他，不无惋惜的说：“唉！其实我不介意再多收份礼物的。可是，你画的是她，这份礼物的针对性太强了。”
那个男孩儿也并没有沮丧的样子，好像料到会如此似的。
看着她的背影，潇洒的甩了一下他的长发，跟我们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可儿又是一阵大发感慨。我就知道，她这两天憋得难受。
“就说中秋那天晚上吧！她把那个肥仔收拾了，倒是大快人心的，看着他就没安好心!可是，方子朗也没做错什么啊！咳！她就把他晾在那儿，连句话也没有。我有时候真搞不懂她，难道被人喜欢是那么讨厌的一件事么？真是的！”她开始有些愤世嫉俗。
“咳！我要是有她那么好的条件，我每天做梦都得笑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后面这句话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因为慕容舞伤心的人喽！哎呀！我以后的工作就是捡这满地的破碎的伤心算了。要是每次都能捡个饺子那样的礼物，也还算不错！”她还把那个叫“饺子”！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支持方子朗。那个靳鹏飞的头发我不喜欢，还是我们朗哥有型，更有男子汉气概！”朗哥？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一个“饺子”就把她收买了！看来以后，有什么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她。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也不想想有我说话的空么！
“对了，你没有问问她那个伤疤是怎么弄的啊！”她突然觉得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
“咳！真是个闷葫芦！”
嘿！她还有理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发现舞喜欢上了那堆圆木。晚上洗漱之前都会去那里坐一会儿，看着天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里的天空像蒙了一层纱。看不到星星。
我就走过去，静静地陪她坐着。有时，也偶尔聊两句。
心里对她有太多的问题了。于是，慢慢的，有选择的问出来。
“对了，你用的那个香囊好别致啊！里面装了什么，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我问道。
“哦，那个，是小时侯，还在云南的时候，外婆送给我的。”
“云南？你是云南人么？”
“妈妈的家乡在大理。”好一个灵秀的女孩儿！原来来自那个美丽的地方。
“外婆是个远近文明的赤脚医生。会看病抓药。还经常自己去山里采些中草药。”
“我小的时候，身体弱，都靠她一手把我调养好的。香囊也是那个时候，外婆亲手缝制的，放在我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我们举家来到这里。再后来，外婆也走了……”
我看到她的眼睛蒙上了一股雾气。我明白了，那天晚上我让她想起那慈祥的外婆了。
“我一直舍不得丢弃这个香囊。颜色掉了，就找织染师傅重新染过，药瓤没有味道了，就再重新添满。”
“有了它，外婆就好象一直在我身边。”
她淡淡地诉说着，好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么，你的那些本事也是跟你外婆学的喽？”我做出把脉的姿势。
她摇了摇头，说：“应该学一点的。但是，她走得太匆忙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尽管，我的心里又增添了新的疑问。
我想，以后总会慢慢知道的吧。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并肩前进的路要走。
我们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天空。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我说：“如卿，你真的是个好人。”说着，笑着伸出了手。
我也微笑的牵了她的手。
夜，好美！